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琪松手,背着手绕到游屿面前,遥望客厅内与陈卡斯聊得火热的亲人,直言:“我爷爷想结亲家。”
所以带我来增进感情。
“嗯?”游屿下意识转身,正好与客厅内的长辈对视,唐爷爷笑着冲自己挥手。
“我不喜欢你。”他僵硬地回身。
唐瑜琪把玩着游屿的颜料盘说,“我也不喜欢。”
“劝你不要对本美少女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又挥挥拳头威胁。
东京一行,唐爷爷对游屿很满意,游屿脾气好又谦虚,唐瑜琪眼高于顶,但在东京与游屿相处融洽,回家提起也多是称赞。他和陈卡斯认识多年,如果能结亲再好不过。
两家人共进晚餐时,游屿被安排与唐瑜琪坐在一起。唐瑜琪讲笑话逗家长们开心,席间欢声笑语,游屿只顾着低头与煮地软烂的排骨做斗争。
“小屿大学毕业想去哪工作?”唐爷爷笑着问。
冷不丁被提问,游屿没来得及回答,手边的手机振动,来电显示写着薄邵意三个字。
唐爷爷示意游屿先接电话,游屿起身拿着手机说了句抱歉后快步走到客厅。
“游屿,我爸醒了。”
游屿愣了下,跟着说,“醒了?”
“醒了!”薄邵意激动道。
“对不起。”忽然电话那头说话的换了人,游屿眼皮颤了颤。
“醒了就好。”游屿捂着手机轻声。
“我还有事,先挂了。”
“游屿。”薄覃桉叫住他。
“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游屿咬了下唇,紧接着薄覃桉又道:“我猜你又要哭了。”
我没哭,游屿闭了闭眼,让自己的声带不那么紧绷。
他说:“薄覃桉,我这次真的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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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残但志坚,也有可能没那么坚 明天也有更新
第五十八章
是自己在他面前做了些什么,才让他觉得他会哭,一直吊着的心终于落地,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哭呢?
游屿忽然觉得已经失去了哭泣的权利,没有人逼迫,更没有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警告他,你没有资格,而是自己觉得好像忽然间许多难以接受的,许多令他失去独立思考能力的事情。忽然像是解开了什么绳结般,都不再是能令他感到烦恼的源泉。
重新回餐厅吃饭,陈卡斯问游屿是谁打来的,游屿沉默片刻说是高中同学。
陈卡斯留好友住一晚,唐瑜琪跟着游屿出门去附近的商店买零食,结账出门,唐瑜琪立即打开一瓶汽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小半瓶。汽水瓶上的水汽未散,沾了她一手,游屿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唐瑜琪把汽水瓶塞回塑料袋,问:“明天我和爷爷回市里,一起吗?”
游屿愣了下,唐瑜琪笑道:“晚餐接电话后魂不守舍,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很明显吗?”
唐瑜琪回以微笑。
这附近有秋千,唐瑜琪今天穿了裙子不能荡太高,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蹬地,游屿抱着零食坐在她身旁的秋千上玩单机游戏。
手机电量显示不足百分之二十,游屿看着变红的电量提醒,问唐瑜琪,“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但他身边有很多比你更优秀,更适合他的,你还会冲上去吗?”
