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佑嘉声音低沉,“你来看看吧,情况不容乐观,记得隐蔽。”
紧接着,何佑嘉把他们所在的位置发过来。
在百里之外的省府。
原野一路狂奔往那里赶过去。
终于到了。
医院里人特别多,排队上电梯。
他等不及了,一口气爬上二十八楼,在走廊尽头,看见了何佑嘉。
何佑嘉看原野满眼的红血丝和焦灼的神态,指了指玻璃窗里,“哥,来了,她在那里。”
原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只见夏木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单薄的身子,苍白的脸,紧闭的又眼,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
他一阵心痛,眼圈发热,情不自禁地要向她走去,去推重症病房的门。
护士和何佑嘉制止住他。
他觉得双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倚在墙上,手撑在墙边扶手上,“她伤到了哪里?”
“是头。”何佑嘉说,“子弹倒没什么大碍,但因为她冲得太急,倒下时头正好撞到一根铁棍上,颅内受损严重,有可能……”
“有可能怎么?”原野嘶哑着声音,“你说呀。”
“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何佑嘉说。
原野双手抱住头,慢慢地蹲在地上,用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吼叫,“啊——”他的心如刀割。
声音如同受伤的兽。
何佑嘉看着原野,心内苦涩,“哥,她完成了你交给她的任务,解救了吴小叶,把柳玉娇送了进去,还带来了柳玉娇的电话,现在就看金利强会不会跟柳玉娇联络,这也是一条我们追踪金利强的线索。”
他曾经与夏木有过的点点滴滴像电影片段一遍遍在原野的脑海里重播。
***
“你爱我吗,原野?”
“……”
“原野,我爱你。”她笑着说。
“夏木,我们不该再见。”
“你忘了我,我从来没有忘掉你。”
“你怎么知道我忘了你?”
“你没有吗?那就抱抱我吧。”
***
“原野。”她轻轻唤他。
“嗯?”他应声。
“……算了。”她又不肯说了。
“说吧。”他说。
“你喜欢池俪俪吗?”她问。
他无法回答。
她咬唇道,“那你为什么吻我?”
***
某一个夜,夏木把小七送回家后,自己回了招待所,洗漱完毕,写了一会儿稿子,收到原野的信息:出来一下。
夏木回:什么事?
原野:面谈。
夏木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出去。
已是夜里十一点多,原野立在空旷的街道上,一条高高的黑影。
夏木过去,轻笑,“什么事,这么急?”
原野没有说话,轻轻地过来揽住她的身子,“想你了,想见你。”
夏木也环住他的腰,“晚上刚见过啊。”
“时时刻刻,”他轻抚她的面颊,“都想跟你在一起。”
夏木便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感觉他的心跳和温度。
“我们牵手散步吧,像所有相爱的人一样。”夏木看着原野说。
“好。”他说。
两个人牵着手漫步在午夜的街道,月光、街灯交织在他们的身上,如梦似幻。
夏木握着原野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十指交扣,掌心紧紧地贴在一起,温热而踏实。
第一次,一对恋人光明正大地牵手走在大街上。
“我想唱歌。”她说。
“唱吧。”他说。
走,走,走走走
我们小手拉小手
走,走,走走走
一同去郊游
白云悠悠,阳光柔柔
青山绿水一片锦绣
走,走,走走走
我们小手拉小手
走,走,走走走
一同去郊游
原来她唱的是一首儿歌,某天,听一群小朋友唱的,好欢乐,好美好。
白云悠悠,阳光柔柔,青山绿水一片锦绣。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像小朋友们一样,夏木与原野晃荡着双手,迈着轻快的步子,流连在午夜。
“我们是夜半的爱人。”她笑着说。
他看她夜色下的脸。
许久,他一把搂住她的肩头,把她嵌入他的怀里,“对不起。”
“我愿意。”她说。
“夏木,如果哪一天,我突然间离开了你,你一定要——”他抱紧她,轻轻地在她的耳朵边说话。
她不容他说完,吻住他的唇,“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他也就不说了,吻她。
些许甜蜜。
些许苦涩。
***
“夏木,我知道你是个记者,你这次是带着任务到小城来的,对吗?”原野问她,深情地凝视着她。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夏木也不再隐瞒,没有否认,算是承认,“这件事,池俪俪和金利强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
“那就好。”
“很多事,你阻止不了。”原野说。
“我知道。”
“那还要做?”
