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大厅的沙发上,仿佛周茹芸还坐在那里,捧着录音机听戏曲。
仿佛周茹芸听见了她进门的声响,正抬头看向她,笑容温和的说:“芊芊回来了?”
视线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周茹芸的身影,脑海里全是她音容笑貌。
瞿朝阳伸手搭上万芊的肩膀拍了拍,柔声安慰,“好了,别哭了,奶奶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万芊转过身抱着瞿朝阳,手握成拳咬在嘴里,隐忍嘶哭起来。
瞿朝阳也红了眼眶,“我就知道,不该让你过来的,约在外面见面多好。”
良久,万芊才平静下来,两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万芊拉着瞿朝阳的手,嗓音还有些哽咽,“阳阳,我难受。”
“我知道,都过去了,你要学会放下。”
万芊摇摇头,“不是这个,我……”
瞿朝阳和万芊是好几年的闺蜜了,万芊想什么有时候不用说,瞿朝阳从她的眼神里也能看出来,“单傅瑾欺负你了?”
万芊咬咬唇,“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我看不透他,有时候他让我很安心,有时候又让我很彷徨。”
“他怎么让你彷徨了?”
“他有事都不告诉我,上次报纸上我负面报道的事,他爸妈的事,他大伯家的事,甚至他二伯家的事,反正很多,他都瞒着我。”
瞿朝阳轻轻拍了拍万芊的手,宽慰她,“或许他都是为了你好,单家那种底蕴深厚的大家庭,很多事情复杂得我们难以想象,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未必会有好处。”
“可是这样我有时候会觉得他好陌生,他是我同床共枕的丈夫,除了他的人,我对他的过去,他的亲人几乎一无所知。”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他好了。”
万芊想起昨晚的事眉头紧锁,“我问了他也不一定告诉我,后天是傅瑾他妈妈的忌日,他要去禹城看望他外公,这件事他对我只字未提。
我问他后天是不是要出远门,他说要去出差,我让他带我一起去,他没同意,你说他是不是不想让我见他外公?”
瞿朝阳微微蹙眉,“你干嘛这样拐弯抹角的问,直接问不就好了。”
“直接问?”
“对啊,就问后天是不是你妈妈的忌日?你是不是要去禹城看望你外公?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几句话的事你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
万芊摇摇头,“我怕我直接问了,他还是不带我去,那我不得伤心死了。”
“那你现在不伤心?”
万芊点点头,“伤心,昨晚一晚都没睡好。”
“那不就得了,反正都是伤心干嘛不直接问,或许他有别的苦衷也说不定呢。”
“可是……”
“别可是了。”瞿朝阳打断她,“是不是你们怀孕的女人都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然后一个人偷偷的多愁善感?”
万芊睨了瞿朝阳一眼。
瞿朝阳笑笑,起身,“我去给你做顿好吃的,吃好了,心情就好了,然后今晚回家问单傅瑾为什么瞒着你去禹城看爷爷?”
**
单傅瑾从书房处理完公事来到卧室,万芊还没睡,坐在床上不知道想什么,很认真的样子,他进来她都没发觉。
“想什么?怎么还不睡?”
万芊抬眸,才发现单傅瑾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坐到了床边,微微敛神,“你工作做完了?”
“嗯。”
万芊拉住单傅瑾的大手,视线落在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将心里想好的开场白说了出来,“你说夫妻之间应该坦诚对不对?”
“嗯。”
万芊沉默了几秒,抬眸看着单傅瑾,“后天你不是去出差对不对?”
单傅瑾眉眼深邃的看着万芊,对视几秒后“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298,是不是万芊用肚子里的孩子逼着你娶她?
单傅瑾抿唇沉默了片刻,“后天是妈的忌日,我想去禹城看望外公,从桐城到禹城开车要五个多小时,你有身孕,需要好好调养,不宜远行。”
万芊秀眉微蹙,“我又不是林黛玉,身体还没到这种弱不禁风的程度,还是你不想带我去有别的原因?”
单傅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万芊,“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万芊垂下眼帘不看他,“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万芊静默了片刻,放开单傅瑾的手,气嘟嘟的说:“不清楚算了,我睡觉。”
单傅瑾拉住想要倒下床的万芊,“我是为你好,怕带你去了会让你不高兴。”
万芊撇撇嘴,“你不带我去我才会不高兴好吧。”
单傅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时候外公在桐城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熙儿五岁,长得胖嘟嘟的,粉雕玉琢很可爱,外公非常喜欢她,还说长大了要让熙儿给他当外孙媳妇。”
“好端端的说什么熙儿?”万芊不悦的嘀咕。
“我只是这样说说你就不高兴了,等你去了禹城,外公肯定挂在嘴上说,搞不好还把你当成熙儿,那时你能高兴?”
