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拿起勺子搅了搅不算稠的米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
也不知道秦卿是几点去上班的,那么大一活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他竟然睡得一点知觉都没有,真的太逊了。
季朗用勺子研了研碗底,提不起什么胃口。
秦卿没有在梦里煲粥的本事,这粥八成是从附近早餐摊上买回来的,也不知道他这位贤惠的太太自己吃了没。
此时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正叼着片全麦吐司操纵他那辆飞奔的奥迪小轿车。
秦卿上班的律所要在九点钟前完成打卡,客观来说,这个时间并不算早,但不巧的是,季朗所在的医院和他工作的地方几乎跨了一整个区,除了遥远的路程以外,还不得不忍受让所有上班族头疼的早高峰。
为了避免迟到,秦卿每回在医院陪床都得起个大早,天刚亮就要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节奏快得跟打仗一样,今早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他既要见新雇的护工,又要出门给季朗买份早餐,等他真正要出发的时候已经比平常晚了将近十五分钟。
唯一庆幸的是今天的高架桥堵得不算厉害,秦卿放在刹车上的脚起起落落几次,总算熬到了能痛痛快快踩油门加速的时候。
他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九点前小步跑进写字楼,挤上了最近一班电梯,也顺道咽下了嘴里的最后一小口吐司片。
电梯上升到十五楼时缓缓停了下来,两扇自动玻璃门开启后,镶着“环港律师事务所”八个镀金字的背景墙映入眼帘。
秦卿快步走了进去,律所前台的小姑娘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秦律早上好。”
“早上好。”
秦卿点头笑笑,脚步不停地赶到刷卡机前完成了打卡。
他如释重负地松下一口气,熟门熟路地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他从眼镜盒里摸出眼镜戴好,接着弯下腰启动了电脑的电源开关。
秦卿有些近视,大概是五十米外男女不分的程度,不过这没有太影响他的日常生活,所以只有在工作时他才会特意戴眼镜。
等电脑开机的这段时间里,秦卿忽然想到自己已经在这家律所工作三年了。
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一个懵懵懂懂的职场菜鸟变成了独当一面的诉讼律师。
其实他本科时学得最好的一门是经济法,以后的职业规划也准备往非诉业务方向发展。
但实习那会他的师傅告诉他,做非诉最关键的一点是能够为客户把控风险,而这样敏锐又准确的判断力不先做几年诉讼磨一磨是很难培养出来的。
所以秦卿从做律师助理开始接触的就是诉讼业务,一方面是用案件来磨练自己的辩护技巧和法律思维,另一方面也能为以后转向非诉业务积累潜在的人脉和案源。
“你的拿铁。”
一个黑盖纸杯闯进视野,把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秦卿抬起头,顾青昀冲他挑了一下眉,手里拿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纸杯。
“这么早就喝冰美式?“秦卿瞥他一眼,拿起纸杯轻啜一口,拿铁不算太烫,奶和咖啡的比例也正正好。
送饮料的人是他的大学舍友,也是三年前把他挖来这家律所的小东家。
没有猜错,这家律所就是顾青昀他老爹开的。
有些人一出生就不需要冲刺,因为他们本身就生在了常人可望不可及的终点线上。
“这不是习惯了吗?”顾青昀摇了摇手里的纸杯,露出一个帅得邪气的笑脸,耀眼得让秦卿都想把他推到门口去推销咖啡。
不得不说,这种生在终点线的人如果还长了张好脸蛋,那就更遭人恨了。
秦卿懒得看他在那孔雀开屏,默默打开了一份文档开始工作。
“哎,你昨天那个案子怎么样了?”顾青昀喝了一口黑咖啡,吊儿郎当地半趴在电脑旁的隔板上。
“土地纠纷那个?”秦卿边打字边回他,连头都没抬。
“嗯。”
“听当事人的描述,我们的赢面还挺大的,不过现在那边还没把证据传给我,我得先确认一下证据有没有效力。”
“行,法院那边交换证据的时间定了吧?”顾青昀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电脑外壳,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下个月九号,开庭在下下个月。”
秦卿敲下回车键,终于得空赏他一眼。
“那边没问题的话,你和我一起跟一个案子吧。”
“什么案子?”秦卿正欲细问,顾青昀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龙华集团派人来了,和我老子在会议室里谈了快两个钟头。
“他眯了眯眼,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不可言说的样子。
