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我知道西园禁军动不得,但北军五校还是要给我压阵的,兼起三河骑士、关中本地材官、壮丁。”
“此番出征要想显示你的主帅之威,也只能依仗三河五校了。”何进也是一声叹气。“但你要有所准备,如今北军不比当年,三河骑士连年启用,也多有逃窜,仓促间怕只有一万兵。至于关中那里,我即刻发令启用皇甫嵩,动员关中本地兵勇,想来也能有两万。”
“这就足够了……其二,此番无论胜败,战事结束后,还请遂高兄依然许我冀州牧,至于骠骑将军、共和之治,咱们以后再说吧!”
“若文琪执意如此,我并无强求之意。”
“那就好……最后,请让袁本初出关东,去汝南替我募兵!我一日在长安,他便一日在汝南,否则恕我心不能安,人不能为!”公孙珣忽然拉下脸来言道。
何进怔了片刻,但立即点头:“我知道了,我明日便撵他走,文琪一日不胜,他就一日不能归洛阳。”
“如此,请遂高兄在洛中安坐,静候捷报。”公孙珣缓缓拱手。
何进也是再度缓缓颔首。
冬日寒风依旧,得到了承诺的何进为了不耽误事,再度连夜步行过河返回洛中。
而走到冰封黄河正中央的时候,被吴匡搀扶着的何进忽然驻足,然后于黑夜中的火把下看向了王谦:“长史是用袁绍之事说服了文琪?”
“是!”王谦犹豫了一下,但看到身旁只是何进的心腹,便干脆承认了。
“哈……”何遂高半是苦笑半是叹气了一声。“其实,我也知道,我幕下之人虽然因为我大将军的身份而应募,却多半看不起我,他们多少更偏向袁本初。”
寒风中,坚冰之上,里面穿着皮袍却依旧哆嗦的王谦默然不语。
“而且,袁本初、公孙文琪借我的名号潜心用事,各有所图,我也是一清二楚的。”何进继续言道,但表情却越来越严肃了起来。“可是长史啊,你说我又能如何呢?自从我做到大将军以后,一开始懵懵懂懂,可后来读的书多了,听到事多了,就也明白,我并无后路了……本朝前后绵延数百年,自卫青出任出任大将军开始,唯一一个善终的也就是卫青本人了,其余俱皆身死族灭!”
王谦依旧神色不动。
而何进已然是情绪难捱起来:“故此,每日间,我其实都如此时这般立在寒冰之上,一面寒风刺骨,无避风之处;一面四下漆黑,不知道路在何方!故此,袁本初也好、公孙文琪也罢,若真能助我,我是真心不计较分权给他们的,也不计较他们的私心……但怕就怕,我明明只是求得家族延续,却还是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长史,你说,天下有这般道理吗?我们何氏到底做了什么,要遭这种对待呢?”
此言一出,旁边的吴匡再也忍耐不住,直接俯身跪在寒冰之上,眼泪都流出来了:“大将军放心,我辈蒙大将军恩养,虽然只有一勇之力,却必然会倾身以报!”
王谦也只好俯首相对。
何进拍了拍吴匡之手,却是示意对方起身继续前行。
而二世三公的王谦也再度低头跟上……其实,他刚才很想问一下何进的。
首先,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做了什么,要遭这种对待’,并不是你何进一人如此言语?
要知道,昔日前汉董贤恩以断袖之癖受尽荣宠,握有天下之权,他的父亲试图与别人家结为姻亲,结果吓得对方跪地苦苦哀求,也曾有此类似感慨……但结果还是身死族灭,并遗臭百年。
为什么?因为握天下权柄而无能为,便该如此!而且,握天下权柄而说出这样的话,本身就很可笑!
你们何氏做了什么,要遭这种对待?我们王氏又做了什么,以至于竟然有人饿死在路上呢?天下百姓又做了什么,以至于要受这种苦呢?
其次,他还想问问何进,如果说你对袁绍、公孙珣他们放纵还算是政治妥协,可放任自己幕中之人为袁绍张目又算什么?更重要的是,你放任这些人吃里扒外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人家陈琳到底是愿意为你张目的呢?你可以大度,却不能枉顾忠心之士吧?
