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在院外笑,“村长,也没啥不行的!赵寡妇人长的俏,你也没儿子,干脆,娘俩都收了吧!弄个四角齐!”
白算盘立刻接口骂,“我齐你大爷的!谁说的?这话谁说的?有种的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白天儿提高了嗓门,“都回家过年去吧!大冷天的,站在雪地里也不怕把脚丫子冻掉了!都走!都走!快点儿走!”
众人眼瞧着也没啥热闹了,这才四下散开了。
白常喜拉着女儿进了屋,小五在后面一瘸一拐的跟着,皮埃尔走到最后……几个人都进了白常喜的东屋。
没过一会儿,石头自己也进来了……这孩子主意倒正,谁也没搭理,自己往小炕炉边一蹲,小手一伸,悠哉游哉的烤起了火。
白天儿給大家介绍,“爹,这是我朋友,你叫他老皮就好了!在咱家住几天,看看咱农村咋过年!”
扭头看了一眼白常喜的大炕,“爹,这炕睡三人也行吧?老皮没那么多讲究,就是奔着农村的日子来的!”
皮埃尔仿佛像是听懂了,用力的点了点头,用手一指炕头,几步过去坐下了,屁股一沾炕,立刻又蹦起来了,“热!这床怎么还热呢?”
白常喜笑得前仰后合的,用手一比炉子,语速特意地放慢了,“喏,看——见——没?炉子!火!热!”
又扒开了炕席的一角儿,“砖头砌的——炕!”
回头望着女儿,“这啥玩意儿啊?跟他说啥都听不懂啊!”
白天儿給翻译了,皮埃尔这才好奇的东看看西摸摸。
小武在一边冷笑着,“这活猴子谁啊?还挺爱管闲事!”
白天儿也没回答,“小武,你伤怎么样了?依依不是一直在这儿陪你吗?怎么没见她人呢?”
“我给她撵回去了,一个大姑娘,成天跟着我算是怎么回事儿?她走了快一个礼拜了,她要是在这儿,王春兰也不敢这么来闹!”
一提起这个,“爹,到底为啥她和你杠上了?”
“为啥?”白常喜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不就是为了包产到户吗?村里按家按户的分地了,按照政策,她分的地少,又是上坡的一块,她心里不服呗!说村里欺负她是个寡妇,说……”
白算盘瞄了一眼孩子,“你个小崽子,大人说话听窗根子?去,上厨房蹲着去!”
想了想,回手在床头的簸萁娄里抓了两个煮鸡蛋,一个塞到了女儿的手里,“先吃一口,爹回头给你下饺子!”
一个扔給了小石头,“去,厨房吃去!”
白算盘是心眼儿多,特意把石头支出去……不想在孩子面前损害家长的形象。
石头拿了鸡蛋,这才乐呵呵的去了……白常喜眼瞧着孩子出了门,继续接着说,“石头他爸,就是赵立友,不是死了三四年了吗?他以前的事儿你还记得不?当兵的,給部队喂猪!后来,有一天夜里,开着车去食堂給猪拉泔水,车翻了,人也没出来!部队上也照顾,就算他因公殉职了!这一分地可倒好,王春兰不服了,非说她男人是烈士!要多分两亩地!闹呢吧?拉猪食也能成烈士?咋想的她!”
白天儿沉吟了一下,“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也不容易,能多分?就多分一亩呗!”
“多分?你是不知道情况!”
白常喜点起了一炮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皮埃尔好奇的在一边瞧着,实在没忍住,起来給他拍了张照,闪光灯一亮,吓得白算盘张口就骂,“这也是个混犊子,照相也不先放个屁?我还没看镜头呢!”
白天儿忍着笑,“行了,爹,说正事儿吧!分地咋的了?”
“咋的了?都快打翻天了呗!以前人民公社的时候,也没见谁抢着种地啊?都是吃公分,一出工,都他奶奶的装熊,现在可好了,谁都上我这儿来苦穷,全村好几百户人家呢,我这一碗水不端平了,脊梁骨不都得让人戳断了?”
他用手指了指门帘,声音也压低了,“就石头他爹那样的,我倒是也想给她多分地!那也得部队上出个证明啊!烈士有烈士的待遇,他要是真为国捐躯了,国家也照顾着啊!王春兰要是真能拿出个烈士证,我立马给她两亩最好的地!”
白天儿犹豫了一下,“爹,那咱家的地呢?咋分的?”
“还没定呢!我一个人,年纪也大了,种不过来地!”
