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有啊!”章连山拿起电话卡,顺手挥去了落在景星河帽子上的雪,那天的雪越下越大,两人买好电话卡回去的时候,被风裹挟的雪花争相恐后的要钻进他们的帽子里面,雪落在脸上,化成了一丝凉气,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只有他们沿着路边的商铺慢悠悠的走着。
章连山买了那张带有他生日的电话卡,那天他存下的第一个电话号码就是景星河的。
景星河想起了往事,看似随口一问的说了句,“你一直没换电话号码?”
“换电话号码太麻烦了,我就一直用着这个。”章连山说着话,眼神一直盯着景星河看着,可景星河只是盯着手机屏幕,留给他的是一个包裹在警帽里的后脑勺。
章连山就怕自己接不到景星河某一天会打来的电话,所以他一直都舍不得换电话号码,章连山想问景星河,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他,可章连山犹豫了好久都问不出口。
如果是17岁的章连山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哪怕景星河不看他,章连山也会低下头正视着景星河的目光,问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回答,可29岁的章连山变得成熟稳重,懂得分寸,懂得克制,懂得万事都留有余地。
29岁的章连山感觉到了气氛中的沉默,他压下了心底的疑问,从手中的购物袋里掏出来了一瓶绿茶递到了景星河的面前,很快将气氛中的沉默遮掩了过去,“周六还上班,当警察也太辛苦了,来,喝水。”
景星河伸出来的手白净修长,只有指甲透露着嫩嫩的粉色,可这双手还没有来得及抓上那瓶绿茶,人就被刘所长喊走了,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已经坐在警车上的刘所长嗯了好几次喇叭,章连山在空中喊了一句无人应答的“改日我请你吃饭”,而后就看到人消失在了视野里。
打完电话的虎子站在章连山的身边,顺着章连山的眼神看着已经消失在视野里的警车,“哥,那小警察是不是欠你的钱?”
“啊?”
“我感觉你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失而复得的五百万,他是不是欠你五百万?”
章连山把没送出去的绿茶夹到了臂弯里,又从袋子里掏出来一瓶可乐递给了虎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借贷吗?”
说完,章连山就扔下虎子,把买好的水分给了今天卸货搬东西的工人们。
章连山的心第七百零二次想打那个备注为星河的电话,可他的手第七百零三次拒绝了他。
章连山躺在农家乐的那张大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可他的意识却分外的清醒,章连山本以为自己这辈子追求到了财富之后,就能心安理得的将幸福二字放在一个随遇而安的位置上,章连山不想强求,也不愿意花费心思去经营,他总觉得自己会在几年后遇到一个合拍的人,他们从见面到喜欢只需要三秒钟。
而遇到这个人之后,结婚这件事情就会变的水到渠成,不是屈服于年龄和亲人的压迫,而是真心愿意陪他一辈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一方死在坟墓里……
可章连山又遇到了景星河,从那一刻开始,他那颗泡在黑暗中等待被拯救的心忽然就活了过来,他想着景星河,念着景星河,想要看到他,想要待在他的身边,章连山不想要什么随遇而安的幸福了,他想要争取,想要创造一切的机会相处,想要跟在景星河的身后。
遇到了一个人,想要靠近,想要保护,想要为他遮风挡雨,章连山的喜欢早在17岁那年就已经生根发芽了,这是一株生命力强盛的枝丫,哪怕是多年的沉睡,都无法掩盖此刻的鲜活。
章连山本以为景星河走了,他就断了念想,可直到此刻章连山才明白,景星河走了,他死了,景星河回来了,他又活了。
17岁那年,班主任把新来的景星河交给了作为班长的章连山,章连山把景星河安排成了他的同桌,高三的座位一周一轮换,从窗边到墙边,景星河一直都在他的右手边,一偏头就能看得到。
章连山最喜欢坐在窗边,夏天的光很烫,需要拉着窗帘才能抵挡得住那份炽热,教室里的窗帘是天蓝色的,光透进来的时候洗去焦躁,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金色光晕,笼罩在光晕下的景星河就像是仙子一般,睫毛轻轻的颤着,吹起一阵阵的风,那风轻轻的扫过章连山的心尖,再也没离开过。
景星河刚来的那段时间,章连山带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去操场做操,去大礼堂听报告,他们形影不离。
可高考结束的那天,景星河从考场离开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从章连山的生命里消失了,直到现在,十一年了才重现出现在章连山的面前,像一场经年之久的梦,梦醒时分来的猝不及防。
第4章
忙过了六月便是七月,在工作之余,刘所长忙里偷闲,真的带着所里的人去西坝美食街的公园烧烤团建,七月正是烧烤摊最热闹的时节,一行人在外等了一会儿才排到座位,派出所一行十二个人,坐进了一朵紫色的蘑菇里面,蘑菇里面被装修的颇有童趣,墙上还画着Q版的烧烤涂鸦。
辅导员笑着和刘所长说,“这家烧烤店的老板还开着一个农家乐,生意还做得挺热闹的。”
刘所长把抽完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说着,“农家乐我也去过,确实做的不错,我记得老板是小景的高中同学,是叫章连山吧!”
