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认真加班,除了陈科。他正守在公司门口蹲人,好不容易盼来脚步声,赶紧上前邀功。
“你家小孩的包找到了啊,顺便帮你收拾了一下那俩小子……”
谁知说了一半,他突然发现认错了脚步声,见来者居然是小姑娘,立马清了清嗓子,重新稳重道:“你的包找到了,放在叶孟沉的办公室,前面左转第二间,不用谢。”
“我的包?”胡来来疑狐地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后,又问道,“你是说被抢的那个?”
“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包?”
“……没有。”
胡来来还是不敢相信,推开办公室的门后,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包,一时间百感交集,转身往回跑,想要问清楚,正好这时外面的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医药箱。
见她跑着跑着又不动了,叶孟沉踢了踢沙发腿,示意道:“过来,坐好。”
这下也不用问了,答案一目了然。
就像得知了谜底的恍然大悟,那些猜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真实感,以及愧疚,坐下后,胡来来扭扭捏捏道:“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包还给我,顺便处理一下我的伤口么?”
“不然呢,非奸即盗?”
“……”
胡来来差点无法反驳,幸好临场反应够快,知错就改,像模像样地自我批判道:“你看我的思想真是太狭隘了,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
碎碎念的本领重新上线,她似乎终于开心了起来,于是叶孟沉没打断她的“反省”,任由她说下去,充当背景音,直到酒精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他才重新开口。
“痛就说,别忍着。”
说完后,他随意往地上一坐,开始帮她清理伤口,神情专注,光线被低头的动作挡去一半,剩下的全落在眉眼间,还能从中依稀找到一些少年的影子。
永远干净坦荡,永远不被世俗改变。
胡来来看得出神,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和过去的画面渐渐重叠,忽然想起以前他帮自己组装模型的情形,好像也是现在这样,甚至连眨眼的频率都没变过。
当然了,她也没变,还是那样无所不用其极,被压抑的小心思慢慢活络起来,打起精神,瞄准时机,倒抽了一口冷气,夸张道:“痛……”
闻言,叶孟沉眼皮一掀,抬眸看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见她张开双臂,主动提供解决方法。
“看来只有你抱我一下才能好了。”
又来这招。
叶孟沉知道她要开始耍无赖了,收回视线,眼底藏着轮月亮,闪着清冷的光,照亮其中的愉悦,像是笑话她没出息,低哼道:“胡来来,你的脑子里每天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呀。”
轻飘飘的尾音像是沾了蜜,咬字有着小女生独有的娇憨可爱,又一点不显嗲气,分毫不差地降落在人的心上,叶孟沉听了十几年,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还没有听麻木。
这个认知让他略微感到不爽,又或者说是陌生,棉签一扔,站了起来。
见状,胡来来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再次冒出咬舌自尽的念头,打了打总是控制不住的嘴巴,一脸懊恼,想要弥补。
只不过短时间内她想不出什么最佳弥补方案,只能哈哈哈笑了几声,快速营造出开玩笑的氛围,而后补了两个关键字——
“才怪。”
“……”
作者有话要说: 叶孟沉:你猜我想不想打人:)
如果换一种方式打开最后的对话的话,应该是这样——
叶孟沉:胡来来,你的脑子里每天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fu来来:你这个狗东西!
叶孟沉:……
第9章
显然,这个姑且称得上美好的夜晚算是毁在了胡来来的嘴上。
第二天,她化悲愤为力量,打算在漫画书里寻找说话之道,门口传来动静的时候,正趴在床尾看得津津有味,见是李寒秋,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惊讶。
“什么龙卷风把你吹来了。”
虽然俩人认识了十五年,但她的这位朋友不太喜欢黏人的感情,平时联系全靠手机,用“网络一线牵,珍惜这份缘”来形容这份友情都不为过。
李寒秋却不在意她的打趣,往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坐,一边逗龟儿子一边回答:“来看外公。”
果然不是专程来找她。
自讨没趣的胡来来轻哼了声,继续看漫画,又听她问道:“昨天博物馆看得怎么样?”
