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过手的约定 (星放)

　　她对姜坤正的喜欢，在那一刻莫名演变成了一种自我的反醒。
　　*
　　谁也没有想到，曲念念退学了。
　　*
　　退学申请已经上交到院里。
　　曲家父母得知消息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立刻动身连夜从外省赶了过来。
　　白尺陪着下楼接人的时候。
　　二老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就站在女生宿舍的楼下。
　　曲父拎着个半旧不新的旅行包，包身瘪下去，皱皱巴巴的。在冷风里哈着白气。
　　曲母有些发福，套了件军绿色的大衣，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略显沧桑。也看得出匆忙。
　　明明模拟了一万遍的场景，做了无数次心理建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全部无效。
　　曲念念最怕的就是面对他们。
　　她是做了决定，退学。
　　思来想去，动漫设计都并非她想做的事情。她想出去，去逛逛大千世界。去找找自己究竟对什么感兴趣。在那个领域发挥。
　　去做一些她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别人要求她做的事情。
　　去成为一个优秀、且有人格魅力的人。
　　然后回来，不做他的学生，做能和他比肩站立的人。
　　她情真意切，说服了所有人。
　　可面对眼前这两个，却连口都开不了。
　　幸幸苦苦大半辈子的指望全都在这么一个闺女身上。
　　却突然……因为喜欢上自己的老师，退学，这种事情传到那些亲戚朋友的耳朵里……
　　越想，迈出步子的勇气越小。没走两步曲念念就停在了宿舍大门的台阶上。
　　她害怕，害怕自己说服不了他们，害怕让他们为难，又为难自己。
　　怕爸妈上来就是两个大耳光。骂她不争气、骂她没用、骂她……
　　“妈……”
　　都没等叫完，曲母就冲了过来，一把将曲念念拉到怀里。
　　“没事了，不怕了昂，妈来了妈来了。”
　　没打没骂。
　　她说，妈来了，别怕。
　　被冷空气冻到发哑的嗓子，带着硌人的磨砂感。
　　叫曲念念泣不成声。
　　“吓死了，看到网上那些东西，我和你爸真的急死了，就怕你想不开有什么好歹。”曲母给她顺气，母女两抱着哭，“不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出什么事，都有妈呢，昂！”
　　——
　　知道么，有时候，在她的眼中，只有两种结果。
　　你好。
　　你不好。
　　你好的时候，可能鸡毛蒜皮、耳提面命、争锋相对。
　　你不好的时候，她没有是非，没有错对，心心念念就是盼着你能好。
　　白尺远远地站在后面，看到这一幕之后，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唐晓处靠了靠。
　　自己咬唇，眼眶里泪打滚。
　　这就是妈妈啊。


第42章
　　退学程序, 断断续续，一直办到了十二月初。
　　曲念念坐着冬天的火车, 离开了！
　　还未毕业, 她们却以体会到那种离别。
　　安城看到白尺从火车站出来之后，立刻下车去迎她。
　　“人送走了？”
　　“嗯。”丫头没精打采的。
　　“怎么了, 舍不得？”
　　她点头，白尺从小到大交到的朋友不多。突然的分别让她有些茫然失措。
　　“外面冷，我们先上车吧。”
　　她含糊嗯了一声，被人塞进车里。
　　今年的冬天和往年一样。
　　南方没雪。
　　除了冷，就是冷。
　　“那曲念念以后怎么打算的？”安城对着掌心哈了口气, 嗅嗅鼻子, 将刚才从星巴克买来的咖啡递了一杯给她。
　　白尺手从袖口里钻了出来，接过咖啡, 也不喝，抱在手心里捂着。
　　“她说暂时会先住在老家，一边准备雅思托福的考试，一边攒钱。”
　　“她准备出国？”
　　“应该吧。念念说她想去姜老师在美国念书的学校看看。”
　　“其实想想也挺好的。人生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嘛。”安城侧头看副驾上的人, “那她父母同意了么？”
　　“大概也是没办法吧。退学报告都交了……况且，他们也担心念念继续在这里上学, 会受到伤害。倒不如换个环境……他们是真的很爱念念啊！”
　　她的神情很怅惘！幽幽的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
　　安城以为她还在为曲念念的离开而忧伤：“没关系,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 来回用不了多长时间，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阿城。”
　　“嗯？”
　　白尺突然转过来, 看着他：“你妈妈对你好么？”
