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们是要探她的底啊。”
林语风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拉我去又是几个意思?”
尹昱回视他,也是微笑:“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林语风问他:“弯的直的?”
“谁?”
“你的朋友们,除了有女朋友那个。”
“都是直的。”
“哈。”林语风一挑眉毛,“那我努力努力,不把他们掰弯。”
尹昱笑了。
“他们要是敢。”
午后的阳光自落地窗直射进来,铺满了窗边的办公桌和地毯。两人倚在沙发上喝咖啡,顺着之前积攒下的,或是即兴想起的话题,一个个聊过去。林语风一只手搁在尹昱腿上,五指开合,隔着裤子轻轻摩挲他的大腿。
“你昨天说有人惹你生气,”尹昱问他,“是怎么回事?”
林语风一笑:“就知道你会问。”
“当然要问。”
“没什么,被人举报了而已。”
尹昱差点没把杯子摔了。
“举报?”
“是。”林语风耸耸肩,“都习惯了。有人举报我,我还得笑脸相迎。刚回来就碰上不少事情。昨天是知道了谁投的举报信。也没什么用,总不能挑破。”
“为什么会……”
“树大招风嘛。一个个拿了显微镜挑我刺呢,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别人精心布置的圈套里。刺激吧?”
“……刺激。”
尹昱盯着茶几上的一盆金钱树。旁边是插在透明玻璃瓶里一束鲜花。玫瑰,牡丹,雏菊,满天星,花量丰沛,花朵盛开饱满,这周是裸粉素白色调。自从上次知道林语风喜欢花又懒得养之后,就给他订了。每周五送到,每次四五种花材,近二十朵花,搭配好了,直接插花瓶里就可以。过一周又换新的。
他问:“不会是取向的事吧?”
“首当其冲吧。”林语风说,“因为我最近在搞这方面的公司政策。在纽约的时候不怎么会被拿这事做文章——尽管也总能找到别的事做文章——在这里就不好说了。举报说我假公济私,搞同性恋民族主义,殖民主义。概念堆砌,搞七捻三,讲得好像我犯天下之大不韪了。到底谁在搞民族主义?有些人,明面上高风亮节,背地里就想着怎么逢迎。有些人明面上逢迎,背地里就想着拿刀捅你。还有人看我年纪小,以为我是总裁秘书,还想来搞我。简直了。有时候真想在自己脑门上写下‘名草有主’四个大字……”
尹昱听着他半发牢骚半开玩笑,低声笑起来。
“逆流而行,迎难而上。”
“抱怨和放弃是两码事。做起来顺分顺水的事我要去做,会受到千方百计阻挠,别人觉得不可能的事,我更要做。“
“真是狂啊。”
“你才知道吗?”
“倒不是。”
“那不就行了。”林语风说,“别担心,我早就一笔笔账记清楚了。一份理由详尽的裁员名单,往总部一交。弄到他们在业内无处容身,再也混不下去这行。”
“……”尹昱转头看着他,抖了一下。
“放心,”林语风拍拍他的肩,“有人脉的人自然有法子应对,不会怎么样的。玩不起就别玩呗。”
尹昱再度笑起来。
“不过,你团队搞那些政策,你知道可能会被抨击为粉红清洗吧。”
林语风点头:“我知道。但我觉得这是必经之路。习惯了特权的人,往往会意识不到自己其实在享有特权。自己唾手可得的东西,其实对别人来说根本不可企及。这不得给一榔头敲醒了。粉红经济是热起来了,但公司内部、行业内部,或隐或显的歧视问题,关注度还不够。大公司带个头,怎么也能掀起点浪。”
看他一眼,又说:“没事的,我负全责。大不了逃回美国去。”
尹昱望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林语风问他,“想夸我吗?”
尹昱失笑,避开他的目光。
他确实想。只是,被本人道破了,便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这一刻,他想把世间所有赞美之词都倾注到这个人身上。不是因为爱情,不存在偏袒。去他娘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就算在最恨林语风的时候,哪怕不肯承认,也不可抗拒地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着。
他漂亮,有钱,富于魅力。他善良,勇敢,心怀寰宇。能力,欲/望,道德,他一样不缺。身上只一种独一无二的沉着,是他从未见到过的。一种明澈,一种毫无夸大的自信,及那早已经过千锤百炼的自尊心,或有少许傲慢,却是瑕不掩瑜,只为他更添魅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有多少能力,极限在哪里。他接受、正视自己内心深处的善美丑恶。也因此而心如明镜:必要之时,他无需依靠任何人。
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呢?
