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赶到枫岭的时候,脸色黑的快赶上包公了。他开着车,跟着那时不时来一句“您已偏离路线”的破导航,开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找到这地方。刚一进门,就用那跟开过光似的嘴嘲道:“你们这地方选的太好找了,怎么不弄到山顶上去?那才叫风景优美呢。”石浩早就做好被冷嘲热讽心理准备,十分坦然的甩锅“都是许老二,没事买什么山沟沟里的别墅,我就说,在市区吃火锅挺好的。”许老二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忙着晚上要烧烤的东西。他是一个标准的东方美人,五官俊朗柔和,许是性格不好,刚才的一声冷笑,硬生生让他美得有些雌雄莫辨的脸上平添了些肃杀之气。江淮坐在沙发上,跟许鹤言打了声招呼。“傅老大呢?”“路上呢吧,应该快到了。”许鹤言应了声,踢了踢从来到就瘫在沙发上的石浩,“去把架子支起来。”石浩懒得动,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江淮,不满道“你怎么不让他去?专门挑好欺负的!”“你废话呢?你也知道挑软的捏。赶紧的去,别等我揍你。”石浩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到院子里捣鼓架子去了。
“二哥,酒窖哪呢?”江淮闲着没事干,想着去挑瓶好酒。许鹤言无语的看着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做什么美梦呢?我刚买下这地儿,哪来的酒窖。后头厨房里冰着带来的红酒,爱喝自己弄去。”江淮不理他,溜溜达达地去了。去了一会儿,江淮拎着红酒和酒杯回来了,又窝回沙发上品酒去了。
许鹤言把弄好的烧烤拿到院子里,支好架子的石浩枕着胳膊睡在一边玩手机,六月的夜晚,不算太热,也没有太凉,微风飒飒的,从山谷里吹来,有些缱绻,又有些勾人。在屋里呆的有些闷的江淮也出来了,随意的坐在修剪整齐的草地上,缓缓的晃动酒杯,红酒的颜色在小院一角的灯光反射下显得有些晶莹剔透,像是玉露琼浆一般,长长的双腿交叠着,整个人看着十分贵气。他们没人说话,各自做着事情,可之间却有着一些无言的默契,无论是无意间碰到一起的眼神,还是懒洋洋地给许鹤言搭把手。
傅博文到了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一看就知道是从饭局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正装。江淮抬头看着许久未见的傅老大,发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戴着斯文的金边眼睛,还是那张俊秀的脸,看起来不像是个生意人,倒像是个学者,谁又知道这光风霁月的人物天天操着老妈子的心。傅博文脱了外套,将衬衫袖子卷起来,坐在江淮旁边。“怎么自己折腾这东西了,没请个人来?”许鹤言一边烤着东西,一边冷笑道:“我看该请个保姆喂你。”只说了一句话的傅博文十分无辜的看向江淮“这是怎么了?谁惹他了?跟吃了□□似的。”江淮品了口红酒,对他眨了眨眼,毫无压力地编排许鹤言“他不一直这样么?”许鹤言没接话茬,指了指他俩,“给我收着点儿。去把餐具拿出来。”江淮十分的从善如流,将起身的傅老大按了下去,示意他继续坐着,自己进屋里拿东西。“淮儿,给我拿点啤酒,吃烧烤配什么红酒啊。”傅博文喊了声,江淮摆了摆手,示意听到了。傅博文又闲了下来,心里门儿清知道许鹤言不好惹,就跑到石浩身边撩闲。“浩子,你修仙呀,不吃东西?”傅博文见石浩抱着手机盯的起劲儿,捡了串肉串,蹭到他身边坐下。石浩像受了惊的兔子,飞快的关了手机,冲傅博文嘿嘿一笑,那模样,简直要多傻就有多傻。傅博文见状挑了挑眉,一副老怀安慰的语气说“呦,谈恋爱了?”听了傅老大调侃的话,石浩向来比城墙还厚的脸竟然微微的红了,衬着他俊朗的五官,倒显得有些稚嫩,跟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他没说话,兀自跑到许鹤言身边帮他烤肉去了,在他心里,他的二哥可没那么八卦。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受了刺激,竟然对许鹤言有如此误解。傅博文也没追着他问,不过看样子这整天不着调的老三,这次倒挺认真的。
几人就着月光和酒,聊了大半夜,最后都喝高了,还是仅存理智的许鹤言将几人拖回了屋里,免了露宿之苦。许鹤言将人横七竖八的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也不管他们舒不舒服,自己倒回卧室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清晨熹微的光沿着敞开的大门爬山地毯,给嫣红描了层金边,华丽丽的铺展开来。向来爱睡懒觉的江淮倒成了最先醒的那个,这里有极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之前睡多了。捏了捏因为睡衣不良难受的脖子,又揉了揉因为宿醉发疼的额头,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江淮觉得自己不是睡了一觉,倒像是跟谁打了一宿的架。江淮慢腾腾的爬起来,溜达了大半个房子,找了间卫生间洗漱去了,然后就窝在沙发上,也不玩手机,就静静地发呆,直到有人睡醒都没回过神。许鹤言睡醒下楼时看到的就是整个客厅就只有江淮一个人傻愣着,可能是睡醒后没怎么注意形象,头上的呆毛竖着再加上空白的的表情,平时那股刻薄慵懒的劲儿都没了,倒像是一只被主人逗懵了的猫。许鹤言想着,这时候怕是随随便便就能把他骗走。没有管他,许鹤言进了厨房准备早餐,毕竟这一屋子四个男人里,就他会做饭,其他几个少爷就只能擎等着吃。
第6章 诉归因
许鹤言做完早饭出来时,那几个少爷正摊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许鹤言看了一眼这情形,二话没说回了餐厅,自己吃了早饭,将餐具扔在水池里,施施然地上楼了。
最好聊一辈子,饿死那几个混账!
