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球 (天桥流浪香)

　　小混球乖乖说好。
　　林逾还是不放心，又把自己电话放在第一联系人上头：“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小混球又应了。
　　林逾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心里不妥帖。
　　又转过头去，想开口叮嘱他什么，却被小混球亲了个正着。
　　“我好着呢，用不着你操心。”小混球噙着他的嘴唇，手一路往下摸，“你管管你自己才是真的。”
　　“给你鸡儿放几天假，你给它上把锁，看好了。”
　　“回来我要检查存货的。”
　　林逾耳朵烧了起来。
　　滚热的一片。
　　小混球拍了拍他的脸蛋：“听见了没有？”
　　林逾咬着下唇儿，低低“嗯”了一声。
　　下午又墨迹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混球坐在吧台，玩着游戏，看他那怨妇样儿，就忍不住乐：“至于么？”
　　过了一会，他打过一局，转过头，却只对上空空的座椅。
　　自己又忍不住晃了神。
　　还是至于的。
　　100.
　　林逾的父母今年也在外漂泊，兄弟两个人就去了爷爷家过年。
　　叔伯姑母围了一大圈，林逾今年竞赛出了风头，难免被亲戚围着问。
　　“我家姑娘可说了，国赛金奖，那是清北都抢着要的，咱们林逾智商那是没得说的。”
　　“阿逾，你回头可得给你弟弟讲讲，平时怎么学习的，你弟脑瓜子笨得要命……”
　　旁边坐着的孩子不是蔫头搭脑、就是充耳不闻，饶是林逾年少老成，也被唠叨得脸色发白，维持着面上的礼貌。
　　林迹在边儿上幸灾乐祸：“风水轮流转，你哥我被残害十几年了，终于轮到你了。”
　　林逾勾起一笑来，忽然扬起声音：“哥，你跟女朋友怎么样了啊？”
　　长辈们瞬间转移了目标。
　　“嚯，林迹有对象了啊？”
　　“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啊？”
　　林迹瞪着他，咬牙切齿：“林逾，算你狠。”
　　林逾泰然自若。
　　亲哥是父母强行给的，当然是用来卖的。
　　自己骗回来的那个哥哥，才是拿来疼的。
　　林逾来回玩着手机，始终也等不到小混球的消息。
　　自己先按捺不住，发了一条过去：【看春晚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小混球才回复【看了，你呢？】
　　林逾的眼皮跳了跳：【没看】
　　又觉得自己把天儿聊死了，补充道：【家里长辈太多，陪着聊天呢】
　　小混球有点好奇。
　　林逾就给他拍了个小视频。
　　轮到他哥的时候，林迹冲着镜头乐，林逾面无表情地把视频暂停了，跳过他接着录。
　　林迹：？？？他这倒霉弟弟怎么回事儿？
　　他这亲哥长得丑吗？就这么拿不出手？
　　林迹问他：“发给谁呢？有小女朋友了？”
　　林逾眼神复杂：“……也许吧。”
　　林迹感觉自己多出了太多的问号。
　　是有了个小男朋友，还暂时挂靠在你的名下。
　　这件事儿让林逾看他哥更不顺眼了。
　　林家的新年过得热热闹闹。
　　林逾玩着手机，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
　　他不玩游戏，手机却下了一个游戏助手，好友只有一个人。
　　点开战绩一看，小混球两分钟前，刚刚结束了一场排位赛。
　　101.
　　小混球把池晚舟发来的年夜饭图，转发给了林逾。
　　然后又开了一局游戏。
　　麻杆儿他们不在，他自己单排。
　　网吧门锁了，大半夜的，他自己呆着，有点冷清，就把灯都开了，自己坐在吧台打游戏。
　　到底是过年，没吃泡面，自己下了点儿速冻水饺，没吃两口，就扔在一边儿了。
　　锅里的汤水凝了冷油花儿。
　　最后还是靠冰汽水里的糖分续命。
　　每年都这样。
　　池晚舟一家对他好，他就更不能连累人家。
　　林逾对他也挺好，也不能让他年都过不开心，替他这个倒霉的男朋友操心。
　　说个小谎，对谁都好。
　　102.
　　说起来，小混球并不觉得新年难熬。
　　他没逃出来以前，每年的春节，他爸都会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酒瓶碗盘乱飞，还要对他抡拳头。
　　他不是肯挨打的人，就还了手，继而被打得更惨。
　　他爸揪着他的狗链问他：“你连命都是我给的，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连畜生都知道报恩，你怎么敢还手？”
　　他也曾信过他的歪理，只当自己是个不懂感恩的畜生。
　　可他却又难过极了，他想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同学那么多，独独只有他要过这样的新年。
　　最后就哭着骂：“那你把我的命收回去吧，我不要活了。”
　　也就是那一回，他没继续挨打。
　　他想，畜生就畜生吧，活着太难过了。
　　103.
