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轻笑一声,连身边的人都不帮这死丫头说话,看来,平时就是个不成体统的。
牛翦又问售货员:“阿姨,你可以把主席爷爷的画像再给我们看看吗?”
售货员这时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难得语气好听了些:“等着啊,阿姨马上就拿给你。”
一手打开内侧的玻璃柜门,一手把画像取了出来,递给牛翦。
“阿姨,这画像要多少钱才能请回家去呢?”他一边问,一边双手接了过来。
“哦,这得要看大小,还有材质。这种小的嘛,材质比较好,要一毛二分钱一张。”
牛翦双手恭敬地把画像放到柜台上,再往旁边走了几步,“啪”地一声拍桌子道:“大胆!你居然敢单手拿像?!你不止单手拿,居然还宣扬主席爷爷的画像有贵有贱?!你你,你还拿钱这么俗气的东西,来给画像定价?!主席爷爷是无价的!”
他这么一吼,售货员顿时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牛翦右手一指大门口:“去!罚站三十分钟!”
售货员气得一挽袖子,差点就要冲出来打人!
牛翦装作一脸惊惶,大声喊道:“打人啦!这家的售货员对主……”
他还没嚷完,那个售货员就吓得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我去罚站!我去罚站,成了不?!”
牛翦笑眯眯地道:“成~。”
语气别提多膈应人了。
红果儿被他逗得笑个不停,看着售货员被气得快要呕血的表情,心里简直什么气都出了。
当然,她是不会放过,亲自怄怄这个给她难堪的售货员的机会的。
她看着她啥也没戴的手腕,叹了口气:“不是说国营大单位的正式职工,都挺有钱的吗?你咋连块手表都没有啊?唉,想看看时间都不行。”
牛翦马上和道:“对啊,没有表,我们怎么知道她罚站的时间够不够呢?”
红果儿笑道:“那我们来给她读秒好了?一、二、三……”
牛翦也笑嘻嘻地跟着数:“一、二、三……”
街上过路的行人看着新华书店里,两个孩子开心地念着数字,盯着店门口一个气得像是随时会爆炸的成年人,都觉得有些诧异。
有些人出于好奇,或是担心两个孩子会挨打,住步在店门口,探头往里望。
更是把售货员气得不行:“滚!”
她在自己店里能横,可不代表她能横出街!
被这么骂了,几个人受得住气啊?顿时跟她对骂起来。
哇,好一场骂街大戏。
红果儿和牛翦津津有味地看了阵戏,看到售货员整个人像快烧起来一样,冲出门跟人们怼得越来越厉害,不由啧啧称奇。
难怪店门口会贴了“禁止打骂顾客”的贴纸了。
看来这女的就是个惯犯。仗着自己是国营大单位的正式职工,完全瞧不起其他平头老百姓。
红果儿叹了口气:“这种人居然也能找到好工作。”
可惜,这个时期的工作是看文化程度和政治面貌,还有家庭成分等硬件条件的,服务态度还真不在这个范畴内。而且正式职工是铁饭碗,一般只要不是犯了特别严重的错误,单位都不会开除的。
所以才会出现贴了那种纸条,还治不了售货员的横的情况。
牛翦看她提不起兴致来了,问她:“要不然,咱们回去了?”
红果儿点了点头。
要是牛翦今天没来,她估计要毛。
不过,既然牛翦已经帮她出了气了,她就饶了她吧。
正这么想着,街上的冲突已经升级了!
打起来了!
牛翦作为男生,对这种事最感兴趣,忙乐呵着问围观的人怎么回事。
原来这女人骂不过人,居然冲上去挠人家的脸。这样人家怎么忍?
肯定是打回来啊!
红果儿看他还想看热闹,忍不住上前拉了人就走:“看啥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牛翦一脸难舍,但还是跟着她走了。
经过这件事,红果儿已经没了买技术书的兴致,走了几步后,就随口问牛翦:“你不是不帮我吗?咋一直跟着我?”
肯定是一路跟的!
而且跟得还紧!
瞧他后来的表现,分明对发生了什么事,了如指掌。而且整个过程,那么沉着镇定地,明显就是事情才有苗头,他就在盘算策略了。
再说了,她进城,他也进城,能这么凑巧吗?
牛翦一点儿没有被识破的慌张,反而数落她:“你还好意思说。你才多大点儿?居然敢一个人进城。你奶你爹知道了,不得担心死!”
他当时看着她背着帆布包往外跑,还以为她是打算花钱雇几个小伙伴,来帮她种菜呢。
他们要是帮了她,而他不帮忙,她会不会又生气不理他啊?
