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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五日,LFS最后一次排演,一切顺利。结束后一套套服装锁进柜子里,清场开始,一切杂物都挪走,彻彻底底消毒打扫,每一块砖石木板都干净得发亮。
场外已经有些知名的模特和代言艺人在接受预热采访,周南俞就是其中之一。思莱远远地看到他背影,犹豫了几秒,转头退了回去。又是偏偏今天,会场只留了一面入口供人出入。
等场外的人都走了他再出去吧。
记者的话……他还真是不想见。
人走得差不多了,思莱坐在更衣室外的长沙发上玩手机。Jerry和助理Susanna昨天刚落地,此时应该还躺在客房里休息。思莱订了份西餐外卖三个小时后送到,然后打开网页浏览起LFS的新闻。
媒体的报道看来看去都大同小异,他想了想,缓缓把卸载了两年的微博又装了回去。这类社交软件的共性都是让人又爱又恨,而他还没来得及登陆他的僵尸号,停在他面前的身影让他抬起眼睛。
是Lee。
时至今日他们说过的话加起来都不到三句,周围没人,Lee也不演了,一张俊秀的脸冷冷淡淡,开口的语气还算客气。
他问,“CFDC,你会参加吗?”
思莱放下手机,反问道:“你希望我参加吗?”
Lee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问出来也不是挖苦或暗嘲,思莱眼神澄澈,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像是认真在问。
但是他却没能说出真实答案。
“当然想。”Lee轻笑了一声,“在FA上打败你的话,感觉一定很好。”
思莱哦了一声,“那到时候见吧。”
他站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快七点了,天已经全黑,采访应该结束了。
“后天见。”思莱朝Lee告别。“顺带一提,CFDC我本来没想去的,到现在我也没报名。”
“但是既然你希望我去,我怎么能辜负你的期待呢。”
Lee僵住,思莱扬起漂亮的笑脸。
“拜拜。”
——傻逼。
思莱踏入夜色中,实在觉得好笑。
如果Lee不特意来找他,他是真的没打算参加。他也给Lee机会了,但是对方非要梗着脖子跟他较劲,他只好奉陪。也好,定一个有具象化的目标,如果是CFDC,Jerry和Susanna肯定也感兴趣……
烟头在夜幕中明明灭灭,思莱倏地停住了脚步。空了半边的停车场里,一个人靠在他车边。思莱骄傲的小表情立刻消失,浑身血液开始翻滚,像是被海浪卷走,整个人起起伏伏。
明明这个月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但他依旧无法从容地跟他独处。
见他定在那里不说话,周南俞开了口。
“明天有空吗?”
“……没空。”
思莱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他清了清嗓子,再说一遍:
“没空,我的同事从米兰来了,约好了明天带他们去吃烤鸭。”
“好。别喝太多酒,后天要早来。”
周南俞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后踢进下水道里。不管他等了多久,有没有达成他的目的,他话说完了转身就要走,干净利落。
那种止痛药也抑制不了的疼又来了,思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又想起,以前自己也是这样的。他一直想见周南俞,见到了又会先走。怎么周南俞不仅学他说话,连这个转身的动作也要向他靠拢,是故意要让过去他给他的心动和心疼,全都主宾对调再来一遍吗?
可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Kingsley了。
“我戒了。”思莱轻声道,“我现在不喝酒了,放心。”
周南俞回过头,思莱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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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六日,思莱眼睁睁看着零点来。
19年的今天他把自己喝进了医院,现在想想他也有些后怕,如果不是Gavin正好出现,他是不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周南俞了?这死法也太憋屈了,估计上去见到老爸都会被鄙视。
思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楼上哐的一声,不知道Jerry把什么重物弄掉在地上。大宅里多出点人气,总好过他一个人呆。可是即便如此,思莱还是失眠了。
不仅失眠,六号一整天他都萎靡不振。
他真的带Jerry和Susanna去吃了一顿豪华烤鸭,尽情嘲笑了Jerry使用筷子的姿势,吃完还说再找个地方观光,结果被那二人连声拒绝。
“明天还要去LFS呢,你需要休息。” Susanna说。
“我看你这张脸也不是很想出去玩。”Jerry说,“你为什么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
思莱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腮帮,“有这么明显吗?”
Jerry一巴掌摁上他的肩,“哪个贱人欺负你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Seriously?”
