对于蒋云的突然来访,施景同很惊讶,他为难的左右看看,抱歉的笑:“家里实在不太方便,我请你去楼下喝糖水吧。”
蒋云同意了。
“蒋老爷子放我一马,一点不出意料,”施景同很轻松的说,“我跟着他几十年,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他脸上的皱纹更加舒展开,原本那些沉郁晦涩一扫而光,似乎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
蒋云疑惑:“你为什么要对付我?”
“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的,”施景同说,“在那座老宅子里,要么害人,要么被害,逃不掉的。”
“什么意思?”蒋云还是没有听明白。
他对这个人的印象真的不坏,也从来没有觉察到他对自己有恶意。
施景同沉默了很久:“我还记得和你父亲见的最后一面,他是个心思简单的年轻人,可惜太简单了,不长命。”
“希望你比你爸爸活得长。”施景同说完,站起来,转身前突然微微低了一下身子:“小心老三家。”
他的声音又低又快,仿佛一阵风一样吹了过去。
蒋云坐在位子上,一阵沉默。他原本以为掀开这张大网,一切都将明明白白,却没想到,下头还有一座暗哑的坟墓。
不过他相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蝇营狗苟,也不过是一场大火就能烧干净的东西。
这也是言末教给他的:阴谋诡计注定比不过阳谋,因为它们天生就见不得光。
蒋云一下子就豁达了,但是千日防贼实在辛苦,他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先把阴沟里的臭虫打扫干净,才好重新装修屋子,包养高富帅。
不过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可不止一桩。
他的设计稿还没定好呢!
一想到这个,蒋云就火烧屁股一样蹦起来,唉声叹气的朝着公司里跑。
他这几天心神都被那些麻烦事吸引走了,好容易攒出来的灵感也忘得差不多了,这可了不得!
蒋云一边加强了对自身安全的警戒,一边继续派人监视其他几房的动向,然后,就把全部精力都投入了他的设计之中。
之后一个多月,他几乎就住在了公司里,修改,打版,裁剪,各种废弃的稿纸和布料堆了一屋子,才终于有满意的成果出台。
制版师老郭看着这些成品,又是得意又是担心:“外国人会喜欢这些吗?”
蒋云这些日子也累脱了相,瘦得原来的裤子都小了两码,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努力用一种外人的眼光……不行,实在是做不到啊!
“是成是败,打过才知道!”蒋云宽慰自己,也宽慰着其他人,然后把自己这边的进度通报了言末。
没多久回信就来了,言末代表公司邀请蒋云的团队过去,一起准备接下来的大秀。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算算离米兰时装周开幕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前期准备还有不少,也确实应该出发了。
这时候,除了这个单独的设计小组,公司里还不知道他们有团队即将在米兰时装周上有一场盛大的表演——事实上,连蒋老太爷都还被蒙在鼓里。
在现在这样的环境里,蒋云信奉的是多说多错,越多人知道,不可控因素也就越多。
再说了,他现在不缺钱,就算是自掏腰包带着团队去米兰,也轻轻松松就负担得起。
蒋云马上回信同意了,还请言末帮他在附近的酒店订好房,他将带一个十人团队过去。
他也简单的向老爷子汇报了自己之后一个多月的行程,不过没提米兰时装周,只说是为了联名款做准备。
老爷子没多说,只点点头,也没问他钱够不够。
蒋云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老爷子的想法又变了。
他瞬间就拿定了主意。
三天以后,整个小团队依然口风严密,对外只说是出差。
“出差一个月?我看着小老板是借机出去玩的吧?”有人马上就猜测。
“还带了这么多人,就是私下里的拉帮结派,这要是国内游,整个公司都可以去的,现在就便宜了那么几个人。”也有眼红看不过的。
其他人也有点慌:“小老板就这么跑了,一跑一个多月,那我们该怎么办?网络那边还做不做,怎么做?”
