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傅云帆感觉易洲已经熟睡了,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一把把易洲拦腰抱起,把他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他小心翼翼地把易洲鼻梁上的金属眼镜摘掉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又轻轻地拉过被子把易洲盖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蹲了下来,靠在床边,静静地肆无忌惮地欣赏着易洲的睡颜。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易洲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路过前台时还主动跟前台的小姐姐点头微笑。小姐姐受宠若惊,马上拿出小镜子,偷偷地看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妆容是不是格外迷人。
易洲快要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苏怡急急忙忙地小跑过来,说:“易先生,大易总和陈董事他们在会议室等你。”
“这么迫不及待吗?”易洲语气略带玩笑意味,转身向会议室走去。
易洲一走进会议室,就嗅到了低压的硝烟味,他保持着一贯的风度迎着众人的目光坐了下来,气场两米八。
“陈叔这么早过来,是有急事吗?”易洲微笑着问到。
“陈叔和俊楠对公司最近的一些决策有点疑问,特意过来了解一下。”易蒋对易洲点了点头,说到。
“你们两兄弟别在这里跟我扯猫尾了,你们心里盘算的什么主意,还想瞒得过我们董事会吗?”陈贤齐跺着手杖说到。
“陈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大家都那么忙,就没必要在这里猜哑谜了。”易洲的脸容依旧一副掌控全局的春风和气。
“之前你把五号在建项目的合作商都换掉了,我念你还年轻,考虑不周全,也就没去跟你计较。你现在倒好,把公司所有我们以前一直合作得很愉快的合作商都换掉了,你知不知道这会对公司的运作造成多大影响?”
易洲轻轻地推了一下眼镜,说:“陈叔此言差矣,我并没有把所有的合作商都换掉,只是和一部分不符合我们集团未来长远发展的合作商终止了合作,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有问题?”陈贤齐反问到。
“易洲的方案和新合作商的资料我都是看过的,我觉得这个决策不错,很符合我们集团的定位和未来的长远计划。”易蒋突然开口,打断了陈贤齐的话。
“那几个合作商都是从我们公司起步阶段就开始合作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合作无间,可以说公司能有今天这么辉煌的局面,完全离不开老伙伴的鼎力支持。你们现在这么做,无疑就是忘恩负义过桥抽板,说出去是要被人看笑话的。”
易洲努力地忍住不笑,表情仿佛在说,现在他看到的就已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陈叔说得也并非毫无道理,不过我听闻陈叔跟他们私交甚好,不如就请陈叔代为说几句好话,相信对方也一定能体谅。”
“易洲,你什么意思?”陈贤齐用力地跺了几下手杖,仿佛有点气急败坏。
“爹,别跟他们说了,他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陈俊楠拍着他爹的背说到。
“俊楠,你爹是我们易氏集团的老功臣,你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你爹累了,扶他回去休息吧。”易蒋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说到:“我还有个会议,就先失陪了。”
陈贤齐看着易蒋拂袖而去,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易蒋你小子这是要搞专制独裁啊,你把公司搞散了,你对得住你泉下的父亲吗?”
易洲听着这句犹如狗血电视剧对白的话从陈贤齐的嘴里说出来,竟然突然有点看戏的意味,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意无意地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易蒋的身影已经离开了视线,陈贤齐看着坐在对面的油盐不进的易洲,忽然感到浑身无力。“俊楠,我们走,省得跟他们多废话。”
陈俊楠扶着他爹往门外走去,经过易洲身边时,还特意翻了个白眼。
易洲大方地回赠了一个甜美的微笑,还客气地说着:“陈叔慢走。”
44 第44章
傅云帆走出电梯,就看见走廊上写着“精神治疗及心理咨询诊所”的招牌。他走到了前台,礼貌地对前台的小姑娘说:“你好,我姓傅,跟林医生约好了。”
“傅先生你好,林医生已经交代过了,你可以直接进去。”小姑娘微笑着对傅云帆说到。
傅云帆点了一下头,转身朝走廊旁边走去。
诊所此时并没有其他的客人,林医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好像是在等着傅云帆。
傅云帆走到门边,轻轻一敲,门借着力开得更大了。
“傅警官来了,快请坐。”林医生朝外一望,看见傅云帆,随即礼貌地站了起来,熟络地打着招呼。
傅云帆也没客气,径直走了进去,在林医生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说:“约得这么急,林医生还能抽出时间来,真是太感谢了。”
“傅警官说笑了,这个时间本来也没有预约。只是傅警官这次过来这么突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有点专业上的问题想向林医生咨询一下。”
“傅警官请讲。”
“就是说,如果出了车祸之类的事故造成了失忆,那么康复的机会大不大?”