不过,这些话,王谦全都没有问出来,他一言不发,只是一路低头跌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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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蹇硕以凉州叛军骚扰陵寝,说天子发诏,以进临长安。进惧,与左右商论,乃欲承旨而不行,兼以卫将军公孙珣代之。曹操闻而笑之,曰:‘凉州反叛,侵略陵寝,大将军为天下兵马之帅,当握师而往,伐而胜之。即若洛中有变,大军在手,胜绩在身,阉竖之官一狱吏足可擒矣,何必求卫将军代乎?得非使卫将军成事矣?’座中嘲之,操遂不语。及进出,夜访珣求援,左右复论,皆言此事无所得,卫将军或不受命。刘备在座,久不言语,闻之,乃发一言:‘卫将军以天下任,文武胆气至矣,必受命!’左右不信,唯操然之。”——《汉末英雄志》。王粲 Ps:感谢新盟主潇潇萌妹子……
第十章 诏书五道出将军
? 天子病弱将死,洛阳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政治旋涡。
如此情形下,稍有常识的人都明白,可能今天还煊赫到不得了的人物,明天便陡然要门庭冷落起来……其实,门庭冷落还算是顶好的下场,对于洛中那些上了年纪的官僚、吏员们而言,经验与气氛都清楚的告诉他们,流血灭门事件随时会发生。
不过,即便如此,面对着如此错综复杂的局势,当大部分人选择退让、存身的时候,依然还是有不少人心热如火,选择投身其中去博一个富贵。
毕竟,话是可以反过来说的,今日还是个做冷板凳的边缘小人物,明天说不定就投机成功,飞到枝头当凤凰了。
汉室数百年,成王败寇,这里面正反双方的例子都能堆成山。
不过,和南宫北宫、尚书台、御史台、黄门监、大将军府、骠骑将军府、车骑将军府、西园禁军驻地等等热闹非凡之地不同,南宫对面,铜驼大街的北面,原本身为三公之首的太尉府内,此时却有些冷清到可笑。
多说一句,这个太尉府不是指当朝太尉家中,而是办公的地方,属于谁当太尉谁来管事,里面也有长史、主簿、属掾等等……算是个标准的公门。这地方,由于后汉三公征辟权的存在,所以向来是藏龙卧虎!
当然了,那是大将军出现之前,更是现任太尉马日磾上任之前的事情。
大将军的出现使得太尉府的诸多权责被夺走,但这是制度上的事情,没办法。而马日磾此人出任太尉后,却干脆让这个衙门彻底冷封!
马日磾,是大儒马融的族孙,是个著名的经学博士,算是个彻头彻尾的书生,毫无执政经验与政治影响力。他是在今年天子病重后上任的,而且非只是他,司徒丁宫、司空刘弘全都类似……这是大将军和天子博弈后的下场,天子身体不好,而关键时刻三公的名分实在是太紧要了,为了防止矛盾从此处爆发,那干脆送三个废物上去当牌坊好了,等事后尘埃落定再做分配。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好事,说明天子和大将军都还有理性,不过这种情况下,太尉府不冷清就怪了!
“诸位,从今日这事情上来看,你们说大将军能不能捱的住?”
不管如何,太尉府毕竟是太尉府,即便是成为了避风港湾,却也依旧消息灵通,最起码什么旨意什么事情都要和这里备个份的,而此时说话之人乃是太尉府兵曹掾的一名吏员,正在屋中一边坐着暖热地龙喝热汤一边与同僚们闲言早上发出的那道让大将军西行的圣旨。
以他们的层次,并不知道昨晚上何进已经有所应对。
嗯,这里必须要再度表扬一下公孙大娘,因为有些东西如果真的方便有效,那肯定不是什么礼法和习俗能阻拦的,而是礼法和习俗去适应和接纳它。
譬如说,当日刘宽在太尉任上断断续续许多年,整个太尉府又是地龙又是太尉椅又是喝开水的,然后还夏天发四角内裤,冬天发手套……而太尉府虽然比不上西园那里,什么天子一赶驴车,整个洛阳的驴子就有价无市,却也足够影响到了整个洛中的各处公门了。
实际上,如今的洛中,哪怕是非常守礼的达官贵人,也都是待客时装模作样,背地里照样弄个摇椅躺着……因为跪坐着真难受,而坐在椅子上真舒服,更不要说那些老寒腿了。
回到眼前,随着这名吏员一口热汤下肚,众人多少便纷纷议论起来,反正马日磾上任两月有余,此时还留在太尉府内熬着不走的,多是想存身之辈,倒也无所顾忌。
“我看大将军这回有难了。”有人不由嗤笑一声。“这旨意他无论如何都不好不接吧?”
“接是一定接的,”有明白的年长之人顺势言道。“关键是接了以后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还真去关中打仗吗?”又有人当即明了了自己同伴的意思。“无外乎是想法子拖延不去,坐等生变而已。”
“可他不去,关中谁来主持大局?十万凉州叛军岂不是要荼毒关中?”这次说话的,那是一名长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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