他只可能长成这样。从十年前的他身上就可窥知了。
如此直摄心魄的魅力,或许曾以不同形态呈于不同方面,这么久以来,对他的吸引力却从未变过。
真是要把人逼疯了。
“你想多了。”他装模作样地说,“我想说你喜欢胡来。”
林语风宽容地望着他:“你的眼睛早出卖你了。”
尹昱笑得无奈。
“社会责任感。”他说。
“有社会责任感不难。难的是,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深陷苦难困厄中,还是有社会责任感。更难的是,有钱有权有能力,求什么得什么,尝到好处之后,依旧有社会责任感。”
林语风笑了。
“我的责任感哪及得上你的十分之一。社会只是个附属品。我只要自己过得好就可以了。看不爽就去改变,说到底还是以自我为中心。”
尹昱问他:“我也是附属品吗?”
林语风眯起眼睛思索着,微扬下颚。
“你知道,Artsybashev的Sanin,和Verbitskaya的Klyuchi schastya。”
“不知道。讲人话。”
“‘性/欲为第一义’。”
尹昱笑起来,骂了句脏话。
林语风捏了捏他的大腿,跟他一起笑着。简而言之。他说。把咖啡搁茶几上,转回来爬进他怀里,跪在沙发上,捧着他的脸,我对政局的不满,对改变的渴求,都是因为没给你操够。尹昱顺着他的腰摸下去,拍了一记他的屁股,说,一百多年前的思想了,也不嫌迂腐。林语风说,那你把前面的去掉,留最后一句。尹昱问他,有多不够。林语风说,差远了。你要操到我失了名利心,把所有权利责任抛诸脑后的。尹昱笑了,你这是要榨干我啊。林语风说,不给吗。尹昱说,嘴炮打得起劲。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过‘帮不上忙’之类的话吗?”林语风问他。
尹昱敛了笑,点点头。
“我希望你……可以不要那么想。”
林语风一转身坐回了他旁边,抬起手腕,揎起袖管,让手链滑到腕节处,卡在尺骨上轻晃。
“还记得吗,你当年赋予这个船锚的意义。”
“记得。”尹昱说,“锚点。”
“嗯,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别说什么帮不帮得上忙的,你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我要是哪一天突然?了退回来,那样的时候,给我一个肩膀靠就好。别人的肩膀不行,承不住我。只有你的,我只要你的肩膀。”
林语风蜷起一条腿搁在沙发上,侧身面对他,目光因思考而飘忽不定。
“我不是一个……就,怎么说。我是那种,防御机制很强的人。我不会向任何人显露我脆弱的一面,也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我的不安全感。被别人看到的话我会很难受。无论事实如何,我都觉得那会将我置于不利之地。
“可是因为你在,我的这些藏起来的部分就有了出口。这些脆弱的地方被你看到,正因为看到的人是你,我会觉得很安全。我会觉得,啊,没关系,因为是你。因为是这个人,所以没有关系。只要有你在就够了。难过的时候,不需要隐瞒,直接说出来。很累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一个眼神,就全都懂了。挺过去变得容易,因为你在。
“如此有力又温柔的肩膀,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
“你是我的避风港,我的起点与终点,是我的软肋,也是我全部的力量。”
他说完后,一阵寂然的沉默。
“我天。”林语风忽然惊吓道,“你不会又要哭了吧?”
“你闭嘴。”尹昱低低地咕哝了一句,转开头去。
“哎哟,我的大宝贝。”林语风喜出望外地笑起来,扑过去揉着他的头发说,“这样下去我可要成渣男了。老是让你哭。过来过来,哥哥给抱抱。
“昱儿,不要哭了好不好。”
“操。”尹昱一把推开他,“你他妈之前还说要揍我。我能揍你吗?”
“还揍我。”林语风笑得开心,捏了捏他的脸,“你哪舍得揍我。别揍我。”
剩下两个字,没说出来,只动了嘴唇:操我。
越长越优秀是好事,但越长越骚这可就……
尹昱将他拥过来亲吻,低声问,既然这么需要我,怎么不肯搬过来住。林语风说,有两个原因。一,我懒。看到他露出鄙夷的眼神,笑出来,辩解道,真的,覅不信。你是不晓得我有多恨搬家。第二,在你家,他舔了舔嘴唇,目光闪烁。说,老跟你呆一起,我怕我会忍不住。尹昱看着他,说,流氓。林语风掐了一把他的大腿,你不会吗。尹昱说,我有分寸。林语风说,这还有啥分寸。尹昱说,怕把你弄得下不来床。忘了吗,每次是谁在那边求着人喊停。林语风抖了抖。不过真的,不是说医生都忙得不得了吗,你哪会体力还这么好。忙习惯了。尹昱说,所以体力好啊。就跟你让跑惯了马拉松的人去跑个十公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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