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了,苦笑着说了一句:“小点儿力气吧,那不是我的头,你小心把案板砍破了。”
她哼了一声,不理睬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心里既不想看见他的人,也不想听他半句话,如果加入秦老师的团队能让生活有些起色的话,能让她的生活照入多一点的阳光,她希望,阴影一般的孟田宇能离她的新生活有多远,就多远。
孟田宇安静地看着她忙碌,以往他从未到厨房来陪她,同居以来,他最常用的屋子就是里面的小书房,除了上床以外,几乎零交流的两个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在卧室以外的空间相处。
他安静了几分钟,然后走过来,挽起袖子,对忙碌的她说道:“我来帮你。”
葛婷奇怪地看着他,神经病发了吗?干嘛无事帮忙?是要寻隙滋事以便欺负自己一顿吗?她把手上的粉丝丢进水里,不安地问道:“帮什么忙?你会做菜?”
“我怎么不会,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餐馆打过两年工?”
家境殷实的留学生,却不得不出去打工,因为学费和生活费几乎全都寄回国,用来养她了——葛婷想到这里,对他的恶意稍微淡了一些,虽然还是扭转头不看他,但是狭小的厨房里,两个人身体碰碰挨挨的时候,她心头没有先前那般反感了。
说到底,她一直都感激他的,长这么大,对她最好的人,除了姐姐以外,就只有他了,如果没有中间种种的阴差阳错,今时今日,即使重逢,即使他对自己恶语相向,在她心里,他也仍然是恩人一般的存在。
可惜,恩人几乎变成了仇人,原本应该心存感激应该报恩的自己,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离开他,离开他,快点儿离开他!
要是现在就能永远地摆脱掉他,她心里会山呼万岁吧?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手法娴熟地做好了凉拌菜,酸辣汤的火候也十分老道,加上泡椒鱼头,很好的二人晚餐快速地摆上了桌,他进入这个屋子以来,情绪第一次有些高涨,对葛婷笑着说道:“喝点儿酒吧?”
“喝那个干嘛?”葛婷奇怪地问,对他开颜的样子有些不解。
“庆祝你有好事,可以吗?”他看着她,目光深邃,笑着说道。
葛婷板着脸,不肯因为他笑,就露出好脸色,过去太多次好言好语被他误解成居心叵测,现在她跟他相处,一概真性情,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再也不在自己不高兴的时候,还非要装出笑脸,讨他欢心——
他看着她板着的一张脸,竟然不以为忤,走过去拉开冰箱拿出几罐啤酒,对葛婷说道:“要几罐?”
“你自己喝,我没有什么好庆祝的。”葛婷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她背后一段长长的沉默,又隔了一会儿,冰箱的门关上时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让葛婷心头一跳,回过头看他,见他已经解开了围裙,丢在地上,然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屋门震动,声音大得整栋楼房都在颤抖,葛婷的眼皮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摆在她的面前,那热度慢慢消散,那香气渐渐暗淡,葛婷一动不动地坐在饭桌前,很饿,很饿,却一口都没有吃,她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转,那个晚上他也没有回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这间屋子的房客都只有她一个人呢。
总算放了自己了吗?葛婷心里想着,这个念头让她高兴了整整半个月,她在除了自己以外,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几乎跃起来飞舞,好大,好舒服的家,再没有人吵她睡眠,没有人给她脸色,没有人站着喘气就让她心烦意乱,看见他就想起年少时候的失败,年少时的不堪,因为这样羞辱的关系,她多年的努力几乎都化为泡影了,她的人生快要成了一个笑话——
现在好了,总算解脱了,总算离开了,早知道恶言相向能让他这么安静地离开,她早这样做该有多好?何必担心他报复,而缩手缩脚地委屈自己这么长时间?
第二个半个月的时候,她看他在壁橱里留下的一排几十件衬衫越来越不顺眼,门口鞋柜里他的那十几双皮鞋也成了碍眼的东西,还有洗手间那牙刷牙具,几乎成了这个安逸温馨的小家里BUG一样的存在,终于有一天,她刷牙的时候,抬起手来,将他的电动牙刷丢进垃圾桶,她看着那垃圾桶里的牙刷,不知道怎地,竟然笑了出来,手不知不觉又伸出去,将他的牙缸也丢了进去,然后她吐出满口的沫子,捆扎了头发,跑进卧室,把他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都打包,丢进一个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里。
等他来了,将这些东西丢给他,迅速高效地结束这段关系,以后再也不过这样丢人羞耻的日子了,从今以后扬眉吐气地做人。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
☆、姐姐
29
葛天籁几乎不出门。
他坐在写字台前,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 因为车祸而行动受损的右手,动作略微迟缓迟滞, 他工作时候的表情十分专注,漂亮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连葛晴开门进来的声音, 都没有听见。
葛晴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 凑到他耳边,抽冷子低声说道:“在干什么?”
