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眨眨眼,“误伤,你可不要误会我,你身上取出的那颗子弹可并不是我的。”
季凉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如果不是你,这子弹不会射到我。”
要不然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卷进枪杀事件里。
墓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我也没想到那家伙技术这么差,这么短的距离都杀不死人,还能误伤。”
季凉意冷冷地看着他。
“至于囚禁,”墓弯唇笑了笑,“我要是不把你锁起来,你吃了我怎么办?”
他说着抬起小臂放在季凉意眼前,那修长有力的小臂内侧是一道极为惨烈的咬痕,整块肉几乎被咬掉,血肉模糊。
但这人却根本不包扎,只简单地处理了下,眼神极为温柔地看着季凉意。
“你当时可真用力。”
“……”
你试试动刀取子弹的手术一点麻醉都不用,这人在给他做手术的时候,他愣是生生疼醒了几次。
虽然这么说,墓却一点也没有要给季凉意解开锁链的意思,只问道,“你饿不饿?”
季凉意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墓笑,“等一下。”
他出去了。
门也未关,虽然是囚禁的意思,但这人却好像并没有怕他逃出去。
当然他现在身上带伤,又被锁着,基本也跑不了。
季凉意抬手,查看了一下手铐,制作极为精细,材质很特殊,触感温凉,有一处开关,应该是有对应的钥匙。
房间里的摆设很漂亮,温白的家具,上面一点灰尘也没有,米白色的窗纱随着风在半空中飘动着,空气中有一股咸咸的潮湿的海风气息。
这里肯定离海很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这的,季凉意自己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只隐隐有感觉身边一直有人,但是他根本无法醒过来。
墓很快就回来了,端着一个白底素纹的盘子,盘子上是一块质地韧嫩、干香味浓的牛排,旁边还摆放着几颗鲜艳多汁的草莓,先不论香味,造型倒是十足得好看。
但是季凉意一点也不想吃,试探道,“没有中餐?”
海,西餐,该不会已经出国了吧。
墓好似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回道,“没有,我不怎么会做中餐。”
他说着,坐了下来,“我喂你?”
季凉意伸手接过来,“不用。”
他其实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知是因为饿得太久,还是因为某些药物。
盘子边缘放着银制的刀叉,他拿起叉子,吃了两颗草莓,味道很甜,柔软多汁,嘴里苦涩的味道才被掩盖了一些。
他的动作很慢,切牛排的动作更慢,一块热气腾腾的牛排慢慢变得温凉,才被切成几小块。
旁边坐着的男人也不急,只安静地看着他,直到季凉意吃了一口之后,问道,“味道怎么样?”
季凉意慢慢地咀嚼,然后咽了下去,评价道,“勉强。”
只能勉强入口。
墓思索了一下,“可能是忘了放糖了。”
“……”
牛排里放糖是什么鬼。
墓看着盘子里仅剩的一颗草莓,问道,“这是给我的?”
“不是,”季凉意根本没有给这人留食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把那颗草莓放到嘴里,准备提前把它吃下去。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把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后整个人凑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快,白底素纹的盘子直接被碰掉了,里面盛着的带着肉汁的小块牛排纷纷洒落,有的甚至从季凉意的身上滚落了下去。
季凉意狠狠咬了一口伸到他嘴里的舌尖,就听见这人嘶了一声,然后放开他的唇。
“饿了这么久居然还有力气,”墓低眸看着他,唇角已经隐隐有血渍,沉声道。
季凉意的脸色很不好,不仅是因为这人莫名其妙的动作,更因为刚刚牛排掉落到他身上,而他因为要时常上药,所以上衣是敞开的。
漂亮的肌理上沾了深色的肉汁。
很不爽的感觉。
墓很快就发现了,他低下头,动作极为自然地在那沾着肉汁的地方舔了起来,一点一点,留下淡淡的水渍,慢慢地往下移……
季凉意黑沉沉的眼眸始终看着他的动作。
直到墓开始用牙齿咬开腰带,季凉意伸出手放在他的脖颈上,指腹在那大动脉上摩挲着,那一处的肌肤格外得柔嫩,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人僵硬了起来。
因为那里是死穴。
墓轻轻皱了皱眉,强忍着下意识反击的冲动,抬头,仿若对孩子的恶作剧无奈般叹息,“不想做就算了。”
季凉意也没理会他,他觉得很累,于是躺了下去,随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一座海岛,”墓说着,准备给他盖被子。
季凉意看着他的动作,动作很熟练,也很轻,带着很明显的小心翼翼,然后抬手,示意他,“把这解开。”
墓脱鞋上床,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万一你在床上杀了我怎么办?”
