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叶拙寒想问,你什么时候走?
祁临听见动静,转身看他,一脸的意犹未尽,“嗯?”
叶拙寒摇了摇头,“没什么。”
祁临走到桌边,看到十多本教材,“《高等数学》?你不是高中生吗?怎么会看这个?”
“随便看看。”叶拙寒说。
祁临问:“对了,你是哪个高中的?我在一中。”
叶拙寒:“休学了。”
“啊?”
“画画,自学文化课。”
祁临抱着书本,表情生动。
叶拙寒以为他要问为什么,这问题不是不能回答,但叶拙寒不想回答。
没想到下一瞬,祁临惊呼道:“太酷了!”
叶拙寒:“……”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虽然是下午,但天色已经很暗。
祁临参观完,走到门口,“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叶拙寒几乎没有与人相处过这么久,看一眼那豆子般大的雨,欲言又止。
突然,祁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体——自行车!
“反正我暂时回不去,不如帮你把自行车修了吧。”祁临语气自信,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修车?”叶拙寒不记得自己的自行车哪里需要修。
祁临冒雨跑出去几步,将自行车推进来,“你的后座不是没了吗?”
叶拙寒无言以对。
“我刚才在二楼看到了。”祁临淋了雨,头发、睫毛和脸都湿了,衬得一双眼睛更加黑亮有神。
叶拙寒觉得自己应该阻止,却眼睁睁看着祁临跑去二楼,拿来那个被扔掉的后座,蹲在自行车边来回比划。
工具房的地板是水泥地,祁临蹲的地方洇出一小块水痕。
叶拙寒凝视着祁临湿漉漉的侧脸和手臂,片刻,拿来一张干毛巾,往前一抛。
“哦!”视线被挡住,祁临叫了一声,很快将毛巾扯下来,笑道:“谢啦!”
从叶拙寒的角度看去,祁临的脸大半被毛巾遮住,只露出含笑的眼睛和直挺的鼻梁。
外面黑云压顶,门口光线不怎么样,但祁临却像是在发光。
叶拙寒揉了下眉心。
“好了!”祁临捣鼓半天,终于将后座上了回去。
而此时,阴云散去,雨也小了很多。
祁临语重心长,“下次别动不动就拆后座了。后座用处大着呢!”
叶拙寒:“比如?”
“可以载喜欢的人啊!”祁临笑呵呵的,“羡慕你有自行车。”
说完,祁临将手伸到门外,感受了一下。
这雨看样子快停了,淋一淋没什么,每个周日晚上都是他赶文化课作业的时候,时间不早,他必须回去了。
“你好些了吧?”祁临问。
叶拙寒:“嗯。”
“剩下的药记得吃。”祁临带上自己的东西,“我回去了。”
叶拙寒绝不会留人,却看着祁临跑入细雨中的身影出了片刻神。
“等等!”他突然喊道。
祁临双手挡在头上,转过来时像比了个心,“啊?”
叶拙寒快速取来一把伞,“拿着。”
“你……”祁临不大确定道:“借我伞?”
叶拙寒已经从工具房跑出来,针织衫上浮着一圈雨。
不该借伞。十六岁的少年,淋这种程度的雨根本没什么。
叶拙寒微顿,却道:“嗯。”
“那我还你的时候,又会去打搅你。”祁临记得昨天叶昊龙说的话。
今天硬要来,是因为叶昊龙生病和他有关。这件事了结之后,他便会如约远离。
现在却得到一把伞。
叶拙寒想说你不用还,话在舌尖滚了滚,却没能说出口。
最终只道:“嗯。”
第68章 他在发亮
雨过天晴,伞却没能及时还回去。
岳城一中不仅师资力量雄厚,升学率、名校率高,学霸众多,体育和艺术的发展也很均衡。
像祁临以前在初中部,就带领校足球队拿了区冠军。
高中部更是成绩斐然,男篮和女排是全国联赛八强的常客,每年都有优秀的音乐生、美术生被艺术学院提前录取。
祁临借伞的后一周,夏季运动会开始了。
一中的运动会分为夏季和秋季,分别在下学期和上学期,夏季比田径,秋季比球类。不管哪一季,祁临都是主力。
“老祁,报名!”邹皎是体育委员,周一升旗仪式还没开始,就逮着祁临报名。
他们是一同从初中部升上来的,彼此熟悉,祁临想也没想就道:“还是那几项。”
邹皎一边写一边说:“男子四乘一百,男子三级跳远,男子一百,男子两百……草,我觉得不行。”
天气越来越热,祁临正在脱校服,“啊?哪儿不行?”
