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月发现,自己又开始左右摇摆。
从高中开始,越仲山虽然看上去凶,许多人怕他,越家同辈的小孩对他的评价更是没有一句好话,但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不缺前簇后拥的朋友。
他从小的境遇让他朝着不太平常的方向成长,对感情的思考和解读更与他人不同,但却没有让他丢失交际的能力,甚至可以说因此而更在意笼络人心在生活中所占的比重。
他比谁都更明白一个人长期处在孤立无援的处境里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而有所支持又是多么的重要,加上这种支持可以靠交换得来,对他来说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只是他的朋友跟江明楷的圈子重合率很低,所以如果认真说起来,相比之下,江明楷跟他的联系算非常少。
但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刚上大学的时候,江明楷临时有事,需要有人帮他送来找他的江明月回酒店,托的是越仲山。
后来,越仲山计划了在海上监.禁他的父亲越枚因,这称得上是一件举足轻重的事,稍有差池,越仲山就会有无可挽回的结局。
即便明眼人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一身清白,靠的是没留下沾染到自己的实际证据,可江明楷去问他,他就连弯子都没绕,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很早以前,江明月就在江明楷那里得知,那是他们断交的开始。
江明楷无意改造一个普通朋友,也并不想在这种明显在情感上说不出对错的事情上强行把自己的三观加给别人,意识到从根上不是一种人以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
那时候江明楷还不知道越仲山其实喜欢江明月,他甚至不知道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最早只能追溯到江明月高中毕业那年。
他的处事原则是不对头就不聚头,非常简单干脆。
但江明月不一样,头上有爸妈和哥哥,一定程度上对他的教育没有江明楷那么严格,而他从小长大没受过任何挫折,连人际关系都一帆风顺,相比起来,的确总是更容易心软和退让。
一般情况下,不愿意把事情做绝、把话说尽,长大归长大,可一直更喜欢把事情和人想得简单也是事实。
这种性格在一开始给了他和越仲山发展感情的机会。
他答应越仲山试一试的前一天,越仲山刚刚因为发现江明楷叫人起草离婚协议而对他大发雷霆,差一点酒后强.奸,随后他发现两个人三年前阴差阳错的误会,越仲山竟然已经喜欢他那么久,在此之前,他事实上一直在承受越仲山的婚内冷暴力。
除了江明月,大概没人面对那样混乱的开端还会选择继续。
除了江明月,没人受得了他。
但随后而来的各种矛盾和摩擦,除了越仲山过于的掌控欲和安全感缺失之外,未必就不是因此而起。
江明月一直都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所以当他与越仲山一再发生碰撞的时候,他愿意从自身去找原因,试着改变就由此发生。
可对江明月来说,还是那句话:人的确不应该过于斤斤计较,把为了感情做出的一点改变当成是让步,但太多的改变会丧失自我。
在自我与爱情当中,两者孰重孰轻,提出离婚的那天下午,江明月最后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他回顾这段感情的发展轨迹,没有看到改变造成的任何积极影响,甚至在猛然间发现,是他的退让给越仲山造成了更深的误区,所以在最后选了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的答案。
江明月曾经说过想要健康的感情,可其实他和越仲山全都用了对对方来说最错的方式。
江明月讨厌控制,而越仲山不具备分辨在爱情中掌控成功和对方有意退让的能力。
江明月的性格所致,让他表现出的不够投入与随时抽身,又使越仲山愈加陷入试图掌控的漩涡。
“不想了。”江明月转过脸,离开了越仲山的掌心,微微低着头,用很轻但不再犹豫的语气说,“离婚本来就是不用再在一起的意思。”
越仲山就在同时竭力控制着自己深又长地呼吸了几下,他挨得江明月很近,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几近凝滞。
江明月觉得闷,心里想越仲山的司机为什么还没有来,一边拉开车门下了车。
越仲山很快也跟了下去,与他站在一起,冷冰冰的夜风吹在脸上。
越仲山在这瞬间开始无穷无尽地后悔,后悔自己问了那个问题。
