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睿要走,让你等他,不过是仗着你的爱所以肆无忌惮的混账,他欠你一句‘对不起’。”
“香儿……孔睿离开的第一个月就后悔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一个月,就已经晚了。
香儿的眼里没有泪,她看向胥文约的目光带着疑惑和惊奇,慢慢的就恢复了平静,她早就不爱孔睿了,只是一直有两句话没有听入耳中,所以才放不下,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想听的是这两句话:一句是‘我错了’、一句是‘对不起’。
香儿福了福身,消失了。
第98章 不冤
胥文约等待着第三位现身的女士, 老实说, 因为未知的缘故, 他是有一点紧张的。
“苗”
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姑娘, 这个姑娘身量极小, 绝对没有成年, 但她坐在墙上, 所以可以与胥文约平视。
胥文约早就发现, 这片无边的黑暗可以遵从女士们的意志,显现出任何的东西。现在这个叫他做‘苗’的人,使得黑暗中出现了绿色的藤植,出现了一面矮矮的墙,这个小姑娘就骑坐在这面墙上,银色的眼眸盯着他。
“苗, 你说你爱我,然后又亲手杀死了我。”
胥文约:……我有点方。
“我不是‘苗’”
“你是苗,你们灵魂的气味是一模一样的。”
胥文约:“……”
“你不记得我了, 我叫做悦,是降临人间的魔姬。”
胥文约:“悦小姐, 你需要我做什么?”
悦调皮的笑起来, 她笑的时候有两个小梨涡,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你杀了我,然后又自杀了,所以你不欠我的。我现在已经不会饥饿了, 没理由杀你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这个叫做悦的小姑娘好像并不是要拦着他,胥文约往前走了几步,又蹙眉倒回来:“能跟我说说你和苗的故事吗?”
悦眯起了眼睛:“呐,你很聪明。”
……
有一天,世界上出现了一种叫做‘人’的生物,神派悦前往人间,散播瘟疫,主司死亡。她能吃的东西很多,人能吃的东西她都能吃,但吃不饱。人世间一切消极的情绪于她是美味,可以稍稍饱腹,但最极品的还是人类鲜美魂魄。
悦到达人间之前,人类的生命永恒,是没有死亡的。
神说:“你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悦是被神亲手塑造出来的,她的灵魂和人类一般无二,能力却比人高很一大截。当她吃掉第一个灵魂,有了饱腹感之后,第二顿,她就必须要吃掉两个才可以,她的食量是成倍增加的。
悦的生命是无限的,这也意味着终有一天,所有人类的魂魄加起来都不能够满足她,使她饱腹。
神让悦的生命停留在人类十六岁左右,心性也是如此,不会随着岁月而改变。她就住在深山,每日玩乐,只有饥饿的时候才会出去捕猎。很久很久之后,当每一天都会有无数人类死亡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叫做苗。
苗是人族的圣主,拥有无穷的智慧,他第一眼看到在山间奔跑的悦就无可抑制的爱上了她。每一代圣主的职责都是找出死亡的秘密,并且杀死‘死亡’,但是为了这个美丽的少女,他暂时摒弃了自己的职责,守护着这朵在他看来无比娇贵的花儿,请求她的恋慕,他并不了解这是一头凶猛的兽。
苗发现,少女得了一种长大不的病,她不仅身体不会成长,连心灵也是,这使得她永远保持着最纯洁的心灵,恐怕连爱也不能侵蚀她。
苗甘之如饴,他只怕死亡到来,让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摘下这朵守护许久的花儿,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死亡一直没有到来。渐渐的,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悄悄的跟踪了悦,发现她吸食人的魂魄——原来,她就是‘死亡’本身。
他想,他要亲手杀了他心爱的姑娘。
苗犹豫了很多很多年,也尝试了避开悦,假装没有发现她的秘密。然而,终有一天,他还是回到了悦身边,他告诉悦说:“我爱你!”
然后,苗杀死了悦。
悦根本没有阻止他,大约对她来说苗就是最亲近的人,她好似在那一瞬间懂得了苗一直以来的纠结,体会到了苗的心情。
总之她也说不出什么缘由,就是没有阻止。
神说:“你爱上了一个男人,你背弃了我,我要给你惩罚。”
——神的诅咒。
……
胥文约:“所以这十世纠葛,都是因为神的诅咒?”
