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 (立席)

　　“并发症？！！”李辉耀猛回头看向一脸不满的周纪明，“副队！”
　　“你别吵了！就你声音最大，病人需要安静知道吗！”刚给周纪明擦完手背上的血，正准备换一只手插留置针的护士气道，“再吵就出去。”
　　护士说完用碘酒轻轻擦拭周纪明另一只手手背，警示道，“再没恢复之前瞎折腾，就给你开一剂麻醉，让你再睡个几天，您看成吗？”
　　“随意。”周纪明随口答道，护士没料到是这个回答，气得抬头想来一段思想教育，却发现周纪明一直看向别处，顺着方向看去，那里没有任何人。
　　再看看左右，站在那儿的两个人不见了，就剩下个吵吵的，还有躺在床上一脸丢了老婆样的周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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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回七景街道的路上，宋奈没怎么说话，此时路上没什么人了，不过不少店家门外还亮着五颜六色的灯，给了一望无际的黑一丝点缀。
　　“小奈。”
　　“嗯？”
　　黎光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他认为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由他管，也没他可插手的地方，可是他又放心不下宋奈，他了解这个人的性子，可正是因为了解，他才希望宋奈的生活里可以再多一个人，至少能听他说说话。
　　“怎么了？”宋奈问。
　　“嗯......那个人，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吧？”黎光还是问了。
　　宋奈没有立刻回答，偶尔扫进车里的光从宋奈脸上飞快掠过，他的神情既悲伤又痛苦，他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出来，又像是一字也不想吐露。
　　这个样子，还是在黎光跟宋奈刚认识那段时间见到过，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宋奈这副表情了，所以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为什么要拒绝他？我看那孩子他也很......”
　　“不对。”宋奈打断黎光。
　　“什么不对？”
　　“时间不对......至少，不是现在......”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么多年，你好不容易遇到个把你放在心上疼的人，你忍心就这么——”
　　宋奈一个急转把车子刹在路边，“到了，”宋奈说，“太晚了黎叔，这件事，有空再聊吧。”
　　黎光扭头看看窗外，又看看宋奈，“这么晚，你还回去？”
　　“嗯，还有事情要处理。”
　　“你小子，”黎光想凶上两句，又是在对着一副狼狈相的宋奈说不出口，干脆甩手松开安全带，又瞧了眼宋奈，“你啊你啊，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倔孩子，我走了！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宋奈看着黎光下了车，回身关上了车门，勉强扯着嘴角跟他挥了挥手，看着黎光走远。
　　四周安静极了，宋奈没有立刻开车离开，他有些呆滞地坐在车里，他自嘲地笑道，“也许......也许有一天，可以配得上吧......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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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副队！IP地址定位了！我找到那孙子在哪儿了！”李辉耀一边喝着从医院食堂打上来的粥，嘴里还咬着油条，说话间喷了点儿残渣出来。
　　周纪明习惯了他这副糙样，直接忽视，直奔主题，“哪儿？”
　　“ 齐川市绿水苑！”李辉耀举着笔记本电脑小跑到周纪明床边，一屁股坐上去，“看！”李辉耀滑动鼠标，屏幕上的数据飞速变化，最后停在了“齐川市绿水苑”。
　　“这是齐川市的富人区？”周纪明问。
　　“不错，那是别墅群，住的都是有钱人，还有，”李辉耀摁下回车键，屏幕数据再一次飞速变换，“具体位置。”
　　周纪明看到屏幕上的地图再一次放大，定位光标瞬移，最后停在了一处占地面积不小的别墅中央。
　　“不错啊胖子！你这效率我必须夸一夸了，能查到房子主人是谁吗？”
　　“这个不难，但是能查到这个信息的电脑在局里，我得回去一趟。”
　　“快回去快回去，查完了把信息也告诉队长跟付丽。”周纪明塞了一瓣橘子到自己嘴里，“我差不多应该明天就能回去，到时我再......”