邹皎:“你这怎么都是短跑项目啊?”
祁临:“我以前不都是这些项目吗?”
“但那是初中。”邹皎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老祁,你十六岁了,要学会成长。”
祁临愣是没弄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陈进思在一旁狂笑,“临哥,他说你不够持久,只能参加短跑。”
祁临笑着一巴掌削过去,“不就是想刺激我报八百米吗?”
邹皎:“哟,聪明。”
“你临哥的聪明才智还用夸?”祁临把校服塞桌肚子里,“一人只能报五项是吧?那最后一项就写男子八百。”
陈进思吹起口哨,“临哥持久!”
运动会一共两天,从周六开到周日。但这一周是没人有心思上课了,排练入场式的,临时抱佛脚猛练体能的,祁临身为班级的门面,又是重要种子选手,从早到晚就没休息过——
入场式他得站在最前面,正步齐步举牌子摆造型,班长对他要求严格,一遍一遍地过,别人都歇着了,他还在喊口号;
这边入场式排练完,那边接力交接棒训练又开始了,完了还要自行加练八百米。
晚上九点来钟,一群人躺在塑胶草坪上喘气,陈进思发现祁临居然睡过去了。
为了班级荣誉,祁临自学画以来,第一次请了假,周二和周四两天晚上没去。自然也没时间还伞。
叶拙寒和兴趣班的其他学生不同,上课没有固定的时间,想去就去,顶楼那间小教室也是他一个人的地盘,何盼盼有空就过来指点一下他的画,更多的时候是他独自坐在教室中央,画着并不存在的意象。
第一次在林荫道上遇见祁临是周二。
叶拙寒由此推知,祁临的班是周二、周四,以及周末上课。
一把伞而已,叶拙寒并不希望拿回。那个后颈特别白的少年,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会引来一连串麻烦。
但周二晚上,叶拙寒没有从教室离开。
“你还要画吗?”何盼盼说:“都快九点了。”
通常,叶拙寒会在楼下的班级下课之前离开,以免拥挤。
叶拙寒正在画一幅速写,淡淡地回答:“嗯。”
何盼盼带了他一年,大概清楚他的性格,也不劝,只道:“别太晚,回去注意安全。”
兴趣班陆续下课,一波一波的喧闹后,老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走廊上安静下来。
祁临没有出现。
叶拙寒看一眼时间,收拾东西离开。
下楼时,他没有走平时习惯的路,而是绕到楼梯的另一侧,从基础班经过。
基础班的学生已经走光了。
叶拙寒很轻地挑了下眉。
他并不是等着祁临,而是知道祁临一定会还伞。躲是躲不掉的,说不定祁临第一次没找到他,第二次就会念叨他为什么不在。
想到少年围着他说话的样子,他就觉得,还是尽早将伞收回来好。
然而出乎他所料,周四的晚上,祁临还是没有来。
叶拙寒在小南门附近看到那天和祁临待在一起的男生,男生正在请一个女孩吃冰淇淋,周围不见祁临的身影。
正在苦练八百米的祁临哪里还记得伞。
从周一报名开始,他的心里就只有冠军!只有班级荣誉!
“临哥!”陈进思是接力的第三棒,实力在四人中相对较差,将一瓶冰镇可乐丢给祁临,“临哥辛苦了,临哥感觉怎么样?”
祁临是最后一棒,压力山大。
但再大的压力也不能在兄弟们面前表现出来。他平静地灌下半瓶,勾起唇角,目光锐利,“且问我脚下的战靴!”
周末,艳阳高照,运动会如期开场。
祁临错失三级跳远冠军,却拿下了最为艰难的男子八百米。
叶拙寒第四次从基础班走廊尽头的楼梯经过,眉心微蹙。
绝非因为舍不得伞,而是不知道祁临是不是出了事。
那天祁临从别墅离开后,雨势又大了起来。
宸江别墅区外面有一截路,天雨路滑的时候出过连环车祸。
若是祁临在回家路上出事,那便与他有关。
叶拙寒对一切人和事都不上心,甚至对自己,对活着这件事,都毫无热情。
但并非全无责任感。
祁临提到过岳城一中,叶拙寒打算过去看看。
本来直接问那个叫蒋越的男生也行,但跟人搭讪不比直接去一中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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