其实许鹤言性子倒不是刻薄,就是特看不惯那几个人的少爷脾气,尤其他自己少爷脾气最重,可就他擅长厨艺,每每都特不耐烦伺候他们,又顾着多年情谊,怕饿死那几个身娇肉贵的次次妥协,搞得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老子是硬汉好么?!
江淮他们在客厅聊天,等着许鹤言喊他们吃饭,等了许久也没个下文,饿疯了的几人寻到餐厅里,发现已经凉了的早餐,明白许鹤言又气炸了,没敢去触他眉头,老老实实的吃了早餐,收拾了餐具,各自散去了。
江淮回到家里时收到了远在巴黎的助理的邮件,告知他之前给国内B大投的简历已有结果,让他暑假结束后九月三号准时到美院报道,暂时担任美院大三学生的油画指导老师。江淮回复了邮件,又懒懒的躺在了房间里的懒人椅上。
在国外几年,他没顺着老爸的意思去学金融之类的专业,好让他回国后锻炼锻炼能力去接他的班。他偏偏看似离经叛道地选了绘画,谁也没成想他还颇具天赋,短短几年,在画界也有了不大不小的名声。一年里有300天都在旅游采风,平时谁要找他都得提前半个月预约,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这样随心所欲的过了,但他兜兜转转还是回了国,也没什么非回不可的理由,就是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
江淮躺在懒人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梦里的金戈铁马、山河朝堂渐渐有了颜色,那个战无不胜的将军踏过罪恶贪婪的业火,带着和风、带着旭日、带着少年帝王从前的心软与风雅,回来了。江淮在梦里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被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
躺在懒人椅上的人皱了皱眉,像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又过了几秒,江淮睁开了眼,眉头依然皱着,眼睛有些发红,不知是因为没睡醒,还是因为太过伤心。
江淮揉了揉太阳穴,慢悠悠的走到阳台吹风,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步伐有一种沉重的意味。他的卧室阳台对着他家的院子,这会儿临近中午,太阳已经有些炙热了,他妈妈养的那只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萨摩耶还在院子里疯跑。江淮看着那只傻狗,回想着梦里的细节。
江淮梦了这么多年郑玺和孟允之间的感情,说没有感触是假的,但他看不起郑玺也不是假的。尽管郑玺足够优秀,若他是个普通人,他的才华与性格足以让他流芳百世。可他错就错在生在帝王家,又成了天下之主,没有治国的才能,又没有足够的魄力,懦弱又贪婪,既不能平天下,也不能顾好自己的爱人。
可今天的梦又多出一些以前没有的事情,或许这些事情连郑玺自己都不知道。对于郑玺和孟允两人的决裂,江淮一直都不能明白,两人青梅竹马,共同长大,就算是对彼此这段感情再不自信,也不会说放手就放手,那么干脆利落。可今天,江淮梦到了在郑宣帝临死之前,最后一个见得竟然是孟允!郑宣帝知道两人的感情,却又不多加阻挠,一方面他明白帝王家的无奈,另一方面,怕是连孟允和郑玺永远都不会猜到,他利用孟允对郑玺的感情,要求他保护郑玺,让他能够得偿所愿,随心所欲的生活。这要求一点都不过分,甚至说在孟允心里这是他应该做的,可就是这如同托孤一样的誓言,成了两人彻底决裂的最后一根稻草。
郑宣帝一生无所建树,可在算计人心方面谁也玩儿不过他。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尽管并不疼爱他,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厌恶争权夺利的肮脏手段,可他心中有大义,对于这列祖列宗誓死守卫的江山,尽管他再怎么不愿意接手,可一旦交到了他手上,他都会尽全力倾其所有的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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