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是这个,”旁边有个黄毛蹲下,白花花的手电筒向下,光线似锐利的刀刃,刺在温元嘉眼底,“不是那个小子。”
第16章
踩着温元嘉的是个花臂壮汉,斜斜叼一根烟,被手电筒晃的睁不开眼,听到黄毛的话,他不耐烦蹲下,扒|开温元嘉小臂,一口烟喷人脸上:“不是这个,那是哪个?”
黄毛二话没说,啪啪挥出两掌,温元嘉两颊肿起,肤下透出血痧,舌底泛出血腥。
“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听不见吗?”
黄毛比壮汉还没耐心,挥手叫两个人过来,几个人拿条麻绳,抓住温元嘉的胳膊,拎小鸡似的把人提起,手腕反拧在背后,牢牢捆在桌角。
温元嘉痛的嘶嘶喘|气,眼睛睁不开了,虚虚挣扎两下,绳子勒进肉里,两腿拧在地上,小腿抽筋似的抖动,被他强行按压下去。
突如起来的暴力极易摧毁意志,让人不自觉服从,温元嘉竭力呼吸,指盖扎进肉里,将涌上的软弱吞下,不让他们影响自己。
“不知道”,温元嘉咳出口血,有气无力抬眼,“打工的,不知道老板在哪。”
“你这细皮嫩肉的,能打什么工啊,”壮汉蹲在温元嘉面前,不屑拍他脑袋,“能端盘子还是能洗碗啊,是打哪种工啊,是打那种工吧?!?”
前一个“哪”高高抬起,后一个“那”重重落下,声音里的狎|昵满溢出来,惹的几个人哄堂大笑。
“那小子叫啥来着,邢什么是吧,”壮汉拖长嗓音,“晚上烤串刷盘子不嫌累就算了,大白天的也不消停,精力挺旺盛啊,吃的什么药啊,给哥几个看看?”
那手掌挥到眼前,温元嘉骤然抬头,狠狠咬住肥肉,他睁着血红的眼睛,像个被激怒的兔子,咬住就不肯松嘴,缕缕鲜血溢到下巴,旁边几人大吼大叫,上手就要打他,温元嘉松开牙齿,向后仰头,尖声吼叫:“杀人要偿命的!”
壮汉的拳头砸到桌沿,痛的呲呲喘气,他呸出一口浓痰,抓住温元嘉头发,狠狠向上拽起:“那小子滚去哪了?”
“不知道,”温元嘉微微摇头,“今天是我值班,老板早上没来。”
他相信邢烨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人如果是为邢烨来的,就没必要谋财害命,如果苦苦等不来人······他们只能离开。
几个人神色变了,冷冷嗤笑出声,他们纷纷起身,在店里走来走去,看到什么就砸坏什么,翻倒锅碗瓢盆,咂嘴啤酒调料,酒液混合酱油铺开,将裤子浸的透湿,温元嘉心脏狂跳,被这碎裂声逼的眼眶通红,他知道这些都是邢烨的心血,是他为未来所做的努力,等他回来看到这些·····
温元嘉几乎咬烂舌尖,聚起全身的力气,喉咙疯狂滚动,咳出一大口血!
黄毛离他最近,瞥一眼匆匆走进,掐住温元嘉下巴:“操,什么破烂毛病,你可别赖上我们!
温元嘉嗓音沙哑,肺里如有风箱,凉气从齿间露|出:“松开我·······我学医的······肋骨折了······扎进肺了······”
黄毛看他面白脸小,缩在那弓成一团,怕真闹出人命,上前唰唰两下,解开绳子丢到旁边。
温元嘉软倒在地,捂住胸口咳嗽,窝成一团虾米,黄毛掰他肩膀,要看他脸色怎样,他顺势仰起脑袋,蓄足全身的力气,狠撞黄毛鼻子,黄毛疼的大骂一声,鼻血横流,一时说不出话,温元嘉推开黄毛,肾上腺激素狂飙,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快冲出大门!
心里嘶吼一个信念,他要跑出去,要报警要喊救命,要把邢烨的损失降到最低!
踩着背后的叫骂冲出小巷,迎头被前灯晃花眼睛,车前轮急急刹住,几个人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急匆匆扑来,握紧温元嘉肩膀:“温元嘉?!”
邢烨的声音。
温元嘉的两腿顿时软了,劫后余生让他哆哆嗦嗦,吐不出成块的句子。
他经常被打手板,早已习惯疼痛的感觉,可那种痛和生命遇到威胁是不同的,壮汉的鞋底满是污泥,在胸口蹭|出酸臭泥印,他怕那脚会踩在鼻头,令他丧失呼吸。
温元嘉走不动路,邢烨半扶半抱,将他送上后座,轻轻揉他手指:“听到我说话么?”
温元嘉恍惚点头。
“谁打你了?”