于是,他很没志气地偷偷坠在她后头,一路跟。
可红果儿越走越远,居然出了东方红公社的地皮,往外面的大路上走了。
这下,他的担忧就从怕她不理他,变成了“她跑哪儿去?都跑这么远了。身上又喜欢带钱,不怕被抢吗?”
到后来,她越走越远,他也越担心想得越多,成了“天呐,都快进城了!我红果儿妹妹长得这么可爱,会不会被人伢子捉去卖啊”!
结果,就这么一路跟到了底。
红果儿心里一慌:“你别告诉他们呗。你要跟他们讲吗?”
牛翦赶紧表明立场:“不讲!肯定不讲!”
红果儿心头一松快,脸色就好看多了。回头看到一家大的食品店,带头就往里面走。
牛翦吓了一跳,忙拉着她:“你干嘛?现在吃的东西贵着呢!”
小球藻虽说解决了生存问题,但一样没解决粮食的生产问题。现在除了到处都有的小球藻外,其余食品仍旧是高价品。
红果儿没应他,甩开他的手,依旧往里走。
牛翦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追上去了。
红果儿进店之后,货架上的食物根本瞧也不瞧一眼,直接往冰柜那边跑去。
这时期,国家还没开放副业,那种走街串巷喊着“冰糕三分——奶油冰糕五分——”的小贩,还没有出现。更遑论是高档点的木头箱式手推冰糕车了。
冰柜这种设备也很难得一见,只有较具规模的食品店才有可能有。
红果儿难得进一次县城,肯定得冲乡下孩子最难吃到的零食而去喽。
她直接就伸手去拉冰柜门,吓得一旁的售货员赶紧道:“诶诶诶,小娃儿,你别动手啊!叔叔给你开,这东西精贵着呢!”
全店最贵的就是这个冰柜了。全店的食品全部折成钱,也抵不上这个值钱啊。
售货员生怕她把冰柜门拉坏了,几乎是用扑地,扑过去,轻轻把她推开,自己拉开冰柜门。
红果儿也不在意,扒在门边,仔细看里面的冰糕。
这时期哪儿有那么多冰糕品种呢?
就只有绿豆冰糕、豆沙冰糕(即红豆冰糕),还有奶油冰糕。
千万别搞错了,是奶油冰糕,不是晚些时候才出的那种奶油雪糕。它的口感,完全不像雪糕那么顺滑。但奶味也很足,要五分钱一支,算是冰糕中比较贵的了。
而且这些冰糕的外包装,也不像后世那么五彩缤纷。只是用颜色单调的蜡纸包着,吃的时候,纸粘在冰糕上,还挺难扯下来的。
正是盛夏时节,牛翦在外面走了这么久,正是额角滴汗,口干舌燥的时候。冰柜门一开,一股凉意袭来,他只觉精神一振。
又看到满店、满冰柜的吃食,他忍不住就吞了口口水。嘴里却还在劝:“别乱买东西,把你爹给你的钱花光了,看你怎么办。”
红果儿有些失望地问售货员:“只有这三种口味吗?”
售货员怕冷气跑光了,赶紧把冰柜门关上:“还有一种新出的冰淇淋,不过挺贵的。”
说着,好心地劝她道:“你要是钱够,就买奶油冰糕就成了。冰淇淋奶味儿也就比它足一点儿而已,吃起来差不多的。一个冰淇淋的钱,够买三支奶油冰糕了。”
红果儿当然知道他这是好意。
但是,奶油冰糕能跟冰淇淋比吗?
没法儿比的!
于是,她问道:“冰淇淋多少钱一个啊?”
售货员愣了一下,随即又劝道:“这个是高价品哦,一个要四毛五哦!”
由于小球藻养殖的盛行,人们解决了生存问题,之前平价品与高价品之间的十倍差距,已经缩小很多了。灾荒过去之后,售货员所提的那种冰淇淋只要一毛五的。
红果儿愣了下,好奇地问:“现在怎么这么便宜了啊?”
售货员跟牛翦差点都被她吓到!
四毛五还便宜?!她的算数怎么学的?!
红果儿表示很无辜,灾荒年,一个冰淇淋才卖四毛五,确实是很便宜啊!
看看他们的表情那么惊诧,她也不好意思再吓唬他们了。从帆布包里摸出来一块钱,递给售货员:“我要两个冰淇淋。”
那两位嘴巴张得更大了。
要不是亲眼看到,亲手摸到,售货员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这种新出的冰淇淋自从半个月前上架后,连一个都没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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