“当然!有人欺负你你肯定会加倍欺负回去啊,不能提前让我知道谁那么倒霉吗?”
一反往常,思莱没有翻白眼,没有接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而是沉默了半晌,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蔫蔫道:
“今天是我前男友的生日。”
Jerry一口可乐喷了出来,“所以?”
“……没有所以。”
“我知道了,你梦话里的那个。你想见他,但是他不想见你?”
“他昨天约我,我拒绝了。”
“?你这又是什么毛病?”
“爱情这么高深的东西你是不会懂的。”思莱终于还是白了他一眼,又不禁看了看Jerry身边的Susanna。
Jerry还在嚷嚷,她不动神色别开了目光。
拥有乌克兰血统的Susanna一头温顺的红发。她长的不算漂亮,但是五官端正,脸颊上有些许雀斑。她腼腆内向,做事认真细心,大家都说她是Jerry的完美助理,他有着她缺少的才华和果敢,而她为他填补了耐心和细节。
而且她忠诚,他们大学就认识,一直到现在,七年,她始终跟在他身边。
她不曾跟任何人明示,但是思莱怎么可能不知道:没有哪个人会在一个人身上耗七年,如果她不爱他的话。
Jerry一如既往,大大咧咧,他对她很好,和他对身边亲近的人一样好。思莱看着这两人在七年间不断更换对象,Jerry的炮友很多,他不想要稳定的关系,觉得还没玩够;而Susanna谈过三任,都和平分手。
思莱原来觉得总有一天他们会自然而然走在一起,而当他自己有了爱情,现在再看,他越发觉得这天不会来了。
爱情不能将就,难以妥协,它能使人偏执到发疯,发各种各样的疯。聪明如思莱,也是一天天在做蠢事,知道很蠢还在继续,也不知道是在跟别人较劲,还是跟自己过不去。
一个“爱”字足以解释万种失智。
晚上临近九点。
还有三个小时这一天就要过完了,思莱陷入了焦虑的顶峰。他站在阳台上吹冷风,手机屏幕上列着一行他能倒背如流的号码,看了好久,始终没有拨出去。
可能周南俞早就换了号码。听说艺人都经常换号码来着,但是这不是借口,如果想找他,只要通过陈简,十分钟就能搞到确定的联系方式,反过来……周南俞也一样。
屏幕上亮起陌生的数字,思莱心里猛地一跳,结果居然是通讯营业厅机发的短信。思莱一瞬间恼羞成怒到差点把手机从二楼扔下去。看看,就一句生日快乐而已,纠结成这样。作为认识的人说句祝福是很理所应当的事,但他还是怕。
怕自己表达出更深的感情,怕两人保持住的距离被他自己毁掉。
九点四十,Jerry过来嘲讽他。
“你要是冻感冒了,明天没发挥好,我他妈要喊你三年‘废物’。”
“我艹你妈,Jerry,我是你老板,你清醒一点。”
“我没有你这么胆小的老板,你一个电话一个小时都打不出去?爱情的高深之处就是让人变得娘炮?”
思莱瞪大了眼,“你他妈站在这里别动,我现在就打给你看。”
也好,对着Jerry这张脸,自己绝对说不出什么温情的告白。
嘟——嘟——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Jerry抱住手臂靠在墙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思莱血气上头没几秒又开始心虚,但是打都打了……
“喂?”
思莱咽了下嗓子。
他换了号码,周南俞大概率没有存。而对面沉默了几秒,准确无误吐出了他的名字:
“思莱?”
“……嗯,是我。”
完全软下来的声音听得Jerry一愣,他认识思莱多年,还真没见过他这种模样。说娘炮是开玩笑的,但是这份一句话就撼动旁观者的温软,是不可能从以前那个骄纵放肆的Kingsley口中听到的。
Jerry做了个夸张的干呕表情,轻手轻脚离开了阳台。
“怎么了?”
周南俞低沉的声音往他的耳鼓上撞,仔细听还有呼呼的风声。
这么晚还在外面?刚刚庆祝回来吗。
“没事,想跟你说声‘生日快乐’。”思莱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嗯,虽然快过完了……”
“生日快乐。”
周南俞半天没有说话。
思莱从来没有觉得等待下文的时间这么难熬,明明给一句回应他就能说“晚安明天加油”然后好好挂掉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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