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聂倾揉了揉余生的头发,这大概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最符合“兄弟”关系的亲昵举动。再亲近一点,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你要查的档案被人偷走了?”余生听了个大概,一脸凝重地坐了起来。
“嗯……”聂倾不愿多说,显然他此刻心情也是十分糟糕,但还是克制着情绪说:“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
“你找了武长福?”余生问。
“对,我让武局帮忙去厅里调档案,没想到……”
“你信得过他?”余生又问。
聂倾想了想,肯定地开口道:“信得过。虽然从保险的角度来讲,应该对系统内部的人都有所防范,但现在条件不允许啊。我这儿行动不便,又不能一味等下去,只能借助下其他人的力量。还好,我和武局接触比较多,虽然他跟我爸走得近,但办正事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偏不倚的,是个有分寸的人。”
“你信得过就好。”余生点点头。“那档案的事——”
“你就别想这个了,交给我。”聂倾说完笑了笑,“饿了吗?苏纪刚出去买午饭,得稍等一会儿。”
“午饭?”余生一愣,连忙打开手表的盖子摸了摸,“都中午了!我睡了这么久?”
“肯定是太累了,最近你都没休息好吧。”聂倾这么说着,心里明白自己其实也是一样。这段时间以来,各种状况接连不断地发生,他和余生的关系也一直像在坐过山车,把俩人都折腾得够呛。
聂倾也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内耗太严重,而要恢复以前的关系则更加困难。即便能好的了一时,但两人之间最根本的矛盾还没有解决,时间久了只怕又要出问题。感情再深,也经不起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和磨损。磨到最后,真的只剩彻底决裂这一条路可走该怎么办?
聂倾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所以才迫不得已提出宛如饮鸩止渴般的“做回兄弟”策略。
自欺欺人不好过。但总算是在他和余生中间设了一条缓冲带,无法亲近,却也不至于发生因过度激烈的碰撞从而导致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惨剧。
暂时就先这样相处着……应该没问题吧?聂倾很犹豫,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阿倾,我有个想法。”余生这时忽然有些严肃地面对着他说。
“你说。”聂倾回过神来。
“我在想,要不今天……或者明天,你让苏纪跟西泽帮帮忙,把你接到医院去吧。”余生说着一顿,紧接着不给聂倾开口的机会又继续说道:“我这条件太简陋了,到底不是个正规养伤的地方,用药、吃饭、甚至上厕所都不方便,我也照顾不了你,反而会影响到你休息,苏纪他们过来一次也太费事了。”
余生说的合情合理,聂倾没有理由反驳,但还是问道:“你想让我走,是因为如果我继续待着,会影响到你的安排吗?”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考虑到你的身体。”余生低下头,酝酿着进一步说服聂倾的理由。
没想到聂倾居然很干脆地同意了:“好,我给苏纪打电话说一下,今晚就走。”
“真的?”余生不料目的这么顺利就达成了。
“真的。你让连叙过来吧,有他和慕西泽在,我比较放心。”聂倾说着用力捏了捏余生的肩膀,“你自己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你也是,别再单独行动了,注意安全。”余生此刻也明白了聂倾的意图。
毕竟,想要回避对方私下展开行动的人,不止他一个。
Chapter 128
聂倾一走,余生和慕西泽就抓紧时间筹划起来。
从人员调动、装备准备、出入境材料、落脚点选择等等方面都需要一一安排,两人经过反复商量和讨论,对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最后总算初步定了下来。
这次计划,余生这边的参与者是包括连叙在内的四个人,余生自己不在计划之中。
现如今,他的加入只会成为其他人的累赘,余生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努力说服自己抛开无聊的自尊心和不必要的执拗,余生最终选择留下来,只远程提供支持和帮助。剩下的,就是祈祷他们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四天后,慕西泽与陈芳羽动身,目的地:越南胡志明市。余生的人也根据慕西泽的指示一同出发了。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
余生安排的负责观察孤儿院内监控录像的小弟此前向他汇报过,从录像内容来看,直至慕西泽他们离开,孤儿院里只有一个七岁大的叫梁玉的小姑娘不见了。这是在动身当天早上,孩子们聚在餐厅吃早点时被余生的小弟发现的。经常跟梁玉在一起的另一个小姑娘明显坐立不安,来来回回东张西望。
这不符合余生和慕西泽的推测。
至少根据慕西泽听到的过往经验,孤儿院为了掩人耳目,通常不会只带走一个孩子,而是会多一两个以混淆视听。但是这一次,却只有梁玉不见了。走得悄无声息,甚至在孤儿院内都做得不动声色,除了当事的极个别人和那个小姑娘以外,几乎无人察觉。
这次为什么如此低调,有什么特殊性吗?
