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先回家休息,晚上再来?”余生问。
慕西泽捏捏眉心,想了想道:“也好,你们白天留在这儿,晚上继续我值班。”
“不用了,今晚我会留下,不能总麻烦你。”
“你跟我客气什么。”慕西泽瞥了眼余生,忽然有几分戏谑地道:“都是一家人了,别说两家话。”
果然聂倾一听就朝他瞪过来:“谁跟你是一家人?”
慕西泽耸耸肩,不再接这茬,“那我走了,有事电话。”
“好。”
病房里再度安静下来。
聂倾见余生有些发怔,便环住他的肩膀问:“在想什么?”
余生“看”向连叙病床的方向,等了片刻,眉头紧锁道:“阿倾,我想把小叙送到国外去。一来,那边医疗条件更好,有利于他恢复;二来,也可以让他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聂倾听后点点头,“这安排挺好。不过,你好像还在犹豫?”
余生轻轻叹了口气,“我怕他不肯接受。这孩子脾气太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出事……想让他老老实实从我身边离开,实在太难了。我担心就算我送他出去,他还会自己偷偷跑回来。”
聂倾想了想,握住他的手道:“放心,这次你好好跟他说,我想他会同意的。连叙的性子确实犟,但他行事的最大准则就是要保护你。如今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他心里比你还清楚,与其留下来当你的累赘,不如干脆离开。”
余生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他不是累赘——”
“我知道。”聂倾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但是即便你不这么想,他心里也会有负担的。”
“是啊……三哥……”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病床的方向传来。
“小叙!”余生瞬间弹了出去,冲到床前却猛地止住脚步,又小心翼翼地靠近,摸索着碰到连叙的手背,怕碰到针头,又缓缓向上移到手腕的上方,才轻轻攥住。
“什么时候醒的?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想喝水吗?饿不饿——”
“阿生。”慢了半步赶来的聂倾将余生按进床边的椅子里,又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别着急,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让他怎么回答你。”
“抱歉……我一不注意就……”余生抿了下嘴唇,面露自责地说:“小叙,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冲你发火……”
“三哥……”连叙侧头看着余生,湛蓝色的眼睛里又变得水汽朦胧,“是我做错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真的,就那一会儿,之后我就后悔了……其实那会儿我也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恨自己太没用……对不起……”
“三哥……”
“你们两个,都别这么伤感了。”聂倾在旁边看着又是无奈又是心酸,同时劝两个人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阿生,你按下呼唤铃,让护士进来,先检查看看有没有问题。”
“好……”余生应声按下手边的呼唤铃,收回手的时候迅速在眼角拭了一下。
待一切检查完毕,连叙已经可以靠坐在床头,聂倾喂他喝了半杯温水,余生也跟负责送饭的元汧汧确认了抵达时间,还有一刻钟她就到了。
“再稍等一会儿,你汧姐马上就到。外面的食物我不放心,还是她亲手做的吃起来踏实。”余生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又絮叨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假装去拿水杯。
“三哥,其实我吃什么都可以。”连叙看着他,犹豫几秒,又说道:“对了三哥,刚才,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如果,我出国接受治疗,可以让你安心一点的话,我……我会接受的……”
“小叙——”
“但是!但是……”连叙紧接着看向聂倾,“你必须答应我,一定会保护好三哥。你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欺负他!如果你敢再让他伤心,就算我手脚都断了,也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小叙……”
“好。一言为定。”余生原本以为聂倾会对连叙这番孩子气的发言一笑了之,却没想到他竟然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
聂倾这时牵住余生的手,跟他十指紧扣,对连叙说道:“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但是以后不会了。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我绝不会再离开他。请你相信我,好好去国外养伤,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连叙听完重重点了下头,“拜托了。”
余生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就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两个人,也是他最亲、最爱的人。
如果说失去双亲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不幸,那么能够拥有聂倾和连叙,就是上天对他最为仁慈的补偿。
只要有他们在身边,余生就觉得自己的人生还不算过于悲惨。
“三哥。”连叙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抓住余生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一字一句地、像要将这些话全部印在余生脑海里一样地郑重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遇到事情,记得找聂倾、找西泽哥、找汧姐,千万不要一个人以身犯险。不要担心我。我一定会尽快恢复好,回来找你。”
余生一直低头默默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却忽然抬起头面向连叙。“小叙,这次养好身体以后,就去上学吧,别再跟着我了。”
连叙目光猛地一震:“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就要陪着三哥——”
“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其实早该这样的……”余生把手抽回,站了起来,“是我太自私了,为了给自己身边留一个可靠的人,居然耽误你这么久……我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可我不想——”
“听话。”余生再次打断连叙,但是沉默两秒后,又对他轻轻笑道:“放心,让你去上学,又不是赶你走。等这次的事情了结了,往后就是和平岁月了,我也是要做正经营生的人。你说你要是不好好学点知识,到时候怎么帮我?”