万芊瞬间顿悟,“所以这才是你真正不想带我去的原因?”
单傅瑾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意熙儿,就像我在意袁温一样。”
不得不说,单傅瑾这句话说到万芊心坎里去了。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你的顾忌也是正确的,可是,外公是你的亲人,我如今是你的妻子,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我就一辈子不去见他吧?”
单傅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你想去,后天我们一起去。”
“好。”万芊有些兴奋的抓住单傅瑾的手,“外公喜欢什么?我明天去买些礼品。”
单傅瑾想了想,一脸侠促的看着万芊,“外公最喜欢熙儿,你能买到?”
万芊瞪了单傅瑾一眼,丢开他的手,“讨厌。”
一阵低低的笑声从单傅瑾喉咙深处溢出,“礼品我早已让贺晨准备了,你收拾一下我俩的行李就行。”
**
去禹城的那天,单傅瑾和万芊起了个大早,先买了两束菊花去墓园祭奠单傅瑾的妈妈和爸爸,他们合葬在一起,然后才启程去禹城。
路上,单傅瑾脸色沉静,薄唇轻抿,万芊知道他心情不好,伸手牵住他放在腿上的大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单傅瑾转头看了万芊一眼,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轻轻握了一下手中的小手。
车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远处天边有一层层积压的乌云,应该快要下雨了。
这样的天气,使得人心里的悲伤愈发的浓郁。
到达禹城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车子穿过市区朝余镇驶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一家三层的楼房前停下。
此时已经快到下午一点了,天也没下雨了,只是地上一片湿漉。
单傅瑾下车去后备箱提礼品,万芊帮着拿行李箱。
两人刚走到门口,一个两鬓斑白,身形消瘦的老人从里屋出来,笑嘻嘻的将单傅瑾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眼底浮上满意之色,“你是瑾儿吧?”
单傅瑾点点头,喊了一声,“外公。”
万芊也礼貌性的跟着喊了一声,“外公。”
沈傲国这才将视线看向万芊,笑容满面的说:“你是熙儿吧?十几年没见,瘦了,漂亮了。”
还好单傅瑾提前给万芊打了预防针,否则场面不知道多尴尬。
万芊扯唇笑笑,没言语。
单傅瑾将手里的礼品放在大厅的圆桌上,回身揽着万芊的腰,“外公,她是万芊,我的妻子,不是熙儿。”
“啊?不是熙儿?”沈傲国面露失望,蹙眉问:“你不是答应外公长大后娶熙儿的吗?怎么变了?”
单傅瑾看了万芊一眼,然后看向沈傲国,嗓音颇为无奈,“外公,小时候说的话作不得数。”
沈傲国皱着眉头略略的将万芊打量了一遍,“难怪和小时候长得完全不一样,原来是我认错人了。”说完看向单傅瑾,“熙儿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熙儿出国留学还没回来,等她回来了,我让她来看你。”
沈傲国点点头,领着两人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前些时候你二伯给我来电话了,说你回来了,我以为熙儿跟着你一起回来了。
我猜到你今天可能会过来,准备了几样你小时候爱吃的小菜,在锅里惹热着呢。”
沈傲国边说边不时的往单傅瑾身上看,满眼的宠溺和喜悦。
万芊有种被当成空气的感觉。
饭桌上,沈傲国一个劲的给单傅瑾夹菜,他的碗堆得跟小山峰一样高。
单傅瑾嘴角一直隐隐淡淡的勾着,没有拒绝,却也没有一个劲的吃,转头看向万芊,“吃得习惯吗?”
万芊点点头,“嗯,味道很好。”
沈傲国仿佛这才想起这个外孙媳妇来,看向万芊,“你叫什么来着?”
万芊还没回答,他又接着说:“你喜欢吃什么自己吃,别客气。”
万芊挽唇浅笑,微微颔首。
吃过饭,万芊主动收拾碗筷。
沈傲国礼貌性的说了一句,“怎么能让你收拾呢,放着吧,一会儿我来。”然后便拉着单傅瑾回屋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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