　　“你别‘再’了，你能‘再’啥，你一个停职一个月的，你还想去暗访吗，以什么身份呢，我们的好副队？”
　　周纪明倒是真忘了这茬儿了，被李辉耀噎得半晌不知道回什么。
　　李辉耀倒是高兴，嘴里哼起了小调，扭着圆润的腰肢收拾着自己的电脑，打算回警局。
　　周纪明手里捏着橘子皮，刚想举起来朝李辉耀丢一个，就听到一声敲门声，他连忙把橘子皮丢了出去，刚好砸到李辉耀后脑勺。
　　“开门。”周纪明一脸坦然。
　　“你就皮吧，看哪家姑娘愿意跟你。”李辉耀摸着后脑勺嘀嘀咕咕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半目睹了周纪明跟宋奈“亲|热”的黎光。
　　“哟，叔叔！”李辉耀亲切地称呼了起来。
　　黎光手里拎着一个果篮，依然是两眼弯弯笑着回应，“是我，我来看看周警官，嘿嘿，夜里走得太急，都没好好打招呼。”黎光看到后面周纪明左晃右晃想起来迎接他，黎光赶紧进屋，“欸哟哟，不用了不用了，您好好躺着吧，这可别再折腾不对劲又伤着了。”
　　李辉耀关上门，赶紧接过黎光手里的果篮，还挺重。
　　“谢谢。”黎光对李辉耀笑着说。
　　“不谢不谢，我替我们副队谢谢您还来不及呢！”李辉耀笑呵呵把果篮放到旁边桌子上，接着去收拾自己的电脑，耳朵也异常灵敏地开始听这个突然造访的“宋奈的叔叔”来此有何贵干。
　　以他多年跟随办案的经验，这里面，绝对，有！八！卦！
　　“我这突然来，是不是会打扰？”黎光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周纪明旁边，正对着他问道。
　　“不会不会，怎么是打扰呢，是我的荣幸才是。”
　　李辉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打开了手机中的录音软件，他认为此刻的副队说话简直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做作，绝对不可错过。
　　“那个，我......我不知道这样子来找你说这些事是不是对的，也不知道对于你来说会不会有些强人所难，会不会太唐突，但是那孩子，他从来就是那样，不太爱表达自己。”
　　好了，周纪明知道黎光是为何而来的了。
　　李辉耀也知道了，他听得更认真了。
　　“不会，相信您也看出来了我对宋奈的心思，我也明白他的，只是很多事情都要再缓一缓，我不急。”周纪明说道。
　　李辉耀：哦吼！大新闻！
　　黎光：“是，我能看出来，我也知道小奈对你绝不是无情。那孩子虽然不太爱跟别人说自己的事情，但是偶尔来找我的时候，还是会多少跟我说一些他的近况。”
　　周纪明静静听着，他非常清楚接下来黎光所描述的内容，是宋奈绝对不会跟他说的。
　　“我跟这孩子是在他入狱的时候认识的，那时我是狱警，一个快退休的狱警，他是个差几个月满十八岁的杀|人犯，虽说他当时还没满十八岁，但是依然跟许多成年囚犯关在了一起，很多还是已经被关了十多年的，对于他们来说，那孩子......”
　　黎光收回看着周纪明的目光，他在酝酿怎样描述这段往事。
　　周纪明知道不会是好事。
　　李辉耀也不知啥时候停下了动作，安静地坐在了折叠床上听着。
　　“那孩子细皮嫩肉的，”黎光说，“尽管他当时看谁都带着杀气，满眼都是不屑，但我能看出来，那孩子比谁都可怜，比谁都孤独，比谁都渴望被爱......不过，很不幸的是他一开始就遇到了一群不好惹的人。”
　　黎光抬起头看向周纪明，“他们经常打架，小奈那孩子真的很会打，一开始那些天早上我都能看到那里面的人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只是小奈的伤会更加严重些。我当时，只是想着情况可能没有那么糟，那个孩子没有被占太多便宜，直到有一天晚上......”黎光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看到周纪明神情不对，他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名为“愤怒”的情绪。
　　周纪明察觉了黎光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他立刻舒缓眼神，放松情绪，“您继续说。”
　　黎光舒口气接着道，“有一天晚上我在巡逻，我巡逻一般不太会发出很大的脚步声，为了防止他们听到脚步声装样子，所以我经尝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当我离小奈那件牢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听到了那样的声音。安静的走廊连大声喘息都能听得清楚，更别说是被捂着嘴却拼命发出反抗的呜声。”
　　黎光弯弯的眼睛显得疲惫，“我打开门，看到了那孩子被7、8个人摁着，为首的那个正在试图扒裤子。里面的人看到我进去后有所松懈，小奈立刻，真的是立刻......他收起腿狠踢一脚那个准备扒他裤子的人，把他一脚踹到了墙角，他挣脱了其他人，走过去冲着那个人脑袋就是打。”
　　“打得好！”李辉耀叫道。
　　周纪明瞪了他一眼，李辉耀安静闭嘴。
　　黎光接着说，“那之后，我以他是个危险人物为由，把他从那间牢房带走了，换了一个。那一间牢房里是一个死刑犯，是因为杀了强|奸自己女儿的人而被判了死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