他吓了一跳,转过头来, 看见是她,迅捷无比地伸出手来,将电脑屏幕扣下,嘴上说道:“跟做贼似的溜进来了?”
“对啊,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事呢?”她刚才乘他不备,扫看了一眼笔记本的屏幕,故意的, 想要弄明白他神神秘秘地搞些什么东西,“鑫安公司是什么呀?什么兼并案啊?你不是在干什么坏事吧?”
葛天籁啧了一声, 摇头说道:“什么干坏事?我就不能做好事?”
“这个心虚的样子不像是在干好事啊?”她实话实说。
“我偏偏就是在干好事——话说,你怎么能偷看?”
“我没有偷看, 我正大光明地悄悄走到你身后,然后那些字自动跳进我眼睛里,谁让你没发现我呢?”她坦然地给自己辩解。
他对她的强词夺理十分无奈, 两个人一天一夜没见着了,她昨天做完手术累得几乎虚脱,直接在值班室睡着了,今天又顶班一天,现在才回家,让葛天籁不舍得对她大声,只用眼睛看着她,声音很柔和地说道:“我没有心虚,我正在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没留意你进来的声音。”
她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膀,说了一句那是逗你玩,接着又问:“那个鑫安公司是什么?”
语气里带着一股锲而不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固执。
他几乎叹了口气,好一阵子沉默,像是在思考怎么跟她解释,后来他开口说道:“是我在帮忙的一家公司的名字。”
“不去上班,还给你发钱的公司?”她眼睛澄澄地看着他,问道。
他听出来了她口气里的揶揄,她一直十分聪明,自己所做的事情本没有必要对她隐瞒,只是为了她的安全考量,才暂时对她保密,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和盘托出,其实从母亲当年意外身亡之后,他就再也不曾相信过任何人,族人也好,家人也好,甚至自己的亲生父亲,他都没有信任过,但是不知道怎地,他唯独对十六岁的时候偶然邂逅的这个小姑娘,也就是现在的葛医生,全心全意地信任。
眼前尚不是解释的时机,他故意换了个话题,问她:“你回来了,我的饭呢?”
葛晴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她工作太忙,科研任务也十分繁重,家里的厨房就是个摆设,一日三餐都在医院的食堂解决,葛天籁住进来之后,因为他从不出门,也不肯将就吃食堂和外卖,所以多数情况下,都由葛晴从食堂将米饭带回来,肉菜则用葛晴的名义网购,然后葛天籁自己做。
他的手艺很好,当年两个人住在1020那个房子里的时候,葛晴就已经见识过了十六岁的葛天籁的厨艺,经过这么多年,眼前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几乎可以算是个味觉艺术的大师了。
葛天籁一边接过饭盒,一边好奇地看着她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袋子,问道:“那是什么?”
葛晴伸手,从袋子里面掏出一个极为花哨的纸盒,打开,露出一件真丝的天蓝色礼服,然后对葛天籁说道:“今天查房的时候,你妹妹葛天华给我的。”
葛天籁听见“葛天华”三个字,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看着那礼服,声音有些低沉地道:“干什么给你衣服?”
“说是为了她的婚礼准备的伴娘礼服,好像原本要去的一个表妹病了,让我代替她。”
葛天籁听了,神色变得有些阴鸷,问道:“你信了这些话?”
葛晴倒是无所谓信不信,不过是当伴娘罢了,有什么必要计较别人说话的真假?
“葛家的家族你知道有多大吗?原本在苇陀村就是葛姓居多,这么多年富在深山有远亲,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些人都巴结到家谱上,想在那根族谱的树上跟我爸爸和我叔叔这一枝离得近一些,她们会缺人选当伴娘?”他说到这里,嘴角闪过一抹冷冷的笑意,加了一句道:“她们一定是有所图,不然别说一个伴娘生病,十个生病了也立马能找到人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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