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听的话,赵栩的语气是慌乱的。
“呵呵……咳咳咳。”季肖白把他垂在在他耳边,低声轻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虚弱的原因,他的声音可以温柔地可以淌出水来,“你慌啦?担心我?”
赵栩沉默着,脚下加快了步伐。
季肖白双手轻轻环过他的脖子,浅浅在他耳边软语安慰:“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你看到山河奔腾,是我,看到风云流窜,也是我,见到山寺佛僧也是我,寒夜奔跑时也是我。我永远都在,在你的回忆里。因为你还记着我,我就一直陪在你身边。”
“别说话,小白,别说了。”这种话他并不想听,这种话、这种就像告别一样的话…
“我不,我偏要说给你听。”季肖白双目半阖,“我想说千万遍——再次…拥抱你,我就…好开心。”
视线里终于出现了那辆车,他飞奔过去,很快就到了。离车门只有十米远的距离时,背上那个嚷嚷着要说好多好多话的人却忽然没了声音。
沉默带来了不好的预感。
赵栩当即身形一滞,觉得呼吸好像也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小白?”
季肖白似乎想回应。
模模糊糊听见那声带着恐惧的呼唤,心底忽地有些泛酸和心疼,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
他用最后的力气贴近赵栩的耳畔,在脖颈上落下轻轻一吻,可那触感就像是被凉风吹了一下,他的唇很冰。
飘渺微弱的呼唤声迎风而起:“阿栩……我爱你。”
说完,背上的声音渐低,又随风而散,很快没了声音。
刹那间,浑身的血液倏然凝固,赵栩迟疑地掂了掂背上的人。
“……小白?”
“小白?”
没有人回答,赵栩又大叫了一声:“季肖白!”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夜里的寒风。
他两步跑到车边,立刻掏出车钥匙,匆忙地把车门打开将季肖白轻放在了后座上。
然后像被抽掉了一公斤的血,赵栩颓败地打开车灯查看他的伤势,脸色煞白。
季肖白腹部的伤此前被医务人员用纱布包扎好了的,但是此刻已经被血染得鲜红。而且冬夜里本来就很冷,在冷风里跑了这么久,除了他贴着赵栩的腹部还有些温度外,其他的地方一概冰凉。
不敢有过多的猜测,他探了探季肖白微弱的呼吸后,当即冷静地把他放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驾车去寻找附近的医院。
赵栩一边在空旷的公路上疾行,一边不时地转头看向身边人的状况。
感觉到季肖白的头动了一下,赵栩下意识地唤了他一声。
“小白……”
他没醒,头部的动作只是在高速行驶中惯性的原因。
赵栩紧拧着眉头,回想起了刚才的谈话。季肖白问他是不是慌了,然后让他别怕。
他果然很懂自己。他是真得感到害怕,由衷地害怕,比十八岁那年遭受那些非人折磨时还要害怕。十八岁那年他还有心心念念的人,他还有支撑的动力。可是这一次的害怕,正是因为那个好不容易寻找回来的动力可能又要失去了。
遗忘了过去的那几年里,每一天都感到茫然。那几年并不快乐,他就像一只找不到归处的大雁,游离、惶恐,不停地迁徙,却总也找不到心底缺失的东西,活得宛如行尸走肉。唯一做的有意义的事情,就是除恶打拐。只有在扫除那些拐卖团伙的过程中,他才能感觉到冥冥中有谁在靠近,而他也要寻找的答案也在那连绵的群山后,在那深藏的腐朽中。
最后果然,他在漫无目的地追寻中,终于和故人重逢。
得到又失去,怎么能甘心呢?!
