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然愣愣地看着佟励，从现在儒雅的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他曾经被贫穷困扰过的模样。
“她为了让我长大能够考到B市来，甚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多打了两份工。白天在餐馆里当服务员，晚上去有钱人家里当晚间月嫂，后来凑了半年钱，终于把我送到县城重点高中去读书。后来我知道那笔不菲的高价择校费是这样来的，才从此好好读书。”
佟励笑了笑，“奇怪吧，你肯定想不到我会有这样的经历。”
“嗯……”
“当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把我往好学校送，大概是每个当母亲的人都有望子成才的心愿？后来我从全班倒数考到了全校第一名，成了重点培养生，我母亲也只是说了句：终于能去B市了。我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我到B市来，她却怎么也不肯说。”
“佟大哥，后来呢？”
“后来，高考成绩出来后，我考了全省前十名，这个成绩足以让我上国内任意一家大学，比B大好得多的学校也不是没有，例如A大，但是母亲坚持让我到B市来读书。这么多年来，我也背负着她这个梦想，所以久而久之也不再做别的打算了，直接报了B大。”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些了。不过这样说来，我和B市倒是很有缘分，毕业后也就顺其自然留在了这里。”
“佟大哥，你没有爸爸么？”
佟励眯着眼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有，从我懂事起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慕安然手有些抖，也说不清现在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有点意外，又有点不知所措……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可是这么听下来，一切又皆有可能。
“阿姨她的执念为什么这么深，你知道么？”
“不知道，怎么了？”佟励沉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没，没有。”慕安然慌了一下。
“后来我上大一的时候，她因为太累了而睡着了，从此就没再醒过来。”佟励镌刻的眉头稍稍皱起，轻描淡写地说道。
“佟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去世了。”
“抱、抱歉……”
慕安然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竟然问到了他这些伤心事。
她也只是很不甘心，所以想寻根问底地探究一下。看来这些事情，佟大哥都还不知道吧……
不过两个城市的人，相隔这么远，人海茫茫中概率这么低的事件，也不可能时刻上演，否则生活不就跟演偶像剧差不多了么。
慕安然决定不再问了。
“佟大哥，我今天问你的这些事情，你就当我没问过吧，好不好。”
佟励皱着眉头，笑：“安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
两个人相处太久了，更何况他曾是她最无助时依靠的人。
“你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安然。我是你的佟大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尽可能和我说。”
“不是这样……”
“你已经没有亲人了，我现在也只想当你的大哥。”
慕安然听着他说这句话，心里百感交集。
正是因为这样啊，所以她才那么为难！医生从医学角度提出的假设，她目前也还没有证实，这让她怎么说？就算万一是真的，她又该怎么说？
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多一个大哥！万一佟励真的和慕家有什么关系呢？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佟大哥，真的没什么事，我就是问问。”
佟励的眼睛注视了慕安然十秒，她一直微微蹙着眉头，淡樱色的唇轻轻咬着，明明满腹心事的样子，却什么也不肯说。知道她的性子，他也就不再问了。
“没事就好。”
……
擎恒集团里一片忙碌。
“霍总。”左振敲开了霍彦朗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入目是霍彦朗闭目养神的样子，左振愣了一下，“霍总，你哪里不舒服？”
霍彦朗抬起头，人一如既往的英俊锋锐，好像刚才闭目养神的人并不是他。
