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出来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
夏日的白昼很长。
总给北陆一种黑夜永不会降临的错觉。
可晚风却徐徐送着斜阳,向西边的尽头而去。
那天际的后面是无人知晓的孤寂,它如此流连人世的喧嚣。
晚风为何要吹落斜阳?
因为它想让走进巷子里的人影成双,有了黑夜的掩护,它们可以肆意的欢跳。
北陆推着车走在前面,他从没觉着这条巷子这么窄,窄的塞不下两个人。
夏天夜晚的小巷子里,言禾熟络的声音不断跟左邻右舍打着招呼。
他身上总是有一种亲近感,没见两次面,就能让你记得他。
他的那种热闹是属于人群的。
也是北陆学不来的,他在这里住了三年,能记住他名字的人没多少。
大多数对他的印象都是,那个总跟言禾走一起的。
再多一点的就是,那个头两年去世的老北家的外孙。
然后就是各种唏嘘不已。
北陆脑海里都能想象他们脸上会有的表情。
可他不需要别人同情怜悯。
他从言禾眼里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情绪,就连刚认识那会儿,言禾也是像对正常朋友那般。
自然熟络。
甚至比对徐来还好一点,毕竟徐来总是被他打。
言禾在北陆心里总归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他推着车跟在北陆后头,偶尔被其他行人插空的时候,北陆也会停下脚步等他。
等到那呀吱呀的自行车链条声音响起,他才会稍微用力,继续推着车缓慢的走。
他有几次都想回头再看他一眼,跟他说上一句话,可他走走停停的每个间歇,都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
他一直盯着脚下的陈旧地砖,看着它不断的延伸,又不断的缩短。
不远的巷子慢慢在消失。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言禾模糊听到隔壁有轮子滚过石子咯噔的声音。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凉。
没一会自家的臭弟弟又不知道乱叫什么。
那阵阵犬吠中,好像有铁门打开又关上。
言禾用毛毯把头盖起来,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等他真正睡醒的时候,才发现北陆走了。
是的,他走了。
一声不响的走了。
连言禾都找不着他,那别人更不可能找到他。
言禾找所有可能认识北陆的人问,都只有一句话。
不知道。
除了盛斐然。
她说。
北陆喜欢我,而我喜欢你。
言禾几乎嘶吼一般的跟她说。
他喜欢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喜欢我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凭什么能做到一声不吭就走?
直到徐来找到言禾,把醉醺醺的他带走。
这出看着像闹剧一样的一幕才结束。
她心想。
北陆果然是北陆,他对自己都如此狠心。
用一场默剧结束了所有的关系。
也让该记住他的人把他痛恨的埋葬,每当想要悼念他的时候,都要蚀骨灼心。
眼角的泪最终还是顺着脸颊,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不爱哭。
她也没想到自己要用这样的方式,跟言禾说喜欢他。
前面还加上北陆。
多么可笑的方式,可她想了几个夜晚,只能想到这样的方式。
给北陆一个离开的理由。要不然以言禾那个捅破天的性格,追到天涯海角都要问为什么。
可能有什么为什么?!
北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走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就像那远道而来的的一朵云,被风轻轻一刮,就飞散四野。
就连每年出分数之后,都会上光荣榜的他,都没有出现。
那年学校的宣传只有一句话。
热烈恭喜我校学生喜获全市第一。
没了。
只有晚上铺天盖地的烟火,彰显着学校的荣耀。
刚考完试的时候,言禾还在想啊,等出分数之后,他就跟徐来在北陆家门口放一整晚的烟花。
让整个巷子都知道。
原来我们这里有个叫北陆的人!
