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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消消火 完结+番外 (喻言时)


  ——
  初冬的凌晨,气温格外低,寒意四起。冷风呼呼啦啦地刮过来,吹在人脸上,不免带来一波又一波的刺痛感。
  一路跑出北门,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第一军医院。好在大城市的出租车便捷,无论哪个点人们都能打到车。
  深夜,规则不似白日里严明。出租车司机没给她打表,一口价,“一百块。”
  报完价格还拿眼瞧了她一眼,大有“随你要去不去”的阵势,不留一丝让人讲价的余地。
  明明是正经的出租车却和一些黑车一样坑。白天打表,按里程计价,跑了多少路就是多少钱。可到了深夜,价格都是司机说了算。这种现象在任何一座城市都屡见不鲜。
  虽然凌萌初之前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也知道司机是摆明了宰她。价格比白天打表多出了一倍多。大半夜出租车本来就少,她又赶时间。司机很有眼力劲儿,不宰她才怪!
  现如今她没得选择,赶去医院要紧,也懒得计较,只说:“一百就一百,麻烦你开快点,我赶时间。”
  夜阑人静,道路畅通,司机的车速放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第一军医院。
  她支付宝扫码付了车钱。
  爷爷被安置在太平间,凌萌初看了老人家最后一眼。那么安详,仿佛真的是睡着了。
  于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揽着凌萌初的肩膀,哽咽:“初初,爷爷走得很安详。”
  老爷子走得的确是安详,毫无预兆就走了。这么长时间一直拖着,今天下午凌萌初带着一本结婚证来到病房。老爷子似乎真的知晓一样,像是完成了一个最后的夙愿,第二天晚上就静悄悄地离世了。
  凌萌初说:“妈,您让我和爷爷单独待会儿。”
  于萍摸了摸她的脑袋,双目含泪,“我和你爸在外面等你。”


第5章 第5幕戏
  第5幕戏
  爷爷去世,一时间兵荒马乱,乱成一锅粥,父母都在忙着料理爷爷的后事。
  凌萌初从太平间里出来后就一直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发呆。双目失焦,眼神空洞,只知道傻坐着。
  走廊里灯光惨白,生死场特有的气息比医院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来得浓烈。浓郁的消毒水味道融进空气里,不断灌入她鼻腔,几欲让她感到窒息。
  她胸腔沉闷,压抑,根本就透不过气来。全身发冷,手脚冰凉,整个人都有些瑟缩发抖。
  自打爷爷突发脑溢血,被医院紧急收治。虽然医生给他做了手术,可术后的情况一直不容乐观。主治医生都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那会儿她便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发觉自己却很难接受。
  原来知道一件事和接受一件事并不能完全等同。
  青陵凌家,和横桑谢家一样,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历来就有“西谢南凌”一说。凌家祖上可追溯到清代,历史上出现过好几个文学大拿。凌萌初的爷爷凌恩先就是国内赫赫有名的作家,曾经拿过不少文坛大奖。
  只可惜到了凌萌初父亲凌景宏这辈,他无心文学,跑去经商,又娶了极具经商头脑的母亲于萍。两人伉俪情深,一同携手,白手起家,创立了南岱酒店,如今已是全国连锁的五星级大酒店了。
  加之五年前凌家为了经营需要,举家迁到横桑,凌家书香世家的名气就渐渐在世人心里淡去了,不及谢家来得显赫。
  她大学和研究生学的都是汉语言文学,自己也是个三流小言作者,好歹也算是继承了爷爷的衣钵。
  她是凌家独女,爷爷自小就宠她。从牙牙学语到如今双十年华,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爷爷在教她。她的性格,她的三观,待人接物和处世之道,这些都是爷爷言传身教,一点一点教给她的。
  父母是甩手掌柜,一心忙于他们的生意。她几乎是爷爷一手带大的,爷爷在她身上花的心思比父母都要来得多。爷孙俩关系亲厚,推心置腹。不然她也不可能因为爷爷病重而贸然和霍声远领证。
  明明两周前还好好的,一转眼爷爷居然就没了。即便这是既定事实,可一时之间凌萌初还是无法承受。
  她其实很难受,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让她几乎无力喘息。胸口钝痛,可却哭不出来,哪怕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睁着一双眼睛,眼角酸涩难耐,眼前白影幢幢。雪白的墙壁刺得她眼仁儿生疼。
  她脑海里全是爷爷的音容笑貌,仿佛电影幕布,画面不断切换,一帧帧,一幅幅,一闪而逝。
  她如今这才明白,一个人心里若是真的很痛很痛的话,她是哭不出来的。能哭出来,就说明情绪还能够宣泄,还不是最糟糕的状态。最怕是那种,痛到发麻,却无力宣泄。
  ——
  凌萌初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直到有一双大手突然探过来,牢牢地包裹住她的手。
  那双手很宽厚,掌心温热,纹络清晰,就这样完完整整地包裹住她的一双手。
  她迷离的抬头,撞入一张年轻男人清俊英气的脸庞。
  她牵扯了两下干涩起皮的嘴唇,嗓子嘶哑,“你怎么来了?”