“要做,人们有权知道真相。”
“夏木,你勇气可嘉。”
“原野,其实我没那么多勇气,如果我有点勇气,都是你给的。别说什么勇气了,你看风,多好。”夏木静静地说,“我喜欢风,没有形迹,有时柔软,有时强劲。最自由,最奔放。”
“风在哪儿?”他问。
“它看上去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她伸出手来,张开五指,迎向微风,“抓不住但能感觉得到,就像你,原野,你给我的感觉就像风一样,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说到这里,夏木却又咽住了后面的话。
***
“夏木,等我,好吗?”
“我不需要承诺,只要爱你一天又一天,”她笑了,“你不必有负担,其实我很幸福。”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他说。
“有吗?”她依旧笑。
他点点头。
“我……因为我开心过头,满溢了,只是看上去不开心罢了。”她毫不避讳地把手臂放进他的臂弯,一脸娇笑,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夫妻?”
“……”
“不过啊,我的老公是偷来的。”原野还没开口说话,她就又说了,“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会等你娶我的,你一定要来哦!”
********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嵌入了他的脑海里。
她的爱情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不知不觉间,他成了她爱情的俘虏。
可如今,他爱情的主将却倒下了。
还是为他倒下。
他心痛得要死。
她可以替他挡枪子,他也可以为她搏命的。
但是,她却不给他机会。
接下来的数天里,当地警方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金利强的出现,但金利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对交易双方的审讯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获得了不少已贩卖出国的文物信息。
然而,夏木却仍在沉睡,毫无好转迹象。
不管工作进展如何,原野的心都已不再起一点点的波澜,随着夏木,沉沉地睡去。
他能做什么呢?他对自己感到失望。
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原野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难以自拔。
巧者?无一技之长。
智者?更是不沾边。
还是无能者贴切,饱食后遨游,如不系之舟,多么自由洒脱。细想,这种无欲无求才是一种境界。
可,她却不再。
没有她一起遨游,又有什么趣?
她的一腔热血都给他了,
她的媚骨柔情也给他了。
他给她的,是什么呢?
她在等他娶她,她在期待跟他一起过日子。
即使现在他说一万句,“来吧,夏木,跟我结婚吧。”
她都听不见了。
第48章
原野守护在夏木的病床前,日夜不休。
他为她梳头发, 洗脸, 洗脚, 擦试身体。
何佑嘉见他这种状态,特别心焦, 劝他几次,让他回去休息休息再来,他却不听, 何佑嘉是束手无策。
这一天, 何佑嘉说让他去洗个澡, 不然都臭了,夏木不喜欢这种气味。
原野这才离开。
夏志国、夏岩、还有夏木的继母都赶来了。
看到夏木的样子, 几个人红了眼圈。
夏志国拉起夏木的手, “孩子, 我的尕女儿呀, 爸爸来了。”说着,他老泪纵横, “爸爸来接你回家。”然后让护士叫来主治医生, 商谈夏木转院的事。
一切细节事物谈妥, 夏岩收拾夏木的物品,车已经联系好,马上转院。
当他们一行人推着夏木从病房里出来时, 迎面碰上了原野。
原野穿了一身黑,见一群人推着夏木走, 他红着眼挡在楼道里,“你们是什么人?要带她去哪里?”
护士急忙解释说患者的家属来了,要求转院,手续都办完了。
原野抓住床把手,看向夏志国,“叔叔,您要带夏木去哪里?”
夏志国移开原野的手,“你就是原野吧,有些事我们俩谈一谈。夏岩,你先和你阿姨带妹妹下去,我等会儿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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