可是,没有可是。
所有幻想的一切美好,没等到烟火绚烂,漫天星辰的那一天,就走到了尽头!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言禾只要看见哪里放烟火,他就会觉得自己欠北陆的。
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等到他,然后还给他。
第34章 年复年
言禾 我是北陆
2019年03月27日 中夜 天气阴
寒去且暑往
一年复一年
繁花已落尽
人世却很长
这一等,就是八年。
言禾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种有耐心的人。
北陆刚走的那段时间,他天真的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
一天又一天。
一月又一月。
一年又一年。
原来,他以为的过段时间是这么长的纬度。
早知道不等了。
可是哪有早知道,有的只是没完没了的空想。
不过,还好他还是回来了。
虽然一身狼狈,但最起码不是最坏的样子。
没有结婚......
没有生子......
最终还是一个人。
还是言禾认识的那个叫北陆的人!
这几年言禾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没有几个长久的,甚至没多久他就忘记了人家的长相,唯独是北陆的脸老是在他眼前晃啊晃的。
他固执的觉得世上没有人有北陆好看。
他大概就是那遗世而独立的独一份。
最近一段时间不是星期五,言禾也来老宅子住,把奶奶哄的开心的不得了。
隔壁的那个小子也偶尔回来住,言禾奶奶终于觉着自己没那么孤单。
不再总是一人一狗,发呆打发这无聊的日子。
人一旦上了年纪,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遗憾。
她看着言禾总想起那时候他大半夜翻墙,踩着那桂花树翻出去。
她总担心他摸黑会摔下来,果不其然那次摔了个跟头。
隔壁那个小子看着冷冰冰的,不常与别人说话,但那心还是热的。
她也常常叹气,她家老头子走得没有一丝痛苦,却没有留下一句话。
院子里的那桂花树,绿叶能撑到冬天,可好不容易开的花却撑不过两个月。
秋来冬去年复年,日来月往老将至。
徐来最近张罗着在晋陵大学附近那开一家分店,事情都摞起来往他身上压。
也没空余的时间找言禾。
他反正知道言大公子平日里比他忙多了。他哪次打电话找他,不被他一顿骂。
再说最近北陆回来了,言禾找他的次数估计更少了。
这么想想,徐来竟然有种,到头来就他一个孤家寡人的想法。
他整个屁股塞满老板椅,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看自己手里的施工样纸。
他正研究的认真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徐来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哪个王八蛋。
言禾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兜里,斜着眼看他。
“我很好奇,就你那智商是怎么把图纸看明白的。”言禾今日夜休,下了班也没回奶奶那。
回自己的公寓眯了一会儿,醒了实在没事可干。
想想还有个徐来能打发时间。
这几日他搬回奶奶住,夜里也没瞧见隔壁院子里的灯亮过。
估计北陆常住在学校那个破宿舍里。
“哎呦,我说我们小言医生,今日脱了那白大褂,怎么说话这么臭!?”徐来合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想想还是交给孟梦去吧。
她做事细致,考虑周到,比他这大脑瓜子好使多了。
他就是长了一个大脑袋瓜,里面全是空的。
得!这话还是言禾骂他的,怎么自个儿都给用上了。
“想你了,不行么?”言禾看着徐来起身的动作。
他屁股下的那椅子咯吱一声,感觉好像是突然松开了束缚,那坐垫还往上弹了弹。
“你可千万别,你一说这话,我心肝都跟着颤。”徐来边套外套边说。
事出有异必有妖!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
徐来看见孟梦的时候,跟她说,“楼上的图纸还得麻烦你,我今日舍命要陪我哥们。”
他还特别向身后的言禾转了一下头。
言禾抬起脚就要踹。
徐来别看现在胖了,他跑起来的时候比谁都快。
言禾站在楼梯上,把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客气的跟孟梦打了招呼,“他也多亏有你。”
“瞧您说的,我这钱不也没少赚。”孟梦今天看见言禾的时候,就觉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像以往轻松,平时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总挂着笑。
嘴角的弧度永远是向上翘,说出口的话让人如沐阳光。
今日他虽笑着,但明显是心里不舒坦。就连那双透亮的眼睛也迷迷糊糊的。
徐来跟言禾晃晃悠悠也没找着合适的地方,两个索性回了徐来住的地方。
言禾进去简直乱的插不下脚,他嫌弃的站在门口,等着他先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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