“有事？”
“呃……德国分部刚才致电，前天发送过来的合作文件您签好了吗？”
“在桌上。”霍彦朗指着一旁的副办公桌。
上面已经堆起了一摞文件，像山一样高。
左振知道那一边全是批复好的文件，默默地过去拿。他翻了一会，几十份文件里都没有他要的那一份，“霍总，这里没有，是在您那张桌子上吗？”
霍彦朗看了一下面前的这一批正在翻阅的合作意向书，找了一下，最后还是抬起手揉了揉睛明穴，淡淡道：“可能忘在家里了。”
今颐生病这阵子他经常是见缝插针地抽空办公，所以已经把战火蔓延到香江雅园了，有时会带一些重要紧急的文件回书房加班。左振要的那一份合同，大概是落在别墅书房里了。
左振见状有点为难，又不敢多说，想了想：“我去回复德国分部的负责人，说晚点再传真给他们，霍总您看这样可以吗？”
霍彦朗沉默了一下，已经拿着外套起身：“不用了，我亲自回香江雅园拿，正好回去看看今颐。”
“霍总……”
不等左振再说，霍彦朗已经风度从容地走出去了。
外面也倏地安静了。
卷一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大家平日里都有些怕霍彦朗，所以见到霍彦朗的时候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一般霍彦朗在公司，除了要外出办公，否则绝不踏出办公室一步，寻常人想见到他一面难如登天。
对于和霍彦朗同一层办公的秘书办员工来说，每天也只有下午六点后下班的时间，才能见到霍彦朗一眼。而此刻，不过是下午四点，霍彦朗就已经从办公室里出来了，难免吓了他们一跳。
左振也急急忙忙从董事长办公室里头跟出来，脸上有些心虚。
毕竟他只是按正常的工作流程进去取一份文件，结果却演变成了霍彦朗亲自回香江雅园取合同。
他害霍彦朗专程跑这一趟，他能心安吗？
霍彦朗径直走到VIP电梯前，突然停下脚步：“你要跟我一起回去？”
左振猛地止住步伐，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不，不……”
“嗯，你在公司里帮我看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霍总！”
“梁帆呢？”
“梁帆正跟着太太，保护太太。”
“嗯，那就另派位司机送我回去就行。”
“好！”
左振就差把一颗赤子之心掏出来给霍彦朗看了。
……
霍彦朗回到香江雅园时，佣人都在草地上修剪草坪。自从今颐回来以后，最喜欢让人陪着她在草坪上玩，于是佣人对这片草坪的照料也更用心了些。
大家看到霍彦朗便想打招呼：“先生。”
霍彦朗抬手制止了她们，佣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霍彦朗就已经走进别墅里去了。
别墅里，慕安然出去了，今颐拜托给家政阿姨照料。今天下午今颐闹得晚了些，所以午觉也睡得晚，这个点还在睡，别墅里异常安静，只有智能家居科技运转的细微声。
霍彦朗一进去，就看到凌玲坐在偏厅的一角，拿着一本书在看。
凌玲看似在看书，但是她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书上，她在想事情，或者说只是在享受这种当有钱人的感觉罢了。
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一些压力，凌玲敏感地抬起头，结果眼中瞬间闪现出意外的神情。
怎么会呢？竟然是霍彦朗回来了？
“霍总？！”凌玲意外中竟然有些激动。
她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有一个机器人。在她眼中，机器人就跟手机似的，只是给人使用的产品，没什么用，所以可以忽略不算。
安然姐不在，今颐在睡觉，就连那些碍事的佣人都不在！霍彦朗竟然提前从公司回来了？难道他不知道安然姐出去了吗？
“嗯。”霍彦朗冷淡搭理了她一声。
这么泛冷的声线，显然只是把她当个陌生人敷衍，如果换做别人早就被吓走了。
凌玲眼中浮现一丝失落，不过还好，她这些年受尽欺负，别人的冷眼她也早就习惯了，所以这点冷漠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反之还算是对她比较客气的。
毕竟，霍彦朗可不是一般男人，他是A市商业的神话。
就这么简单两句话之后，霍彦朗压根就不看凌玲，直接就朝二楼走去，凌玲看他要走，急忙鼓起勇气搭话。
柔软的声音，“霍总，您要上去找安然姐吗？”
霍彦朗径直朝前走的脚步，竟然没有因她的问话而放慢半分。好像对她的客气，全都用在了刚才那一个冷淡的回复上。
凌玲看着霍彦朗的背影，莫名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正在被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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