余生现在不能主动联系慕西泽,怕他被暴露。而慕西泽在陈芳羽身边也慎之又慎,除非十分必要的情况,他不会冒险与余生联络。
于是,两人对这次行动的不寻常之处都只能暗自思索,无法沟通商量。慕西泽那头要好些,至少他身处行动中心,对发生的事情可以随时掌握、随时分析,余生却只能通过连叙几人跟踪的情况来进行判断和猜测,进度上总有延迟。
“已入住胡志明市第一区中央皇宫酒店,与目标同一楼层。”
“慕西泽给出私人诊所位置,开始布点。”
“布点完毕,诊所出入口全覆盖。”
“随时准备行动。”
……
连叙负责给余生传信,元汧汧则陪在余生身边,负责向他转达。
“汧汧,多久了?”距离连叙上一条消息似乎已过去很长时间,余生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一小时十分钟。”元汧汧眼神静静地望着余生,柔声劝道:“三哥,你不要着急,小叙他们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现在就等慕西泽通知和后续跟踪,如果有进展他会跟我们说,再耐心等等。”
“嗯……我就是,不放心。”余生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无法参与其中,甚至连亲眼盯着消息都做不到。
这种感觉太煎熬了。
***
另一头,聂倾两天里第四次敲开市公安局副局长武长福办公室的门。
“请进——欸,聂倾啊……你怎么又来了!”武长福愁眉苦脸地看着一瘸一拐走到自己面前的人,突然恨不得立刻来桩案子让自己离开这里。
“武局,文件的事有着落了吗?还没有反馈吗?”聂倾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撑在武长福办公桌上问。
武长福无奈苦笑:“如果有着落了我还能不告诉你吗?你说你都这样了,还一趟趟跑来干什么,快回家好好躺着。你放心,文件丢失是大事,厅里已经安排了专人去追查,即便你不来催我也会上十二分的心关注这件事,这是我的工作。年轻人多少该给前辈一点信心吧!”
“武局,我不是对您没信心,我是对偷走文件的人没信心。”聂倾显得心事重重,“如果对方偷文件的目的不是为了查阅而是为了销毁呢?没准前脚刚离开市局后脚就一把火烧个干净,这还怎么找?我现在关心的是,假如文件真的被毁了,我们还没有备份?有的话在哪儿?我怎么才能看到?”
听着这连珠炮一般的发问,武长福脸上已经不仅仅是愁苦了,还多了几分苦涩,“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固执了,听我一句劝,不要太钻牛角尖,我不想看到你像小池一样……”
“您说什么?!”聂倾浑身一震,目光死死钉在武长福脸上,不肯放过一个细节,“您为什么觉得我会跟池队一样?他也找过您??他看过那份文件!”聂倾最后这句话已经不是猜测了,确凿无比地说了出来。
武长福的脸色瞬间暗了下去,眼神说不清是后悔还是尴尬,等了几秒才转过脸去,口气强硬起来道:“不管他看没看过,总之现在文件已经没有了,尽快找回来才是正事。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别再不请自来了。”
聂倾没再追问,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我先走了。”聂倾微微鞠了一躬,拄着拐杖又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池霄飞看过这份人事调动文件,而他看完后就惨遭横祸。自己尝试来查阅同一份文件,人还没到省厅就遭遇伏击,而后文件居然不翼而飞。这一系列的变故,已足以说明这份文件就是破解焦尸案的关键!
看来,当时在小路上那伙儿人果然就是冲自己来的。他们以为谎称是陈芳羽的人可以隐瞒身份,却没想到这样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本来焦尸案和后来的案子都做分案处理,没人想到这一独立的案子和其他事件之间有什么联系。可如今,对方却暴露出焦尸案的凶手跟陈芳羽之间有脱不开的关系。一桩无头命案,调查的范围瞬间缩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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