“别提了,没去成。”
“怎么了。”
一说起这件伤心事,胡来来就来气,盘腿坐起来,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当然,重点是声情并茂地炫耀自己去了叶孟沉的公司。
然后换来了李寒秋一句嫌弃的“没出息”,以及随口一问:“我表哥就这么重要?”
“废话。”
“那假如你最喜欢的一家博物馆将在今天最后一次开馆,同时你接到了我表哥约你出去的电话,你选哪个?”
“……傻啊,直接把见面地点定在博物馆不就得了么。”
“没这个选项。”
“……哦。”
意料之外的限制难住了压根儿没准备Plan B的人,她眉头紧锁,开始认真苦恼。
这让李寒秋有些意外。
她自认为刚才的问题算不上有多刁难人,所以想不通胡来来在纠结什么,主动帮忙分析:“博物馆这辈子只能看这么一次了,但和我表哥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应该选哪个不是一目了然么?”
“可我不想错过和你表哥相处的每一次机会啊。”
胡来来没有抬头,话却说得毫不犹豫,仿佛这个观念已经在她心中根深蒂固。
于是李寒秋终于理解了她的纠结,同时意识到当初的烦死人计划似乎出现了偏差,又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过分珍惜一样东西的时候,很有可能会错过其他更值得珍惜的东西。”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自己本末倒置了么?”
“能不能说得再直白一点?”
“以后你见着我表哥,别再像一只看见骨头的小狗,摇着尾巴就扑上去了。”
这回确实说得够直白,她也听懂了,不满道:“你才是小狗!”
“……”
李寒秋拍了下她的脑袋,心想这个问题得引起自己的重视了,不能再这样放任她下去,于是换了一种更具吸引力的方式。
“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只要你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做到以下两点,就算你赢。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一个有关于我表哥的秘密,你很想知道的那种。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话直击要害,胡来来果然来了劲儿,把漫画书往床上一拍,没想到对方居然偷藏小秘密,而为了这个所谓的小秘密,她气归气,到头来还是只能妥协。
“哪两点。”
“第一,当某件事和我表哥的事发生冲突,你得先客观判断谁最重要再做出选择,而不是无条件选择我表哥。第二,如果经过了客观判断,还是觉得我表哥最重要,那就强迫自己选择前者。”
“等……等等。”胡来来听糊涂了,“这难道不是打死也不要选你表哥的意思?”
“对啊。”
还“对啊”?她一听,差点没用一套社会主义组合拳锤死李寒秋,直觉事情不简单,立马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最后得出结论。
“你有事瞒着我。”
她说得十分肯定,而后双手抱肩,质问道:“说吧,为什么要和我打这种奇怪的赌。”
闻言,李寒秋微微笑道:“因为我真的很想告诉你这个秘密,但又不想太便宜了你。”
“……”
其实胡来来的直觉没有错,李寒秋确实不是为了讲什么秘密才和她打赌,只不过是借着这个幌子,好让她学会慢慢弱化‘叶孟沉优先’的原则。
可惜这层深意她暂时是领会不了,听完后反被激发出斗志,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惊天大秘密,竟然还得这么大费周章才听得到。
“好,赌就赌!准备好你的秘密,三个月后我们天台不见不散!”
胡来来不再追究她的意图,一口答应了下来。
遗憾的是,雄心壮志是有了,和叶孟沉见面的机会却不是随时都有,直到今夏的气温创下新高。
当机会来临前的五分钟里,她正坐在九九年的桑塔纳上,接受培养专业马路杀手机构的训练。
俗称练车。
尽管受错误出生日期的限制,之前就算报了名也不能考试,但她还是投入了大量精力练习,打好基础,因此,在年龄够格的当天她就去考了科一,通过以后又立马报了科二的考试。
也就是明天。
赶是赶了点,好在她有九成的把握,至于剩下的一成,全赖“屡上屡掉,屡掉屡上”的单边桥。
这不,又掉了。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成一团,胡来来和卡在桥上的桑塔纳一样尴尬,默默等待即将爆发的怒吼。
“说了多少次,看准参考点,看准参考点!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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