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因为这些扯不清的前因后果,全一峰的同事们几乎没有见过全贵芳,唯一跟她算得上熟络的,就是儿子的恩师凌队了。这次要不是惊闻凌队的噩耗,全贵芳断然是不会跟儿子到局里来的。
但这次过来,她还是后悔了。
雷声从远处隐约可见的山脊上传来,天边几道白光一闪即逝,雨点却迟迟不肯降落。一如当年那个漆黑的夜晚。
她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这个梦她做过太多次了,每个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她也没有着急挣扎着要醒过来。大概是因为之前尝试过太多次,她知道不会成功,唯有一次次绝望地等待这个梦里的一切又重演一遍,梦魇才会放过她。
她看见14年前的自己,还有那时候的王洪庆。他们都还是当年年轻时的模样,紧张、焦虑、揭开真相前一秒时的亢奋。还有那个年轻人,那个该死的人渣。
她听到外面轰隆隆的雷声,空气异常的燥闷,年轻人龟裂的手掌,竖着中指对着他们。讥笑让他干瘦的脸异常狰狞,他在叫嚣着:“是我干的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们让警察来抓我啊!对了,警察都死翘翘了,怎么抓我?啊?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她看到自己正死死地掐着年轻人的脖子,却一点都使不上劲儿。
她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但她现在不想醒过来。即使只是在梦里,她也要跟这个人同归于尽。
身上传来的钝痛让她知道她又被推开了,耳边又响起那个狂躁的嘶吼:“你们这些父母有什么用?!只会哭唧唧!孩子丢了是你们自己没看好!没本事!”
王洪庆被推倒在地的响声彻底激怒了她。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跟梦里面的那个年轻女人融合在了一起,她眼前一片模糊,脚步不受控地冲向对方。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我要你这个人渣偿命!彭大富!”
“啊——!”,她大汗淋漓地惊醒,几乎从床上一跃而起。喉咙处的锐痛让她知道,最后的一句她在梦中吼了出来。
她在紊乱的鼻息中想,今天的梦魇,竟然提早退场了。因为她知道后面还有一段,那一段里有彭大富倒地的身影和仓库外传来的声响,以及她和王洪庆慌忙逃离的背影。偶尔还会有第二天彭大富死讯见诸报纸的片段。
是因为白天在警局里听到儿子同事提起彭大辉和彭秋英名字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在儿子办公桌前不经意的一瞥,却刚好瞥见照片里彭秋英那跟彭大富如出一辙的讥笑?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全贵芳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幽深的夜色,轻声默念着,“他们都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 ̄▽ ̄)~
即使没人看,周末也要顽强地多更一章(* ﹃`*)
第14章 侦查系统
全一峰和他妈妈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季廉暂时还没有机会一探究竟。但他比较清楚的是,这次面圣似乎并没有打乱全一峰的日常生活节奏,起码没有全一峰留宿他家这件事情的影响来的大。
这不,今天他们一起把季靖从医院接回家,离家一个多星期的小家伙进了家门,默默地将家里各个角落环视了一遍之后,有点不太确定地对全一峰说:“峰哥,你,你住这里了?”
全一峰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什么会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好呀这小子,是块材料,不把他拐进刑侦系统誓不为人。他心里盘算着,也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季靖,像足一个盯着小羊羔的奸商。看得季靖心里直发毛。
“你就别吓唬人了,季靖的记忆力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收拾着季靖从医院带回来的行李,季廉看着他俩只觉得好玩,今天并没有特别护犊子,“我觉得你俩大概都是犬科动物,领地意识真强,对同类留下的痕迹很敏感。”
对于季廉的评价,季靖显得很开心,他还跟全一峰问道:“你今晚还在这里睡吗?”
“不啦不啦,既然小男子汉季小靖都回来了,这个护……草使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说着,全一峰跟季靖比了个不太正经的敬礼手势,作势就要离开。
然后,背后季廉嘟嘟嘴的碎碎念:“那我们今晚岂不是要吃外卖了……”,让他一秒破功,折回来贱兮兮地跟季靖说:“你今晚想吃什么?季靖是我们的小功臣,我得好好犒劳犒劳你。”不能因为季教授的黑暗料理延误了康复。当然,最后那句他是不能当着季廉的面说的。
又是一阵锅碗瓢盆的骚动。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就成了他家兼职煮男的世纪好邻居,季廉心里的小猫人给他打了超五星好评。从季靖入院开始,只要全一峰不加班,家里就时不时饭菜飘香。季廉感觉小猫人都快要被顺秃噜毛了,舒心得很。
三人吃饱喝足齐齐瘫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新闻联播,季靖的最爱。雷打不动的天气预报音乐响起,伤员季靖就被赶去趁早洗洗睡。留下来的俩人,就开始了他们这几天最默契的日常:谈论案情!