  霍声远紧紧握住她手,揉搓两下,将热度传递给她,说:“妈通知我来的。”
  “妈?”她有些发懵,一时间没整明白这个称谓。
  “嗯。”霍声远轻轻点头,“咱妈。”
  是的了,就在昨天下午,他们俩刚刚在半山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他们如今是合法夫妻,她的母亲可不就是他的母亲么!
  “你不是在剧组拍戏么?”
  “今天提前收工了,晚上的时候我来看过爷爷,你当时没在。”他特意腾出时间来医院看望老爷子,没想到却是最后一面。
  晚上他到医院的时候凌萌初没在,于萍告诉他她回学校了。
  凌萌初解释:“我回学校处理事情了。”
  她下午是回学校处理一份加急论文。她师承c大文学院知名教授顾岐山。顾教授什么都好,就是在学术上太过较真,太过苛刻,一丝不苟。论文但凡有一点问题都要被打回来重写。
  这份论文明天就是最后截止时间。可今天傍晚她还被顾老给驳了回来,让她重写。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有什么办法?顾老从来不讲情面,该改还是得改。
  论文原稿都在电脑里,她又没备份到手机上,只能回学校写。母亲看她这段时间为了爷爷忙前忙后的,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很心疼她,忙让她回学校去休息。
  第二天又是一整天的课,晚上自然就睡在了学校宿舍。她哪里想得到爷爷当晚就与世长辞了。
  凌萌初身上穿着睡衣,长发凌乱,蓬头垢面的。
  她的那双手冰冷,丝毫感受不到热度。他简直像是握住一团冰块。
  他抽出自己的手,脱下大衣牢牢地裹住小小的她。右手绕到她身后,一把环住她,想要给她力量,低语:“初初,你要是觉得难受你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她缩在他怀里,小小的身子在不断瑟瑟发抖。
  她本就处在奔溃的边缘。爷爷病重以来,她焦灼、不安、难受、煎熬,可又无计可施,绝望透顶。她的心里蕴藏了大团大团的坏情绪。只不过被她压制住,一直都没有爆发而已。因为她不能哭,她不应该哭,她没有资格哭,她和父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不能让自己先跨了。
  而现在爷爷走了,她最是应该悲恸大哭的时候,她却始终哭不出来。霍声远的这句话则犹如催化剂,一下子便将她的糟糕情绪给推到了一个制高点。瞬间,只一瞬间,她突然爆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霍声远,我没有爷爷了!”
  ***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便被运回老家青陵下葬。凌家祖籍青陵,五年前举家迁到横桑定居。叶落归根,爷爷必须回到青陵。
  爷爷的葬礼基本上都是霍声远在帮助父母操办的。整个凌家上下,就数凌萌初最伤心,情绪最崩溃。她这么伤心,腾不出任何精力出来,因而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好闺蜜阮冬阳全天陪在她身边,就怕她会钻牛角尖,想不开。
  霍声远作为凌家的准女婿在爷爷葬礼上忙前忙后,不辞辛劳,收获了很多亲朋好友的夸赞。
  爷爷的葬礼上凌萌初见到了很多霍家人。除了霍声远的父母,还有他的弟弟霍承远,妹妹梁满满。
  虽说凌家和霍家是世交,但仅有的联系也只不过停留在爷爷这一辈。自从五年前凌家举家迁往横桑,两家的往来便稀疏了。后面霍老爷子去世,她父母都不是会维系交情的人,加之一心忙于生意,两家的生意又从未有过什么交集,最近一两年两家的关系就越发寡淡了。她之前只见过霍夫人和霍声远的父亲霍启明。至于其他人都是小时候打过照面,如今看着那一张张面孔只觉得无比陌生。
  霍家家大业大,是青陵的望族。霍家祖上是搞机械制造业发家的,创立了老字号“德承制造”,霍声远的太爷爷就是著名的实业家。霍家的产业从他太爷爷手里开始壮大,他爷爷继续发展,他父亲不断革新延续,如今已是传承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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