“黄······黄毛和花臂。”
“嗯。”
邢烨退后半步,长臂伸开,大半截陷入温元嘉腿|间,从座椅下抽|出三棱刮刀,在掌心轻轻碾动。
这是用于机械加工的管|制刀具,邢烨这把像是改良过的,比手臂长出一截,刀片薄如蝉翼,在晨光下泛出寒凉。
他穿着普通的工装背心,上面蹭满油料,连肩膀都像被蜜蜡涂满,脖子上裸|露的青筋湿|漉滚烫,动脉一下一下跳动,和着心跳的速率,撞在温元嘉胸口。
温元嘉喉结滚动,张口想说什么,邢烨握紧刀把,翻身跳车,三步并两步上前,迎着对面跑来的黄毛,抬脚猛踹过去。
黄毛被那刮刀慑住目光,一时没反应过来,邢烨手起刀落,向他胸口扎去,黄毛被这煞气吓尿,求生欲让他嗷嗷乱叫,使出吃奶的力气滚开,那刀刃贴着他的侧颊,狠狠扎进土里。
耳垂几乎被卷烂了,剧痛下血如雨下,淋漓沾湿肩膀,黄毛受人委托办事,听说老板是个横人,过来给个下马威而已,谁知这情报有误,这他|妈不是横的,是他|妈不要命的!
“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大哥,杀人犯法大哥,我真没打他大哥·····”
黄毛不断后退,几乎贴到墙边,邢烨甩掉刀上血迹,右手紧握成拳,轰然向前挥出!
黄毛呼吸一窒,两眼上翻,贴墙根滑落在地,软成一滩烂泥。
邢烨没给他半点关注,猛然回身肘击,砸落花臂壮汉的砖头。
壮汉没想到邢烨脑后长眼,动作出去就收不回来,随惯性向前扑倒,邢烨侧身躲开,对他后背猛踹一脚,将壮汉踹成个狗啃屎,向前扑在地上,吃到一嘴烂泥。
邢烨上前半步,右脚高高抬起,狠狠向下砸落,踩在壮汉后心,他用刀刃挑开壮汉裤腿,在他脚腕摩擦:“我也算打过几回交道,你们道上的,做事血债血偿。伤我的人,要你赔一只脚,这账就算平了。”
第17章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混道上的,没有人不懂这个道理。
来挑事的几个人四散倒着,咿咿呀呀哼唧,满地打滚呻|吟,邢烨的刀刃横在壮汉脚上,刀尖微微上挑,刃锋泛出白光,他刚要动作,手腕被人扶住,牵他的人掌心冰凉,指尖微微颤抖,像一只经历风暴的蝴蝶,在蕊|心轻抖花翅。
那只持刀的手臂被人握住,滚烫怒意逐渐冷却,分毫挪动不了。
温元嘉看着邢烨的眼睛,嘴唇瑟瑟抿住,左右颤抖摇头。
他知道邢烨为生意付出很多心血,如果闹出人命背上刑责,生意和人都保不住了。
无论是因为什么,付出这样的代价,都太不值得。
刚刚邢烨满身戾气,像个杀红了眼的刽子手,几位店员不敢上来,这会邢烨恢复理智,他们不约而同上前,抢刀的抢刀拉人的拉人,七手八脚按住邢烨,把他和温元嘉送到车上。
几个人商量一番,派两个过去帮忙,余下的留下善后,公认车技最好的李海冬坐在主驾,力气最大的孙穹坐在副驾,后面的座椅被放平了,温元嘉找个舒服姿势,小声咳嗽几下,窝在那不说话了。
他之前说什么骨头折了扎进肺里,纯粹是骗黄毛的,可难受不是假的,上半身不敢挪动,咳嗽时胸腔共振,血沫呛进喉口吞不下去吐不出来,被啤酒酱油浸透的裤子黏|在腿上,再蹭上红色血沫,发酵出难言味道,温元嘉如坐针毡,想起来晃动几下,邢烨探|身,将他按在原处:“做什么,我帮你做。”
温元嘉吓了一跳,下意识看看裤子,想说又不敢说,白着脸微微摇头。
邢烨视线向下,小声问道:“想换裤子?”
如果面前有个地缝,温元嘉弯腰就能进去,尾巴都不露出来。
他嘴唇张合,眼珠摇晃,尴尬的说不出话,指甲攥进肉里,抠出两块血痂。
“别动,”邢烨敲他小臂,让他放松,“等我一下。”
他看看自己的裤子,发现上面满是油污,比温元嘉那条还脏,他抬头拍拍前座,毫不客气:“你们俩谁裤子干净,脱|下来给人用用。”
李海冬吓了一跳:“邢哥,我就这一条外裤,其它那些放了几年没洗,昨天我妈过来,一生气全给扔了。”
孙穹眼观鼻鼻观心,瓮声瓮气:“老板,俺身上就这一条。”
言下之意,在他身上总共就半米布料,连条内|裤都找不出来。
这俩人都帮不上忙,邢烨在座位上下翻找,无意中掠到自己身上,才反应过来,昨天精神倦怠,裤子没脱就睡着了,早上起来晚了,套上工装就出去了······也就是说,他身上有两条裤子。
他看向温元嘉的脸,两人的目光触碰一瞬,电石火光之间,双双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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