他也开始彻底地迷茫,没有办法,也没有任何希望。
他的确很笨,之前没有把对待下属时恩威并施的方法用到江明月身上,已经是一种对待爱情非常了不起的见解,这只能是因为他真的把江明月当作.爱人,从一开始就是。
不然想也知道越仲山其实不会是幼稚的人,因为他在商场上就不可能用一张冷脸去战胜对手,与他打交道的也并非全是西装革履、家教良好的大老板。
简单来讲,他的其中一个支线的原料供应商就由一个庞大的网络组成,就像当初穿着工衣去原灵下厂,其实他要做的事情非常多,要面对的人也多种多样,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亲切,温和,年轻时跟着越枚因的时候,甚至称得上卑躬屈膝。
可他把江明月当成是自己势均力敌又亲密无间的爱人,两个人在一开始就不太平衡的爱情中争夺各自的尊严,越仲山才在下意识中显露出自己最少示人、最真实也最不讨喜的一面。
除了一直以来都习惯用压倒性的金钱方面的付出来巩固感情之外,他没有想到要用任何笼络与迷惑的手段,例如为自己戴上假面,摆出一副坦然大方的模样。
即便在他意识到如果那么做的话会是捷径中的捷径以后,甚至他不是不可以装一辈子,毕竟与江明月一辈子只看这句话就具有无穷大的吸引力,他还是没有。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不太相信自己有哪里值得被爱,但却又是发自内心的,深深地渴望着江明月能因为越仲山就是越仲山而爱他,而不是其他任何装出来的样子。
可就算江明月肯给他的耐心多,也总会有一个终点。
那件事是什么时候做的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做过。
江明月不能原谅一件早就发生了的事,这对越仲山来说就是无解的迷题。
他可以改,可以吸取教训,却唯独不能使在江明月还没开始教他的时候犯过的错误消失。
他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到底要我怎么做,江明月,很多毛病我都改了,一开始的那件事,我没办法解释,要杀要剐全凭你,可你知道的,我以前,我不懂,后来不是改了吗!赌场的事以后我就全改了!”
越仲山顿了顿,重新压下语气:“其实我想,你对我不满意,到底根源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姓魏的,因为我不高兴,跟你吵架,可你有没有反过来想,如果有一个人明确说过喜欢我,我还跟他联系,并且骗你,你会怎么样?”
“我会跟你吵架。难道你指望我大度地说别人喜欢你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因为辞了合适的工作联系他也是出于好心?”江明月说,“你告诉我,如果有人喜欢你,你会不会跟他联系。”
“……”越仲山说,“不会,我让他滚的远远的。”
“那就好。”江明月说。
越仲山感觉自己被抢了台词,突然间没话可说了。
“那是因为我看你手机。”
看他终于说到点子上,江明月说:“我跟喜欢我的人联系你都原谅我了,你看我手机我还不能原谅你?”
越仲山咬咬牙,很想捶一把车顶,但是一直记着江明月说的“愤怒转移”,说打东西就是想打他,所以最后还是没有捶。
“你是故意折磨我吗?”越仲山说,“我不知道你哪句话说的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以前说爱你是真的,今天说不想跟你在一起是真的,说过的话全是真的,你那么笨,我骗你干什么。”
越仲山就又咬了咬牙,浑身上下都写着受伤两个字。
江明月看他已经到了烦躁和憋屈的顶点,话赶话之下,自己也有些冲动,说了最无法理解的一件:“也不算那么笨,至少有技术,又有自导自演的本事,一边答应再也不偷看手机,一边在手机上装监控的软件,明明早就知道我跟魏东东打电话,还要表演偶然发现,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真的不明白,如果跟我在一起真的让你觉得放松、幸福,为什么你还会做这么多根本没有必要又伤人的事情,你……”
越仲山却满脸震惊。
初听到江明月说监控软件时的诧异和惶恐一闪而过,全被震惊代替。
他像是一点不知道江明月发现了那个监控的软件,更没有立刻明白江明月说他自导自演是什么意思。
消化一番,才变了表情,是在此之前根本已经忘了自己还做过这种事的样子,装了以后自从江明月严肃说不喜欢他看手机就没再用过,连它早就被江明月卸载都不知道。
第59章
听见江明月提起那个软件, 越仲山最大的反应是吃惊。
再往前想一想, 江明月没说过, 是觉得这事儿实在超出正常人能理解和承受的最低底线,心累,想起来都难受, 也不想再跟越仲山掰扯,因为没有意义。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