秦卿对他这副德性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犹豫问道,“这么大的案子我去合适吗?”“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不是集思广益吗?”顾青昀直起身体,又接着说道,“而且我记得你当年跟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龙华集团下面的一个子公司,多少都算点经验嘛。”
听完这句话,秦卿皱着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纠结再三还是点头应下了。
“ok,十点半来我办公室讨论一下。”
顾青昀打了个响指,转头就换上了那副律政精英的嘴脸,端着杯咖啡从容不迫地踱回办公室,路上还没忘记和美艳女同事打招呼。
季朗磨磨蹭蹭地喝完一碗粥,手上又少了一件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
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准备过会召唤护工大哥来收拾垃圾。
还没懒散一会,病房的门再一次被人敲响了,这次的敲门声听着倒有些随意。
“请进。”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就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嚯,这回来的人变成个西装革履的,头发被发胶打理得一丝不乱,某些角度下还能看到摩丝锃亮的反光。
季朗眉毛一跳,再定睛一看,我靠,这装逼客不是他发小周崇恺吗?“狗子恺?”被喊了中学时的诨号,意气风发的风流霸总瞬间涨了红脸。
“好你个季朗,还敢在那装失忆,成心骗我弟妹的吧?”周崇恺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抱着胳膊像审犯人一样看他。
“老哥,我是失忆,不是被洗脑。
大三前的事情都记着呢。”
季朗微微往后坐了一点,观察着他发小这几年的变化。
“真失忆了?”周崇恺挑了挑眉,显然还没有完全相信这件事。
“真失忆了。”
季朗点点头,表情真挚不似作伪。
“完了,那你不会把欠我那三百万给忘了吧?”周崇恺立马摆出一副懊悔不已的样子,仿佛季朗不仅坑走了他三百万,还连带把他家那一串房产都给烧了。
听了这半真半假的话,季朗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果然,周崇恺就算打扮成了人模狗样的社会精英,本质上也只是从当年的小毛头变成了现在的老滑头。
“得了吧你,我要找你借钱,能就借个三百万?“周崇恺被戳穿了谎言也不羞愧,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是,三百万对龙华集团的太子爷来说确实没几个钱。”
“你下回再失忆就改成三个亿好了。”
要不是自己还在养伤,季朗真的准备下床好好问候一下他这位欠揍的发小了。
“哎,恺子,我住院这么大的事,老爷子那边怎么也不派个人过来慰问一下啊?”季朗大度地决定日后再找他算帐,当务之急是要先从周崇恺这里搞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老爷子?”“你果然是真的失忆了。”
周崇恺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斟酌了一会才坦白道,“这个事我到现在还替你瞒着弟妹。”
“三年前,你就和季家断绝关系了。”
“断绝关系?!”季朗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目瞪口哆地盯着他,震撼的目光几乎要把那张脸皮给盯出一个洞来。
荒唐,太荒唐了。
他可是龙华集团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到底为什么要想不开和家里断绝关系?“你先别激动,”周崇恺赶紧上前拍了拍季朗的肩膀以作安慰。
“具体的情况你没有告诉我,但你这三年来确实没再和季家联络过。”
季朗整个人静止片刻,忽然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倒回了床上。
“恺子啊。”
他有气无力地哀叫一声。
周崇恺赶紧应上,还慈爱地捉了一只季朗的手握住。
“我是不是真的和那个秦冰块结婚了啊?”周崇恺想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秦冰块是谁,你别说,这比喻还挺贴切的。
“结了结了,真的结了。”
季朗两眼一黑,彻底不想说话了。
“没骗你,你和家里断绝关系不久就和我弟妹结婚了。”
这句话可真是一枪就往季朗的心上开了两个洞。
“恺子,你说我这是不是被神诅咒的婚姻?”“怎么事都赶到一块去了。”
季朗面色灰白,还没有从自己净身出户的打击中缓过来。
“呸,什么诅咒,等你恢复记忆了非得打死自己不可。”
周崇恺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他,“你当年怎么追弟妹的,我可是历历在目,不用我,你随便抓个咱们公司的人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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