“那后山上不是还有片背坡的荒地,那片归谁了?”
白常喜摇了摇头,“大家抢的都是熟地!那片荒地,还在坡上,谁要它啊!”
白天儿低着头,“爹,话可不能那么说!大米白面的,大家都种一样的,谁也种不出来花儿,卖的也都是一个价儿,那片荒地要是弄好了,种上一片大果园,将来准保能赚钱!”
“啥果园?苹果鸭梨的?那一年半年的也不见利润啊!谁家有那个耐性儿法?除了苹果桔子大鸭梨,哦,还有桃,咱们东北还能种啥啊?”
现在屋里人多,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白天儿一摆手,“得了!明天再聊这个!反正这是大事儿!爹,包饺子没?我擀面?”
“不用你啊!”白算盘心疼了,“巴巴的赶回来,坐了一天的车,回你屋子躺会儿去!这不还有小武呢?白吃白喝的在我这待了小半个月,让他干点儿活还不成?”
武立勇支着牙笑,学着电影里的大清太监給白常喜打了个躬,“妥了,您呢!奴才这就去!”
看来两人在一起是混得熟了!
白常喜到院子里搬煤坯,皮埃尔看着什么都新鲜,亦步亦趋的跟着……白天儿见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干的,索性就回了西屋。
离开快一个月了,房间依旧纤尘不染,临走时扔下的衣服都整整齐齐的挂在柜子里,床上的被褥也都叠得板正,四下一看,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想必白常喜平时想念女儿,闲下来就收拾屋子以寄挂念了。
她刚坐下,小石头一探头,象条小狗似的钻进了屋,靠着墙一蹲,眼珠子黑亮的乱转……
这孩子也是够苦的……王春兰大概也是被逼的没法了,要不然大年三十的,也不能把自己的亲儿子,不待见的扔在别人家。
白天儿细细的瞧着他,“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回手在包里摸出了块核桃酥递了过去,“吃吧!”
石头起先还犹犹豫豫的,后来抵不住香气的诱惑,猛地一伸手,把桃酥抢到了手里,背过身子啃了起来。
白天儿不由的心疼,“你慢点儿吃啊!没人和你抢!”
小石头这才嘻嘻一笑,嘴巴都撑圆了,还使劲往里塞呢,含含糊糊的说,“嗯,好吃!”
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瞪着眼睛看白天儿,“白二傻子,他们都说,村长家的电视是你买的?你咋那能耐呢?”
啥?
叫她啥?
白啥?
白天儿急了,扬起手假装要打他,“你叫我啥?信不信我给你个大耳光?”
那孩子也会看眼色,“不信!你敢打我?谁打我,我就跟着村长屁后叫爹去!看他能眼睁睁的不管我?”
服了!
这也是个小人精!
白天儿故意逗他,“你妈不要你了!把你扔咱家了!”
“扔就扔呗!你家有吃有喝的,还有电视看,也没啥不好的!”
这败家孩子……
还真把这里当家了?
她故意挤对石头,“可你自己也瞧见了啊!我爹那屋都住满了,也没你地方睡啊?听我的,回家去吧!啊?跟你妈一起守岁去!”
“不!我不!我妈说了,分不到地,就让我住你家了!村长走哪儿我都跟着,别人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他是我……”
又来了?
又要叫爹?
白天儿立刻打断,“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妈也真是够刁的!得了,今晚先住我屋吧!明早我给你送回去,顺便找你妈谈谈!”
边说着话,边从炕柜里取了套被褥,顺着炕梢扑好了,“喏,你要是困了就先睡!等放鞭的时候我叫你!”
那孩子感激的一瞥,拖鞋就要上炕……
“哎哎哎,先去洗洗你的狗爪子!”白天儿笑着说,“还有你那小花脸。”
等到看着孩子睡下了,白天儿这才去了白常喜的东屋。
往屋里一瞧,小炕桌也放上了,小酒儿也温着呢,桌上摆了四个大盆菜,小鸡炖蘑菇,酸菜炖粉条,猪血肠,溜三样,外加一盘花生米,皮埃尔入乡随俗的盘腿坐在炕上,脸都有点儿喝红了……东北的老白干可比他家是SAVOS度数高多了!
墙角的电视吵闹哄哄的唱着歌,白常喜脸上带着满足,比比划划的跟皮埃尔说,“老皮,这电视,是我姑娘给我买的!我姑娘——就是白天儿!”
一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女——儿!懂不?爷两!”
小武笑,“知道了!白天儿是你女儿!别得瑟了,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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