“你这个问题问得太笼统,不好回答。怎么说呢,这个情况很因人而异,必须针对患者本体进行分析。”
傅云帆抿着唇,点了点头,又说:“如果患者接触到以前熟悉的环境,脑中就会出现一些关于以往的小片段,但是头就会很痛,那么这个情况正常吗?”
“是很正常的,重新唤起记忆需要时间,如果太心急,对大脑的刺激也是很大的。”
“如果患者去尝试过催眠治疗,但是主诊医生说他不配合,无法实现催眠,这会是什么情况?”
“催眠其实并不适合所有人,存在个别人群是的确很难被催眠的,不过主要还是得看患者的配合度。如果患者主动去接受治疗,但是潜意识又不愿意配合,那就是有可能他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愿意唤醒那段记忆。”
“不愿意?”
林医生点了点头,“这类型的患者我也接触过,其实他们本该很快就能康复的,但他们潜意识里并不愿意面对,所以一直把自己封闭起来。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乐观开朗,积极接受治疗,但其实内心里一直在拒绝接受,只不过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傅云帆沉默了。
“一般来说,这类型的患者都有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过往,甚至是创伤。你知道创伤后遗症吧,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为了保护自己,就选择了不再记起。”
“那么既然不愿意记起,一直忘记是不是更好?”傅云帆低声地说着,仿佛是自言自语。
“一直逃避只会让问题越积越大越埋越深,这个道理相信傅警官不会不明白吧?即使不发作,但病源就已经扎根在那里,只有积极正面地去接受治疗,才有康复的可能。退一万步说,也不是非要治疗,但起码应该要正视这个问题,越是不愿意面对,爆发起来就越是难以承受。”
傅云帆点了点头,说:“林医生说得很有道理。那请问,对于这类型的患者,应该怎样去帮助他们?”
“这次的患者应该不是案件中人吧?是傅警官的朋友?”林医生不愧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从傅云帆的神色语气中就能看出来他口中的这个患者对于他来说绝对不一般。
“嗯,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傅云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是很重要的朋友,那就多点陪伴吧。重游一下旧地,做一些以往常做的事,陪着他去慢慢重拾以往的点滴。千万不要贪急,陪伴的效果在于长久在于细水长流。慢慢地等他安全感足了,足够抵御心里隐藏的不安了,就应该会慢慢好起来了。”
傅云帆跟林医生道了谢,独自在街上走着,“安全感”一词一直在他耳边回响。他从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词,没有思考过安全感对生物体的重要性,因为他生来就是幸福的,是安全感爆棚的,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是如此的缺乏安全感,甚至惶惶不安。
他生长在一个很好的家庭,有稳重踏实的父亲,有无限支持他的母亲,衣食无忧,前景顺利。他的条件,在绝大部分人看来都是让人羡慕的,他回想起来,自己这二十多年以来也的确是走得一帆风顺,没有什么糟心的事。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从小就有点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去到任何地方都能无拘无束应对大方。
他想到了易洲,想起了昨晚在他酒店床边发现的安眠药,想起了他以前说过的家事,想起了他这一个人孤单无助的十年。他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是不是每晚都要靠安眠药入睡?他强大的外表下是不是也会经常感到彷徨?
傅云帆想着想着,心里一酸。他一直以来想要保护的人,却始终没能保护好。
他又想起了昨晚,想起了易洲说着说着突然睡着的情景,想起了易洲那熟睡的脸庞。他不禁在想,如果可以一直陪着他,让他可以不靠安眠药安稳入睡,那该多好。
傅云帆想着,已经走到了红绿灯前,他正准备走过对面马路去取车,突然余光一扫,一辆熟悉的车闪进眼角。
他转过头一看,只见易洲的车就停在斑马线前等待着红灯转绿,而易洲的人正坐在驾驶座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本来是一场多么浪漫美好的邂逅啊,如果此时易洲的旁边没有坐着别人的话。而更糟糕的是,副驾驶上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昨晚那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郑穆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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