赵栩踩着油门的脚又用力了几分,他一定不能再失去了。他十八岁那年的小男朋友,等了他那么久,亏欠了他的九年,他还要用余生去偿还。
忽然,车灯前的视野中出现两个白点,伴随着车高速行驶那个小白点变成了两个迅速变大的白影,两个白衣人正冲他挥手。
虽然赵栩早就开始刹车,可也好不容易才在离两人只有半米远的距离堪堪停了下来。担心惯性的影响,他急忙看了一眼季肖白。
依然毫无生命力地低垂着头,昏黄的车灯下,安静的侧脸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那两个白衣人走近,赵栩降下车窗。
居然是刚才的两名医生。两名医生一男一女,男医生三十出头,但头顶上已经有了一片地中海。女医生身材娇小,大眼睛娃娃脸,看起来也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他们看起来是抄了近路过来的,手上居然还提着药箱。小医生凑到车窗前,不停搓着冻红的手,语气柔软恳切:“可不可以带我们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能是最后的玻璃渣啦,以后全是糖和狗粮(本章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糖的对吧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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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久等了,自闭作者常常逃避性自闭,笔力太弱写得不好麦介意呀,下本一定好好写QAQ
第38章 好甜
那个男医生也挤了过来, 用带着厚重口音的中文说道:
“小帅哥,你就带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也是被掳来的, 被迫给那个杀千刀的恶人头头当医生。咱都是地地道道的爱国公民啊, 俺来这儿以后可别提有思念家乡了。”
赵栩审视地看着他, 想起他们在大厅里时的眼神, 确实也是很抗拒科莫多的。发生枪战时, 他们也是和自己这边躲在一块的。
赵栩刚想让他们进来,这个男医生指着季肖白道, 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奥, 对了!你的男……伙伴我们或许可以救他,他好像中的不是子弹,而是麻醉药。”
赵栩一听, 立刻开门。
小医生也屁颠颠地上了车。
两个医生把季肖白抬到了后座, 替他料理伤势。原来他腹部的血不是因为枪伤,而是在“跳”起来时撕裂了原有的伤口。
也是这个当口, 赵栩才看见季肖白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可怖的伤痕。
男医生拿着医疗工具一阵娴熟的操作然后叹了口气:“哟,他这伤真得有点严重,亏得你把他救出来了。”
“他没事了吗?”
“没事?这哪能轻易地下结论, 得观察啊。看他现在的样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不过,止住大出血,控制住体温的话可以撑到他去医院。”
赵栩终于舒了一口气:“嗯, 那就好。”
车里的灯不够亮,赵栩一直用手机的灯光支在季肖白的上方。他的目光一刻也不移开地驻扎在他的脸上,赵栩不擅长表达情感,他只能趁他昏迷,去观察他的脸。
许久未见,短短半个多月的重逢,其实隔着九年漫长的光影。
“那个…小哥?小哥?”
“嗯?”赵栩回神,小医生再叫他,已经唤了好几声。
小医生声音很甜美:“基本上处理好了,当务之急是去医院,还是赶紧开车吧。你的这位…嗯…朋友?我们来照看。”
于是,赵栩收敛下眼底的担忧,温和地点了点头,去开车了。
剩下男医生和季肖白在后面,方便照看他的伤势,而小医生则坐在了副驾驶。
车行驶的很快,小医生似乎想安抚赵栩的担忧,又或者是好奇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毕竟她当时也看到了两人喂药时的场景。
她尽量很自然地开口:“小哥,季先生是你什么人啊?”
但是他刚问出口,就有点想拍死自己,毕竟她都看到两人接过吻了……
赵栩果然沉默,她尴尬地扶了扶额。
隔了三十秒左右,小医生在沉默已经尴尬得要死,赵栩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却忽然从另一边传来。
“前男友和现男友。”
好淡定!
小医生八卦之心被点燃,继续跃跃欲试:“哇塞,破镜重圆啊,不容易。其实之前季先生昏迷的时候,一直会叫一个很模糊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个小姐姐哪,哈哈哈,没想到是帅气的小哥。”
赵栩没有应。
……感觉好大的一只乌鸦飞过。
她求救地往后看去,希望男医生大哥救救场,可是他借了赵栩的电话正给国内的家里人打电话,一个大男人正捂着嘴抹眼泪花儿,自顾不暇。
赵栩忽然又冷不防地开口,他轻轻哼笑了一声,嗓音润泽极为好听:“见笑了。”
又隔了大概三十秒,他们之间谈话是有时差吗?!
小医生好奇,便转过头去打量赵栩,赵栩神情专注,眉睫偶尔轻轻翕动,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她打算调节一下氛围,于是一股脑地吐槽了好多被扣押在科莫多庄园里的那些烂事儿。她用平生所知的所有脏话把科莫多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也不管赵栩听没听,总之小嘴儿不停地叽里咕噜了十来分钟。
然后,她终于累了,停了下来。
赵栩说:“那下边有水,不过是冷的。”
妈呀,好温柔。
小医生花痴属性爆发,拿起水咚咚咚灌进喉咙。
“爽!居然还是娃哈哈的苏打水,两年没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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