“会。”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但唐瑜琪并未敷衍,“不撞得头破血流,怎么知道自己勇敢。”
游屿垂着眼,额头抵在连着秋千椅的铁链上。最近总是会觉得很累,高考的时候累,他会告诉自己,学习太紧课业太重。现在是人生最轻松的一个假期,可仍旧让他觉得难熬。
“游屿,我觉得烟花也很美。”
唐瑜琪从秋千椅上站起,背着手缓步来到游屿面前。
哪怕只是一瞬的绚烂,也足以铭记于心。
“虽然不太礼貌,我和你见面今天加起来也只是第二次。”
“你喜欢一个人,是我们烟花大会时,让你犯病崩溃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游屿抬头对上唐瑜琪的眼睛。
是喜欢吗?大概是,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更没有开口。他只知道,有些珍贵的东西,一旦开口,一旦主动,那么就该要失去了。
后退一步是懊悔,但前进一步更让他觉得艰难。
“唐瑜琪,有时候不是肯行动就能像童话故事。”游屿笑了笑,“很多事情,在感到遗憾的时候就该停止了。”
只有停止在最美好的时刻,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沧海桑田,细节通通遗忘,但最重要的美好会一直停留定格,记忆中盘旋的也总会是欢笑。
平行线与相交线之间的差别在于,平行线永远不会相遇,而相交线会相遇,但路过那个节点后,还是会错过,背道而驰。
他想就这么站在结点,按下终止符。
唐瑜琪沉默片刻,“你自己都想清楚了,为什么还不行动。”
之前没准备好,游屿想,没准备好站在结点,没准备越走越远。
“现在准备好了。”游屿闭了闭眼。
翌日,游屿搭唐家的车离开,到市区刚好是烈日烧灼的时刻,游屿热得双颊通红,但住院大厅的空调开得足,不要钱似的。
他按照薄邵意给他的病房号,找到处于走廊最深处的特护病房。特护病房和普通病房不同,私密性较强,房门并未装有透明玻璃,他看不到里头的情况。
游屿将手按在门把手上,轻轻叹了口气,片刻又缩回手,蜷起手指扣了扣门。
“请进。”
得到房间内的人允许,游屿说:“我进来了。”
医院优待受伤员工,养病环境给予最好。窗明几净,有供家属休息的沙发,也有摆放在墙角的绿植,就连顶灯都是精心挑选。
游屿关门后看了眼室内温度,皱了下眉,“温度太低了。”
视线从电子温度器处缓缓平移,跟随着脚步而开阔,他终于看到了薄覃桉那张虚弱但总算是生动的脸。
薄覃桉左手打着石膏,游屿的注意力很快放在薄覃桉打着点滴的右手上,他走上前站在他床边,弯腰去看挂在输液架上的输液单。
“还有三瓶。”薄覃桉说。
输液瓶里的药液不多,游屿去护士站取了新的一瓶回来,等着完全空掉后换上新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薄覃桉交流,可能薄覃桉也是,所以他们都没有开口。
薄覃桉倚在靠枕边,膝上放着专业书,游屿看了眼说:“您的伤不要紧吗?”
“我知道住院很无聊。”他没等薄覃桉回话,自顾自道:“我其实不喜欢讲故事,上次讲故事是告诉方远,让他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薄医生,我也讲个故事给你吧。”
薄覃桉:“如果我不听呢?”
游屿没说话,他起身将放在墙角的椅子搬至离薄覃桉最近的地方,他安静坐好,双腿伸展,“我去东京的时候犯病了。”
他用右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您大概也无法体会那种心痛难耐的感觉。”
就像是忽如一夜春风来的速度,在不经意间打开了泪腺的开关,从不知为何悲伤,再到极力控制,后来又像是在真正的流泪,哭自己为什么明知道这是病,但还是要愈发倾泻所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我经常想,为什么您和邵意是父子,可邵意根本不像您。”
我渴望从薄邵意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熟悉的影子,就算看不到,凭借想象力也能勉强糊弄已经决堤的理智。人和人生活久了,就会出现共性,薄邵意的语气就像某个人,虽然他们的性格不同,其中一个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但无所谓,只要有一点形似就已经足够。
“我是您最听话的病人吗?”游屿问。
“不是。”薄覃桉说。
“是我不够好吗?”游屿问。
不,你足够优秀,薄覃桉说,“恭喜你考试成功。”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游屿轻轻打了个哈切,“我累了,薄医生,我可以休息吗?”
说罢,他弯腰去脱鞋,沉默地钻到薄覃桉身边躺下。
他刚闭眼,鼻翼间是医院的消毒水味,这些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薄覃桉身上就是这个味道。曾几何时,这种味道让他恐惧,让他反感。
在他即将陷入睡梦时,他感觉到温热靠近了自己,最后脸颊上落下一个轻盈的像是羽毛的温暖。
随后传来一声轻叹。
“故事没讲完。”
讲完了,在开始的时候就要结束了。
游屿稍稍睁开眼,哑着声说:“我害怕。”
第一次觉得一个人会带给自己危险,明知道危险还是忍不住靠近。
“到底哪个才是你。”游屿摸索着想去找薄覃桉的脸,却在下一秒被他的手按住。
“就当做考入大学的奖励,薄覃桉,你分给我一个奖励吧。”唇齿间都是苦涩的,游屿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又闷又委屈。
好,他听到薄覃桉说。
“你想要什么。”
薄覃桉用被子将游屿拢住,游屿缩成一小团,在黑暗中,他缓缓道。
我想要的是,你能接住我这颗毫无重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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