蒋云原本安排了一个稳重老实的经理管事,该交代的也都交代过了,可惜蒋云前脚才走,蒋老太爷后脚又把他三儿子安排过来,说是公司里不能群龙无首,先让他三儿子管着。
“总经理这下麻烦大了!”下头人议论纷纷,“他回来的时候,怕也要不回来那个位置了。”
“不过他本来就年纪小,不是说只让他干一年的嘛,长点短点也没什么影响。”有人无所谓。
“已经够赚了,公款去外国旅游,说是只去意大利,我看啊,肯定全欧洲都转遍了,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也有人很酸。
“人家有钱,你管得着吗!”这是个颜控的小迷妹。
眼看着好不容易争来的公司控制权,又要向上辈子一样,落到蒋云的三伯蒋临洲手中。
接了一个慌慌张张的电话,蒋云很淡定的安抚几句,就挂了电话。
“怎么,才出来公司就有事?”言末特意开着车子来接蒋云,隐约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咋咋呼呼,问道。
蒋云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这回姿态端得比前两次好多了,他挺直身子,含蓄的微笑:“没关系,都是小事。”
因为过来的人多,言末安排了三辆车子来接,其他人都坐公司的商务车,只有蒋云,单独坐在言末的私家车上。
蒋云当时只犹豫了一秒,觉得在言末和下属面前不能怂,挺着胸就坐了进来。
一进来他就后悔了。
言末的车和他的人一样低调,是一台看起来很普通的黑色轿车,空间还算宽敞,可是独属于言末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蒋云一个深呼吸,就被那股最熟悉的气味熏得晕乎了。
他慌张的左顾右看,就看见载着自己下属的两辆商务车越开越远……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跟我们一个方向!”他一下子慌了神。
“你去我家住,那边环境更好。”言末说。
“不,不用!”蒋云慌忙拒绝,“我和我带来的人住在一起,工作也方便。”
“我没有定你的房间,酒店的客房也不够了。”言末一句就堵了回去。
蒋云一下子蔫了,他的安全感不足,特别不喜欢和其他人睡一个屋子,这么多年来,也就言末一个例外。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盯着前头的仪表盘看了一阵,低声说:“也可以住其他酒店的。”
“别担心,我家里很大,对了,阿历桑德罗就住在我的隔壁,他也很期待见到你。”言末揉了揉他的头。
蒋云彻底放弃抵抗。
他真的真的,对言末没有一点抵抗力。
意识到这一点,可真是糟糕。
第37章
言末带着蒋云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幢高档公寓楼里, 然后坐着电梯到了顶层。
大楼的位置很好, 就坐落在台伯河边上,古老的大桥横亘在河面,对面是绿树掩映中的大教堂和更多宫殿式建筑,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幅优美的油画。
房间里采用的却是后现代主义的极简风, 格外挑高的楼层, 充足的采光, 白色和浅木色搭配出来的主色调, 还有流畅而轻盈的室内布置, 带来一种简单而舒适的居住感。
蒋云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言末在郊外还有一处庄园, 还好没有去那里。
他对这幢公寓也并不陌生, 甚至还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楼上是卧室,我睡在最左边那间, 其他的房间你可以随意挑, ”言末说, “阿历桑德罗就住在楼下,他邀请我们晚上去他家吃饭——他的太太可是做得一手好菜。”
蒋云却没仔细听言末说话,他一进门就步伐轻快的放下行李,脱了鞋子,一点都不客气的扑在了一个一米多宽,两米多长的米咖色豆豆袋上,还在上头快活的打了一个滚。
这是一种用柔软蓬松的泡沫颗粒填充的懒人沙发,随意而慵懒,就是埋人毫不手软。
柔软得像云一样的豆豆袋将蒋云整个人包裹起来, 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蒋云闭上眼睛,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漂浮在了云上。
他打了一个滚,又拱了两下,然后就直接陷在了里头,两只脚悬空翘在外面,手抓着柔软根本无法使力的豆豆袋边缘,小手小脚徒劳无功的挣扎了一阵,然后才想起来,他起…起不来!
他每次都会这样,可每次都忘了以前的教训!
蒋云趴在他心爱的豆豆袋上,欲哭无泪。
言末一愣,才赶快过去把蒋云扯起来,他还没见过蒋云这么轻松随意的样子。
蒋云借着言末的手才坐起来,一脸心虚,只在那边左顾右盼的装傻。
他很快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失态,一骨碌滚了下来,跌坐在木地板上,勉强对言末露出微笑:“您的沙发看上去太舒服了,抱歉我没忍住。”
言末憋住笑:“你喜欢就好。”
蒋云当然喜欢,他都快要爱死这地方了!
很多年前——或者说是在还没有发生的未来,他在这个屋子里度过了最快活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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