被说道的景星河点了点头,“是叫章连山。”
杨静听到了章连山的名字,原本盯在菜单上的眼睛也抬了起来,大声的说着,“我也记得那个章连山,他之前还来所里找过景星河。”
景星河瞪大了眼睛看着杨静,“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杨静答的敷衍,眼睛又放回了菜单上。
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的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又聊起了别的事情,只有景星河还在想着章连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派出所找过自己,景星河心里放着事情,一顿饭也吃的心不在焉,把不知道谁选的一串烧烤辣椒当做了菠菜拿了过去,才吃了一口,就辣的整张嘴都肿了起来,一连喝了好几杯水才把辣味儿给冲下去,连食欲也被淡化了。
派出所团建的那天是七月十日,是章连山母亲的生日,那天章连山回了家,和来给母亲过生日的亲友们彻夜狂欢,等他翻看到刘所长带人去公园烧烤团建的朋友圈,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章连山把刘所长放在朋友圈里的大合照放大放大再放大,大到整个屏幕里只能装得下景星河一个人,他截了个图,小心的存在了相册里,章连山发现照片里的景星河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看着镜头的眼神有些木讷,连微笑也是被假装出来的,只有嘴角在笑,章连山又把照片缩小到了原来的尺寸,合照里的景星河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有些落寞。
章连山的手指划过屏幕,落下了一声叹息。
章连山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下午的事情,章连山的母亲正躺在沙发上看水果台的彩虹版青春偶像剧,厨房里章连山的父亲正在给最后一个菜收汁,章连山下午要留在家里吃饭,章父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得意的问着章连山“香不香?”
“香。”
章连山接过父亲夹过来的一块鸡翅,又拿出手机拍了一下今天的大餐,外加昨天的几张合照,都打包发给了在外上学的弟弟章祁连,章祁连今年大三,毕业在即,可那小子整天忙着谈恋爱,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章连山的消息发出去不一会儿,章祁连也回了一张照片,有人秀食物,有人秀聚会,也就有人秀女朋友,章连山顿时觉得手里的鸡翅没滋味了,刚在餐桌上坐下,他又看到章父正亲手把一勺鸡汤送到章母的口中,章连山只觉得这顿饭都没滋味了。
章连山回农家乐的时候天还没黑,他人刚一进去就碰到虎子风风火火的在前厅里翻东西,翻得前厅像遭了贼,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眼看着该翻的地方不该翻的地方都翻过了,虎子放弃着瘫到了凳子上。
看到章连山后十分的自责的说,“哥,你好像把你身份证丢了?”
一般来说章连山是不会把自己的证件放在别人那里的,可是前段时间事情多,又赶上烧烤店开张,章连山一个人忙不过来,那次开法人证明的时候就身份证给虎子了,后来就一直忘记了没拿回来,章连山也不着急,坐在桌子上问虎子,“还记得丢哪儿了吗?”
虎子挠着后脑勺,回想着上一次用了身份证的时候,“我记得是上次派出所要复印件的时候我还在我手里,东西复印好我回来的时候也在,当时我就站在这里把身份证掏了出来,”虎子站了起来,回忆着那天的事情,“然后我就把身份证放在这个抽屉里了……”
说到这儿,章连山忽然站起来,小跑着回了卧室,章连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虎子用完身份证是要放进那个抽屉里的,当时他正好路过了,看见了就要回去了。
章连山的卧室东西不多,一般重要的都会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现在拉开抽屉一看,里面房产证,印章,零钱,充电线放了不少,身份证果然也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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