“可是……”连叙虽然还是满脸不情愿,但表现出的排斥已小了许多。
“好了,反正也不是立刻就要发生的事,先别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伤,其他的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替你安排。”余生说完便伸手准确地按在连叙的头顶上,摸了摸他现在有些扎手的小光头,顿时又是一阵心酸。余生别过脸假装咳嗽地清了清嗓子,收回手走向门口,有几分不自然地说:“汧汧不是说快到了么,怎么还没来?”
聂倾看着连叙瞬间黯淡的表情,默默叹了口气。
也是赶巧,余生刚说完那句话还不到一分钟,元汧汧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紧接着便风风火火地张罗着给连叙喂饭,聂倾和余生则遭到“嫌弃”,被赶到沙发那儿吃带给他们的盒饭。
吃着吃着,聂倾余光里看到余生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禁扭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整个人像是石化了一样,呆呆地坐着。
聂倾赶紧放下饭盒,搂住他急切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余生缓缓摇了摇头。
“太蠢了……我真是太蠢了……”他忽然喃喃说道。
“你想到什么了?”聂倾担忧地看着他。
“阿倾……”余生转过头来,表情看上去无比懊恼,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我好像猜到,连海当年把我妈留给他的线索放在哪儿了。”
一句话,让聂倾和连叙两个人同时怔住了。
Chapter 140
三年前,连叙十五岁生日当天,收到一封来自法国巴黎银行的信。
信里写道,银行之前受到连叙唯一监护人——连海的委托,于他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将一笔教育基金转赠给他。但是,连海选择的转赠方式是当面交接,而余生那会儿刚刚委托吴燊将连叙从陈芳羽手下接到自己身边,一切事宜还未安排妥当,连叙对他并不亲近,他自己也是重伤未愈,连床都下不了,于是去银行办理交接的事就这么搁置了。
后来等余生身体好转后又想起这事,但一来他不缺钱,二来连叙自己也对上学十分抗拒,两人都对这笔教育基金没什么需求,连叙更是觉得这是他舅舅临死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份念想,一旦用了就没有了,更加不愿意取回。慢慢地,也就不再去想这笔钱的事了。
“我那个时候做了颅脑手术,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头疼得厉害,所以很多事情当时都顾不上细想。按理我应该意识到的,小叙是连海在这个世上唯一挂念的人,他要把小叙托付给我,又知道我需要那份线索,肯定会在其中建立联系。”余生此时坐在连叙和聂倾的面前懊恼地说道。
“三哥,你的意思是,我舅舅把那份线索跟钱放在一起了?”连叙问。
余生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估计错不了。”
“那我们赶紧去取回来吧!明天——哦不,今晚就走,明天一早就去取!”连叙这一大声说话牵动了伤口,聂倾和守在一旁的元汧汧都看到他瞬间疼得脸都抽搐起来,但却死死咬紧牙关,没从声音里透出半分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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