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凌疑惑的抬眼看向钱书丞。
疼?当然会疼。
他挨过那么多枪子儿,不需要动脑就能回忆起子弹进入身体后的感觉,至于烤肉味……他没注意过。
可是钱书丞跟他提这些做什么?
钱书丞眼底的哀伤越来越明显,手小心翼翼的伸向面前这人的脸颊,温柔的上下抚摸。
“阿凌,廖琛已经被带走了,事情的始末你比我清楚,我们再这样有什么意思?”
钱书丞手指上的黑色不小心沾染到慕容凌过于苍白的皮肤上,他想擦掉结果越擦越脏。
他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很不喜欢在这样干净的脸上看见这样的污秽。
慕容凌没有阻止钱书丞,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做着不算规矩的动作。
钱书丞:“我们至此以后,两不相欠,好不好?”
慕容凌半眯着的稍稍有些涣散的双眼在看不见的地方猛地聚焦,片刻后漆黑的瞳孔再次扩散。
不相欠……也好。
慕容凌眼睛终于全部闭上,脑子转的越来越慢,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喉咙里的涌动。
钱书丞等了好半晌都没有等到答案,在慕容凌脸上打量了一圈,看着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一副隐忍却又不敢外露的样子。
他将慕容凌的身子摆正,这才注意到慕容凌身子竟然在几不可查的颤抖。
慕容凌有多能忍他知道,曾经身中数枪的情况下都能不动声色的安慰他,如今是有多难受才会露出这种表情,才会控制不住的颤抖。
钱书丞终于发现不对劲,抬手将慕容凌稍稍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开,摸到了一手冷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容凌依旧未发一言,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无力的向后靠去。
“慕容凌!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钱书丞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摸了个遍都没找到手机,这才想起估计是出来的太匆忙,落在临时会议室。
“楚云锡!楚云锡!潘世荣!!”
他不敢离开这里,想起刚刚进门的两个人,赶忙扭头叫喊,希望那两个人没有走远。
楚云锡始终不放心钱书丞,一直在走廊里无所事事的踢着石子,直到听见钱书丞的叫喊时,赶忙冲了进来。
“怎么了?”
楚云锡三步并两步跑到两人面前,看着慕容凌面色苍白的样子,第一时间便是怀疑钱书丞做了什么。
只是钱书丞脸上一片焦急,完全看不出演戏的成分,便先将这个怀疑压在心里。
钱书丞手里扶着慕容凌,也不知道这事儿该从何说起,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过多思考,便将眼下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不知道,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我以为只是不想和我说话,直到刚刚才发现他不对劲。”
“阿凌……”
楚云锡刚想问慕容凌到底怎么了,慕容凌却再也忍不住,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奔涌而出,无论他再怎么吞咽都阻止不了。
“阿凌!”
慕容凌终于有了反应。
他拉住楚云锡,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提醒孟祾钊,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一口血加上一句话好像带走了他所有的精力,先前的从容早已不在,他无力的靠在沙发上,每一下呼吸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眉间皱起来的高峰再也没有下去过。
“阿凌,你等一下!我去叫沈俞清!”
慕容凌没有阻止,或许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阻止。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嘴角突然咧开一个笑容,瞳孔有些涣散却还是努力注视着钱书丞,有些吃力的说:“现在同样给你一个选择,你是选择让我立刻结束痛苦,还是想看着我多挣扎些时间再死,你怎么选?”
慕容凌知道自己临到终了,到底还是软弱了。
第78章 第 78 章
城北作为整座城市最冷清的郊区,鲜少有人闲着没事儿往这边溜达,尽管这里风景宜人,人烟稀少,极其适合周末的时候一家人外出野游,前提是这里没有被称为‘城北一块土,城中两间屋’的天价墓园。
即使在炎热的夏天,太阳照到这里也好像将温度降下了几度,不想扰了这里安睡着的人们休息。
墓园周围围着素白色的围栏隐藏在茂密的树林间。
一脚跨进出白色的铁门,内里干净空旷了很多。碑与碑之间间隔着5米左右的距离,虽不至于每个墓都有独立的空间,却也保证前来祭拜的人不受他人干扰。
钱书丞手里捏着一束精致的花束,外包装上还打着一个有点俏皮的蝴蝶结。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花,所以让花店随便包了一束,估计你应该也不会介意这些。”
他站在半人高的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有些恍惚。
照片上的人尽管已经快到而立之年却还是一副少年人模样,笑的柔和,眉眼弯弯,仿佛世间所有的恩怨纠葛都能泯灭在这个笑容里。
钱书丞手抚在石碑上,石碑雕的精细却对他没有任何吸引,他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张照片上。
“阿凌,你在那边还好吗?”
