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记者太多了,他不放心简雨出去也不放心他跟着自己去医院,只能让他在这边等着。
简雨乖巧点了点头。
等邢青锋走后,他立马跑到落地窗前,看着男人一边推挤记者一边艰难将邢山移上车。
脸色瞬间惨白。
“我是不是……过分了。”
黄昏下,他这么问着窗子上自己的倒影。
一直到凌晨,邢青锋才离开医院。
这次邢老爷子被气得不轻,三高和哮喘齐上,差点就交代在这里。
邢青锋忙得焦头烂额,期间他抽空打电话给简雨但简雨没有接,这边也急,那边也急,心情更加烦躁。
“咳咳……”一出医院他就迫不及待敢样宏城,路上忍不住剧烈咳嗽。
后车镜倒影的男人神情萎靡,下巴有青涩的胡渣,整张脸蜡黄,两颊却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眼窝深凹。
邢青锋最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
宏城整栋楼都黑暗,没有一丝光线,连月光都照不进里面的一扇窗户。
迎着夜晚的满身风霜,和着手机微弱的灯光,男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啪”灯被他打开。
猝不及防的光亮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驱散眼前黑暗。
办公室里没人,但简雨手机却在办公桌上,是静音模式。
他顿了顿,朝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门虚掩,也是漆黑一片。
借着外面的光亮邢青锋一眼就看到缩在床上小小的一团。
休息室里的床被简雨移动了,移到最墙角,他就靠墙缩着,没有盖被子,双手双脚都缩在胸口,瘦小而又薄弱。
邢青锋眼眶泛酸,走过去趟在他身旁,半搂着人。
简雨立马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转了个身,看到男人的脸后凑上去咬了他下巴一口,一骨碌钻进男人怀里。
“回家吗?”邢青锋问。
声音就像是破碎的石子磨在精美的玉上,沙哑又难听,这是他忙了几个小时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的后果。
“恩……”简雨答应,却又按住他要起的身子:“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再回去。”
邢青锋捏了捏他鼻子:“现在凌晨了, 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休息不了几个小时你又要回来上班。”
“不……”简雨样他怀里钻,躲避着他的手,隐隐带着撒娇的音色:“明天我休假,休长假。”
该败的已经败光了,他也没有了继续留在宏城的意义。
邢青锋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心中欢喜。
他巴不得简雨在家,他好二十四小时看着,简雨如今这情况太需要静养了。
“好,就听你的。”
也许是今天真的太累,也许是爱人在怀,说是休息一会儿,邢青锋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下巴抵在怀中人头顶,发出均匀的呼吸。
好一会儿后,简雨探出个头,悄悄钻出怀抱,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男人的脸。
男人瘦了,颌骨都高高凸出,眉眼深邃没有了以前的锐利,眼角鱼尾纹严重,岁月悄悄爬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凑过去在男人唇角轻轻吻了下,又不够的在他唇上轻啄。
“对不起……”
黑暗中,他轻声道歉。
他没有想过真要去伤害邢山,今天的情况他也始料未及。
他对邢山做的不过是这些年邢家对他做的万分之一,郁郁葱葱中的凤毛麟角。
他忍受了十几年的事对方却只是不到半个小时便被击垮,到底是对方太脆弱还是自己太坚强?
他只是想让邢青锋体会体会在亲情与爱情中的挣扎,体验一下自己十几年狼狈不堪的人生。
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很苦。
第92章 行清风
凌晨四点,邢青锋背着简雨踏在公司白色透亮玻璃砖上。
简雨手中微弱的手机光照亮了两人前方的路。
“重不重啊。”他问。
男人的背不如以前的舒服,现在背着自己,都能感受到衣服下面的骨头,硌的疼。
“不重。”
休息了两小时,邢青锋现在神采奕奕,眼睛也一扫疲态。
“你恨不恨我?”