悦:“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是没有轮回司的,神没有创造人,人是‘世界’的产物。神预料到总有一天人会成为世界的主宰,他会失去一切的力量。然而,他又不能加害人类,只能默默的继续衰亡,所以他想出了一个阴毒的诡计。一方面,他减缓人类发展的速度,另一方面,他利用人类来补充自己的能量。神创造我,让我吃掉人类的灵魂,减少人的总量,最后,再将储存的能量献祭给他,使他一直保持强大。”
苗和悦破坏了他的阴谋,悦死亡之前,没有来得及将力量献祭给神,她所吃到的灵魂随着她身体的消弭而回馈给世界。此时,力量已经衰弱的神没有余力再塑造第二个悦。
神恼羞成怒,诅咒悦永生永世与苗纠葛不轻,求而不得,心痛难当,最终死在爱人手上。
神的力量或许强大,却也不足以操控人心,更何况是一位即将陷入永无止境的昏睡的神灵。
悦转生成为了公主微生白,遇到了康华清,微生白对康华清是求而不得,却没有心痛难当,也没有死在康华清的手中。后来的每一世,他们转生而成的其他人,也没有完全应验神的诅咒。
神毕竟是神,转生的两人也从没有两心相知,携手过白头。
没有完全应验诅咒在一次一次的转生中变淡,直至海芷兰这一世,完全挣脱了诅咒的束缚。海芷兰和胥文约本来是该桥归桥路归路了,但从前十世的孽缘,还要胥文约来还。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胥文约心里有一千个缠绕的线团,乱得他说不出一个字来——神的意志阻扰,怪不得十世都走不到一起。
悦:“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胥文约:“您说”
悦:“我是否爱着苗呢?”
胥文约回答不出来,他想,这位神真是该遭受千刀万剐。
悦也没有想要让胥文约回答,她自己尚且不知道答案呢!怎么能企望他能回答呢。
悦消失了。
***
“妾身婠婠,这厢有礼了”
婠婠有一对黛玉眉,眉心有一点红艳艳的小痣,令她端庄好似贡台上的观音娘娘。
胥文约不晓得她所在世界的规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请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婠婠将背上背着的琴卸下来,焚香待客,请他落座。
这时候,胥文约的脑子已经有些乱了,他甚至想着:还不如每一世都是农夫,要知道索命远比索情债要来得轻松,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一世的他该怎么帮前一世的人还,而且这些家伙是如此的渣,搅得他头昏脑涨,恨不得回到上一世给自己几个耳光。
不娶何撩?!
你TM住手,别动这个小姐姐!
胥文约在蒲团上,简直坐立不安,见到对面婠婠烹茶焚香,好不自在,终于他还是没有忍住,诚恳的道:“婠婠小姐,若有需要,还请直言相告。”
婠婠茶壶里的水撒出了少许,眼中有丝丝错愕,她说:“在妾生活的那个世界,以琴为尊,妾乃琴尊也,天下无人可比拟,曾有君王以三座城池相送,只为听妾一曲。”
胥文约:“我是个很俗的人,不懂得听琴。婠婠小姐叫我听琴,是浪费了。”
婠婠:“你和他真是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婠婠没有兴致弹琴了。
胥文约私以为他目前见过的四位大佬和海芷兰亦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有些人愿意说起自己的故事,她们虽然有情伤,但终究是走出来了的,所以格外的豁达,比如说香儿;有些人连爱没爱过都不知道,就不介意说出来给人听,比如说悦;有些人三缄其口,对于往昔还未释怀,所以不愿说起,比如面前的婠婠。
胥文约知道,他不能从婠婠这里听到前世的故事了,因此,他有点好奇婠婠找他作甚。
胥文约很快就知道了……“你觉不觉得你很倒霉?”
婠婠挑眉,眼角眉梢倾泻出一两分隐隐约约的妖娆来,胥文约赶紧垂头避开她的魅色。
“你看,前头十世的因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偏偏要让你来遭这个果。你瞧瞧你喜欢的姑娘,时时刻刻要用理智提醒自己不甩巴掌到你脸上呢!你可不可怜?你的诸位前世占尽风头,哪像你低服做小,都到尘埃里犹得不到几分好眼色,冤不冤?不如算了罢。婠婠实则于你心爱的姑娘也是一个人啊,多了个无双美貌,亦对你没有十世积攒的偏见,你不如留在此处,陪妾算了。”
这是一个炼心石。
胥文约:“我不冤、不可怜,也不觉得自己倒霉。婠婠小姐,十世孽缘才叫我得这个相知相守,可能白头偕老的机会。比起前十世,我胥文约是再幸运也没有了,前路再难,我亦只能心怀感激,不介意孽报缠身,只愿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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