　　12点的时候，游戏里的敌方和队友都在互道新年快乐。
　　小混球正好死了，也应景，给微信所有人群发了一个新年快乐。
　　回复他的人不少。
　　池晚舟给他发了个红包，让他早点睡，说明天带好吃的过来看他。
　　麻杆儿发了个语音，他那边儿还有鞭炮和孩子的声音，大声祝他新年快乐。
　　熟客问小网管儿春节给不给打折。
　　还有几个早年约过，有那么点儿念想的人，客客气气地跟他说句万事如意。
　　小混球的手机震了震。
　　是他妈妈。
　　去年几经辗转，才通过池晚舟联系上他的，通了几次电话，说想来看看他，被他拒绝了。
　　妈妈也给他发了个大红包。
　　【燃燃，新年好好学习，妈妈爱你】
　　小混球愣了好久。
　　一晚上都没觉得有什么，偏偏被这一句话，惹红了眼圈。
　　他哆嗦着手，按了好几段话，最后都删了。
　　他其实想问问，她是不是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新的家庭怎么样，丈夫是不是温柔，孩子是不是要比他优秀听话。
　　但他一点儿勇气都没有。
　　连告诉她，他现在已经不在上学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就回了平平淡淡的一句【好】。
　　小混球有些烦躁，自己灌了两口汽水，本来就空空荡荡的胃，隐约抽疼了起来。
　　汽水罐捏扁了，扔进垃圾桶。
　　胃药吃光了，他随便翻了点止疼片，就着矿泉水吃了一点。
　　又忍不住刷了一下微信。
　　林逾还是没有回复他。
　　……在给家人拜年？
　　小混球手机却忽得震动起来。
　　是林逾的电话，应该是为了过年打来的。
　　他赶紧把春晚点开，调到最大声，忍着疼清了清嗓子，接电话笑：“喂？”
　　林逾的声音有点冷。
　　“池燃，你开门。”
　　他说。


第34章 我不知该如何爱你
　　104.
　　零下十度。
　　林逾穿着羽绒服，喘气儿跟冒烟似的，立在门口。
　　一进门儿，眼镜上就蒙了一层纱。
　　他就干脆把眼镜摘了，气得面色越发冷了。
　　小混球瞠目结舌：“你……你怎么……”
　　这时候林逾应该在给长辈拜年才对，跑他这儿来算什么事儿啊？
　　不说还好，一说林逾更气，声音都冷气森森：“池晚舟家过年？年夜饭？”
　　小混球自知理亏，讪讪地笑。
　　林逾一进门，正对着桌上的止疼片，一低头，垃圾桶里还都是汽水儿罐，分分钟被气得脑仁儿疼。
　　“你一点儿不长记性？一会儿不看着就乱吃？”林逾一看止疼片的包装，火都压不住，“你不能吃种，胃炎颗粒我给你放抽屉里了，临走前还说了，你……”
　　“操”
　　林逾真的要被他给气炸了，连脏话都蹦出来了。
　　偏偏小混球还蔫巴巴地捂着胃，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林逾按着自己的眉心：“……你先上楼躺一会儿，我给你冲点药。”
　　他怕自己忍不住直接扒了小混球抽屁股。
　　走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一句都没往心里去，过年自己一个人藏在这儿，自己胡乱糟蹋自己，通宵打游戏，还他妈有脸给他发年夜饭的图片。
　　也是见了鬼了，他也不看看，那桌上一共就三副碗筷，哪有他的位置。
　　他真是要活生生被他气死。
　　他烧了热水，翻出冲剂来，转头又看见小混球自己胡乱下的水饺，心口像是被谁扯了一把似的。
　　焦躁，又难过。
　　林迹还在疯狂给他发微信，问他到底跑哪去了。
　　他翻出手机按【找我对象去了，你帮我糊弄过去。】
　　那边信息来的更狂躁了。
　　他却把手机揣进兜里了。
　　林逾十七岁的恋爱，像手里的胃炎冲剂。
　　变了味儿的涩甜，和留在舌尖儿的微苦。
　　105.
　　小混球胃疼是老早就落下的毛病了，他生活没规律，吃东西也不注意，全靠各色饮料甜水儿活着，一天一顿都正常。
　　之前他怕出门，自然不愿去医院，一犯病，就胡乱吃点儿胃药止疼药，全靠自己捱过去。
　　后来林逾生拉硬拽，带他去了一趟医院，开了药，一天三顿饭盯着，好生将养着，就好久没犯过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