“不恨。”
“但是我败光了你公司,又把你爸爸气进了医院。”
“公司没了就没了,爸爸他……爸爸他年龄大了,毕竟七十来岁的人了,就算你不气他,也依旧多多少少会有些毛病。”
邢青锋抱着他大腿的手又紧了点:“你最重要了。”
你最重要了。
不管你变为了什么样,你依旧是那个最温柔的小雨。
其实简雨那一声极轻的道歉他听到了,他不敢动弹,怕打破这些天好不容易拉进的距离。
家离公司就半个小时的路程。
现在是寒冬,夜晚的风吹得人生疼,就算邢青锋将自己的大衣都给简雨披上,简雨也被冻得哆哆嗦嗦。
他将人捂进了被子,捂热后才帮人洗了澡,等洗完出来,厨房的姜汤也熬好了。
时间掌握得刚刚好。
没有用心是做不出来的。
简雨不愿意喝,他向来不喜欢吃腥辣的东西,在邢青锋怀里东躲西藏。
邢青锋无奈,耐着性子哄人:“你乖,不喝会生病。”
简雨突然抬头,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你用嘴喂我,我就喝。”
男人拿碗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咳咳咳……”不一会儿客厅里传来难耐的咳嗽声,
简雨在被他背回家的路上就感觉到了,男人高烧。
他的身体烫的跟火炉一样,刚才和自己接触时也是尽量能避免就避免。
邢青锋在客厅吃了几粒退烧药,回到卧室就发现放在桌上姜汤已经见底,床也挪了个位置,靠在最墙角,简雨就安安静静躺在上面。
他轻手轻脚帮人盖了床空调被,克制住自己想更一步亲密的动作,退了出去。
他可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他。
这是漫长的一觉, 从凌晨睡到天光大亮,又从天亮睡到天黑。
邢青锋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能睡过,等他来时墙上时钟已经指在两点的位置。
又是一个凌晨。
睡太久的后果就是头昏脑涨,还伴随着轻微想吐,不过烧总算是退了。
突然,他眼角瞟到了火光。
火焰!
蓝桔梗中央被清出了一片场地,里面有一个铁通,铁通外简雨坐在外面不停向里面翻翻搅搅。
每翻腾一次火焰就更旺一点。
邢青锋一惊,冲了出去,下一秒他又折回来拿了件大衣。
冬季的夜风很大,风将火焰吹得明明灭灭,简雨在火光旁,焰火的影子在他脸上跳舞,却温暖不了他冰凉的身子。
一件大衣披在他肩头,随之而来是紧紧的一个拥抱。
宽阔的、坚硬的、以及灼热的。
“在烧什么?”邢青锋咬着他耳朵。
简雨没回头,他就保持着双手抱膝盖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盯着跳跃的火焰,似乎周遭所有一切都和他隔绝。
他看得到人,又看不到人。
听得到声音,又听不到声音。
许久,邢青锋脚蹲麻了索性坐在地上,一只腿曲着一只腿伸直,将简雨整个人都揉进了怀里。
“冷不冷?”他又问了一句,替怀中人紧了紧大衣。
鼻尖净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我记得那天的星光很美,我们披星戴月的,踏上了去瑞典的飞机,那一天我觉得我们就像是最勇敢的战士。”
简雨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却是回忆。
邢青锋不想提以前的事,这会让他难堪到死,脸上火辣辣的,但简雨显然不想放过他。
“我那时候就想,我们是去打仗的,所以一定要有称手的武器和盔甲,于是我偷偷量了你无名指的尺寸,去定制了两枚戒指,这就是我所认为最好的武器。”
可惜武器终究是没戴上邢青锋之手,连同他的那一枚也沉入了深海。
“我还定制了两件西装,本想找世界顶级设计师,但是钱不够,就只能去上海找了家老字号裁缝店,那的店主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熬了几天几夜才将两套西装做好。”
一套黑色一套白色。
“你没有穿,我登记时你穿的是自己平常的黑色西装,那套给你定制的白色西装,被丢在了瑞典酒店。”
武器盔甲都没有了,只有两张薄薄的纸被简雨小心翼翼的护着回来。
“你孑然一身的去就孑然一身的回,连同我都和空气融为一体。”
邢青锋将头深埋进简雨脖颈间,喉咙干涩,他想不通,当初的他怎么就能那么混账!
“戒指和西装我都保存了十几年,到今天,终于化成灰烬。”
血淋淋的事实撕裂幻想,岁月沧桑了面容,毁去了最初的纯真。
邢青锋猛的抬起头,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一脚踹翻了铁通。
燃烧的火焰瞬间洒了一地。
他没去理,想在火焰中找到幸存的片鳞只甲,但是他失败了。
火焰下只余灰烬。
那身陪着简雨去登记结婚的西装,那身陪着简雨夺去他宏城集团的西装,终是毁在了简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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