季凉意也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之前一直躺在我旁边的人就是你?”
“对啊,”墓点头,“你放心,我睡相很好,一次也没有压到伤口。”
季凉意皮笑肉不笑,“怪不得我一直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墓躺在他旁边,按住他手上的锁链,轻声细语,“下次再有这冲动,我就只能再缩短你的活动范围了。”
被囚禁的日子很不好。
哪怕这里天气很好,日光曜曜,空气通透,风时常进来与米白色的窗纱姑娘缠绵不休,亲亲爱爱。
季凉意靠在床上,翻着一本外文书籍,上面密密麻麻的蝌蚪文,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
但是他还是耐心地看着,从第一页开始,慢慢地翻译着,其中偶尔会穿插素描的老旧图片,带着西方文化特有的奔放与热烈,那是一张近乎全裸的女人图像。
曲线丰满,神情陶醉。
季凉意看了一眼之后,翻到下一页。
门并没有被关上,或者说除了休息的时候,其他的时候,门都是开着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经过这里。
除了墓,季凉意见不到任何人,只能听到海浪在不断地翻涌着,白鸥飞过半空中鸣叫的声音。
墓经常会过来,每次过来都会带一样东西,盛开的鸢色花朵,精致的白色贝壳,浑身会发光的鱼,造型奇特的暖石……
就像是在讨好心爱的姑娘。
季凉意除了一开始会评价一下,后来再也懒得与他说话了。
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墓开始无法与他睡在一起,因为这人身上一直未曾散去的杀意。
躺在一个要杀了他的人旁边,对于一个警惕心极高的人来说,很难入眠。
而且很多次,他都会在半夜中突然惊醒,因为哪怕是被锁链锁着,但离得并不远,这个人还是能够触碰得到他身上的某些地方。
虽然这个人很少主动接触他,也懒得搭理他,但光是目光的注视,他都会下意识醒过来。
这场熬鹰。
到最后,倒不知是谁熬了谁。
好感度始终卡在十点,不上不下,就像是没了电池的时钟,静止在那里。
墓开始隐隐有些不耐。
直到这一日,季凉意放下那本书,平静的眼眸看着他,告诉他,他想出去晒太阳。
墓的心下意识松了一下,过去解开手铐脚链上的开关。
其实对于季凉意来说,锁不锁真的没什么,因为他身上的伤并不轻,所以他基本上不会乱动,这些天也一直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养伤。
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肢体已经开始有些僵硬,所以动作很是缓慢。
墓上前去扶他,然后被他推开了。
第30章 吸血鬼既视感
季凉意适应了之后,然后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落在地上的日光很暖,有一种很和煦的感觉。
一瞬间的清透,眼前白茫茫一片。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海豚的声音,从那遥远的那边,穿过大海与时光,抵达他的身边。
他睁开眼,朝着海边走过去。
海平面一望无际的辽阔。
浪花起伏翻涌着,偶尔卷起水沫,白色的海鸥在不断盘旋着,日轮清淡,云絮散合,天苍蓝着。
沙滩上的细沙极软,偶尔会踩到白贝,白浪在拍打着脚踝,清透的水光不断涌起又退去。
风很大,鼓起他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黑色的发丝在凌乱地飞舞着。
他回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身后这个男人。
容色极淡,鼻挺唇薄,一双黝黑的瞳孔里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身材修长,身上带着一种冷冽而疏离的气息。
这个男人的存在感意外地很弱,仿佛是下意识收敛了周身所有的气息,所以季凉意有时候才会很正常地无视他。
季凉意朝他走了过去,问道。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被囚禁的人并不是他,也仿佛在问,今天什么时候吃饭。
墓看着眼前这个人,在这一刻,这人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他的身影,哪怕是模糊不清的,里面藏着浅浅的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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