钱书丞记不起自己当初到底是怎样将慕容凌送到的医院的,只记得自己满手满身的鲜血,热腾腾的,在这样一个骄阳似火的夏天里被烫的浑身发麻。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周围好像一直有人在来来回回的奔跑。
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只是那个人再也没有走出那扇门。
他一直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埋着头,脑子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他连慕容凌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在医生出来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在沈俞清拉着旁边的楚云锡一脸阴沉的说些什么的时候,在他疯了似的要冲进手术室,想问问那个人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的时候,他就那样被突然涌入的一群人拉了出去。
孟君辰告诉他,慕容凌即使走了,也不会跟普通人家一样带回家去,停尸3日,再由家里人安排出殡。
他发疯似的往里冲,想去将那个人带出来,不想让他连死了都依旧成为被摆布的棋子。
死……他怎么会死?
“阿凌,对不起没有送你最后一程。”钱书丞蹲下,手指在那张稍稍有些磨损的照片上摩挲,动作轻柔的仿佛在抚摸着情人的脸,“对不起到现在才来看你。”
那日歇斯底里的疯狂后换来的只是一剂镇定剂,直至七日之后,他才得知慕容凌被葬在了这片墓园。
之后他一直不敢面对,总觉得自己只要不来,这个人或许就还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笑眯眯的将手下吓得屁滚尿流,只要自己看不见这个碑,某一天,这个人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再次温柔的叫着自己‘小丞’。
可是逃避的日子越久,他就越发认清楚现实。
“阿凌,你现在不会正在跟我哥讨论死亡心得吧?毕竟你比他有经验,他刚刚发作,你就结束了他的痛苦。”说到这,钱书丞低下头,“不像我,明知道结局却还是天真的以为你能活下去。”
“你知道吗,廖琛死了,孟祾钊托人告诉我的。他走的时候还留了句话给你,说他在地狱等着你。”
“呵,他想什么呢,准备拉着你一起叙叙旧?”
“你说你都能去跟廖琛叙旧,怎么就不能陪我呢?哪怕给我留句话也好。”
“最近我想了想,你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情回来的吧?他们跟我说你在国外疗养期间就自杀过,差点就成功了,还说你那段时间得上了抑郁症。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在吃的药就是那个药吗?”
“怪不得你这次回来身体一直都不好,脸色那么白,声音也没什么底气。”
“你说你跟我直说不好吗?非要绕这么大的弯。”
“你从来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的。”
“阿凌……我想你了。”
碑前的石板上碎落了点点印记,钱书丞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阿凌,你可不可以不走。”
最近他脑子愈发清醒,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慕容凌走出会议室时顿下的脚步,那时他是不是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他是不是想要与自己做个告别?
廖琛将那杯加了料的茶水送到慕容凌面前的时候,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喝下去的?慕容凌又是一什么样的心态对着监听器说出让自己过去的?
自那之后,他只见过一次潘世荣。
“蒋凡一给你的东西你最好尽快确认,我想你也不愿意再跟我们接触,当然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先生的打算我们没资格管,你曾经跟他要的东西,回头会有律师跟你联系。钱少爷,祝您前程似锦。”
潘世荣起身想离开的时候,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目光哀伤又有些狠戾:“孟家原本给了先生全身而退的路,是你说想要先生的命。钱书宁作为暗楔,这么多年至少没真的做过对不起先生的事,甚至还救过先生几回,所以先生一直很自责没有尽早发现钱书宁有问题,导致最后不得不杀了他,你哪来的脸让先生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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