　　“啊？”话题转的有点快，安城怔了一下，才挠头，“挺好的啊。怎么了？”
　　“没事。我随便问问”她笑起来，摇摇头，视线又回到车子的前方，“啊――”的一声。
　　“冲啊！”突如其来的自我振作，逗得安城哭笑不得。
　　“你真是…一惊一乍。冲什么啊？”
　　“念念已经掀开了她人生新的篇章，我们也不能落后啊！”白尺摇着脑袋，手指前方，“冲啊，我们广阔无垠的未来。”
　　虽然分别让人伤感，但是白尺挺支持她的决定的。
　　因为，现在的念念，浑身散发着新生的味道。
　　安城无奈笑笑，配合表演：“好，冲。”
　　*
　　时间，和生活依旧在继续。
　　上课的上课，考试的考试。偶尔假期，白尺他们会约了一起去医院看望季老师。
　　老爷子的病情时好时坏的，有时候去，他虎虎生威春风满面；有时候去，就看他一个人，懒懒的，靠在病床上，没有兴致，也不和谁打招呼。
　　医生说这算正常。老人家上了年纪，身上积累的大大小小的毛病一犯，确实会犯懒。不过倒不会严重到哪去。
　　念念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那场风波过去，一切就好像又回到了正规上。
　　唯一不同的是，宿舍的床位突然间空了一个下来。
　　就像青春的苹果被时间咬了一口。
　　她们每每路过的时候都要盯着它叹一口气。然后摇摇头再路过。
　　然后，过着过着也就习惯了。
　　宿舍里开着空调。
　　唐晓就穿了件长款的居家服，两条长腿光光的露在外面，敷着面膜，手指在白尺脑门上怼了怼：
　　“切，你看看你，现在浑身是恋爱的酸臭味。”
　　三个人刚聊到明天的平安夜怎么过。结果白尺一口就拒绝了和她们一起过的想法。
　　她和安城刚刚确定恋爱关系。
　　再加上十一月份全国大学生原创动画大赛的结果还没有出来。虽然每个人都是信心满满，可一颗心悬在那里总归是不上不下的。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干脆就好好谈恋爱咯。
　　白尺现在几乎是天天被安城拴在裤腰带上。
　　之前还能用安慰念念做借口，偶尔逃离他的魔掌。
　　现在好，安城是恨不得把“白尺是是我女朋友”这八个字画在衣服上，满大街的逛。
　　用他的话说：前面五年的份，他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可是我答应阿城了。总不能反悔吧。”白尺翻着白眼，“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曹泽么？他平安夜肯定想和你一起过。”
　　“他那天队里有比赛。”
　　“正好啊，你当拉拉队去给他加油……”
　　白尺没说完，后脑勺就被人给了一巴掌：“老娘的出场费他给的起么？还给他加油？”
　　“嗷哦，”丫头眼睛瞪得跟轱辘似的，梗着脖子喊道，“不加就不加，你打我干嘛？”
　　“不干嘛咯。谁让你重色轻友不和我们一起过圣诞。”唐晓边说边使坏，笑着把自己刚沾过水的手，往丫头脖子里塞。
　　然后看她炸毛，哏红脸原地跳起来的样子。
　　比宠物好玩多了。
　　可这不闹还好，一闹，居然让她看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卧槽！”唐晓面膜一揭，“这是什么？”
　　她两手拨开丫头后颈的衣领。
　　“什么？”白尺有点懵。自己扭头去看，结果呆呆地追着后脑勺转了一圈。小狗追自己尾巴似的。
　　蠢萌蠢萌的。
　　闫盼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本没打算加入她们的话题，可这两个人一惊一乍的。
　　她忍不住，往下边斜了一眼。
　　就一眼。
　　白尺白玉似的脖子上，浅浅的，隐隐约约的……
　　“卧槽！”人铛地弹了起来，迅速下床，凑近看看。
　　然后两个道行高深的老姐姐，就一脸姨母笑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滋~长大了哈！”
　　“嗯~到底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啊？啊哈哈哈~”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白尺揪着自己的后衣领，使劲够，却怎么也看不到。又跑到镜子前面照着看。可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没什么没什么。害羞就害羞么，装什么傻啊~没事儿，我们懂~”
　　“懂什么啊，我怎么不懂？”
　　唐晓看她急成那个样子，还故意凑到身边人耳朵边上嘀咕了两句。
　　闫盼晴捂嘴，笑得浪.荡，在唐晓肩膀上锤了一拳：“你讨厌~啊哈哈哈――”
　　……
　　两个神经病。
　　“不想理你们，我去上课了。”白尺丢给她们一人一个白眼，自己拎着外套，抱书朝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