“那个彭秋英留下来的‘火葬场’的线索,于建海他们还在跟吗?”季廉从冰箱里摸出一袋小橘子,开始仔仔细细地剥皮,“貌似是跟你们当时调查失踪男孩儿同一时间开始的?”
“还在跟。我们临舟有大大小小10个殡仪馆之多,发动了所有区支队的兄弟帮忙逐一排查了,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看着一边说着火葬场,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小橘子的季廉,全一峰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吐槽他心大,还是该吐槽他胃口好,而且吃不胖!对,吃不胖太气人了。“这么多天排查下来,无论是火化的手续、流程,还是馆内工作人员的社会关系、经济状况,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剩下的,岂不是要对遗体家属进行逐一筛查?哇,看来又是一项旷日持久的庞大工程。”季廉一边接话,嘴里一边啧啧啧地响动着,不知道是在感慨刑侦队员的辛苦,还是在感叹小橘子太甜了,引得全一峰都忍不住从袋子里拿起一个,在手里捏了捏,又放了回去。
不可以放纵自己,全一峰心里默念着,有给眼前这个吃得一脸诱惑而不自知的人一脑瓜子的冲动。季教授有毒。于是,他决定离这人远点儿,挪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拎起不知何时躺在旁边的哑铃,摒除杂念,开始健身。
等季靖睡下之后,全一峰就撤了,回自己久别的单身小公寓。
第二天一早,季廉把已经出院在家休养的季靖安顿好,就跟着全一峰向闵庄出发。其实这趟他也不一定要跟过来,全一峰主要是去跟闵庄警局确认一下对原来彭大辉的其他手下们的处理进展。毕竟都是流浪人员,该上户口的上户口,社区能安置的就尽量安置,避免再次出现像彭秋英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提前预防总是好的。季廉知道自己跟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不过亲眼看看这些季靖曾经的“伙伴”们的近况,他才能更安心一些。
平时一起讨论案情,两人都各有收益。特别是这两天,全一峰突发奇想,觉得可以以这次案件为契机,借助计算机技术,对他们的侦破手段乃至整个侦查流程做一些改进。今天趁着他俩驱车闵庄的这段空闲时光,全一峰决定把自己的这个想法,拿出来好好跟季廉讨论讨论。
在他们日常的刑侦工作中,正如社会上其他的各行各业,网络技术的应用已经十分普及。别说李允彬,就是隔壁整个技术队,其中一半人员的日常主要工作都离不开计算机技术。然而,是季廉的到来,才让他感受到了同样是一项技术,不同的用法会带来多大的区别。
大概是季教授的各种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们真真切切地领略了一把天马行空的畅快,才催生出了全一峰的这个念头。而且这个想法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一旦破土而出,就以势不可挡之功,在他的心中疯狂滋长,大有遮天蔽日之势。简直不吐不快。用队里大老粗们的话说,就是这种“带你装X带你飞”的感觉,真爽。
连李允彬这种局里的技术顶梁柱,也不时地感慨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循规蹈矩了?
然而,刑侦工作面对的场景千变万化,无论是叵测的人心还是难料的环境,细微的差异都会导致完全不一样的后果,证据之间的微妙联系,甚至是嫌疑人的一个微表情,林林总总,都唯有靠一位位老刑警日积月累的经验,才能将一桩桩案件抽丝剥茧,直至真相。
对于刑侦工作的这个特性,全一峰十分了然。但是,再离奇的案件、再特殊的经验,总归脱离不了人和社会因素,它就总归是有规律可循,可能这些规律自身就足够复杂,按现有的水平根本无法将其充分识别。但真的就不值得去尝试一下呢?
即使仍旧是以个人主观经验和判断为主,计算机技术为辅,但是如果把更多的主观经验汇总起来,应用更加先进的计算机技术,是不是就有可能做出一些改进,甚至可以将计算机技术目前在侦查中的被动辅助,升级为主动出击呢?
当全一峰跟季廉颠三倒四地说出这个最近一直纠缠他的想法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天马行空的本事并没有比季教授逊色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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