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清脆的笑声响彻海面。
这么多年,白芷其实从没真正度假过,她不是没出过国,泰国、柬埔寨、缅甸……她都去过,但每次去都是危险重重,哪有时间玩乐?
江肖尘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带她出去玩,可那对她而言更是煎熬,因为那个男人比任何毒贩都还要危险。
白芷印象最深的一次游玩,还是在高中的时候,那其实也不算游玩,应该说是户外拓展。
学校组织夏令营,她和林郁都参加了。
整整一个月,他们朝夕相处,接受训练。
那时候,他们经常谈心,谈人生谈理想,当然,更多的是她在说,林郁在听。
那时候月光很亮,他们坐在树下,觉得时光漫长,成长太慢,可没想到,一转眼,七年已经过去。
他们错过了彼此最应该肆意绽放的年华,就好像还在光阴里嬉闹的青涩少年,一回头,发现对方已经站在光阴的彼端,眉眼里沉淀着岁月赋予的沉重和悲凉,再无青涩可言。
所以这次意料之外的度假,对白芷来说,就像是上苍给予她和林郁的一种成全。
她何时敢想象,可以和林郁度过这样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呢?
一个月后,岛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此时的白芷和林郁刚从海里冲浪回来,正有说有笑地上了沙滩,就看到一个戴着夸张的大草帽和墨镜、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的人,坐在沙滩上看着他们。
两人俱是一愣,白芷盯着那人看了会儿,有些迟疑地问道:“沈队?”
林郁一听,嘴角的笑容顿时敛了敛。
沈刚站起身,声音里流露出一丝歉意:“不好意思,你们的假期恐怕要结束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亲自来了?”白芷敛了神色,疾步走上去问道。
沈刚没说话,只是四处看了一眼。
“进屋说吧。”林郁开口道,“那里的安保系统,连只苍蝇飞进来都能检测到。”
沈刚点了点头。
三人走进白房子,林郁给沈刚倒了杯水,道:“你们在这儿慢慢聊,我去换身衣服。”
林郁一走,白芷就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
沈刚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白芷:“前几天我去了趟你老家,在你家信箱里发现了这个,你看看吧。”
“信?”白芷有些疑惑地接过信封,她低头看了看,面色突然白了白,因为信封上的寄件人一栏写着:小熊。
“小熊是你父亲白青柏吧?”沈刚问道,见白芷面露疑惑,他有些歉然地道,“抱歉,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看了信。”
白芷小时候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公仔,是徐欣送她的生日礼物,她给它取名叫小熊,天天抱着它睡觉,后来搬家时弄丢了,虽然白青柏给她买了个一模一样的,但她还是开心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一封信,寄件人写着“小熊”,知道她很多兴趣爱好,她高兴坏了,自此开始跟“小熊”做起了笔友。
白青柏出事后,她在家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厚厚一沓信,都是她写给小熊的,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给她写信安慰她、和她做朋友的小熊是她的爸爸。
杀人犯爸爸。
“这是什么时候的信?”白芷的手有些抖。
“我查过了,是一家慢递公司寄过来的,说是寄件人在他们那里交了十五年的寄存费,让他们十五年后寄出来。”
“为什么?”白芷有些不敢看信,只轻声问道。
“你看了就明白了。”
白芷深吸了口气,慢慢打开信封,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白芷的眸中顿时浮起一层水雾。
致我的女儿阿芷: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知道小熊的身份了。
对不起,爸爸骗了你。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这封信,但是如果你看到了,说明爸爸已经不在了。
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死去,想必不会太光荣,可能还会沾满污点,你的人生可能也会因我受到不好的影响。
我迟疑很久,要什么时候告诉你真相,现在可能正好,你二十五岁了,已经有了足够承担生活的能力,不至于太年轻冲动,也不至于老得忘记我。
在你的印象中,爸爸应该很少回家,可能周围的人会告诉你,我沉迷赌博,甚至吸毒贩毒,其实爸爸并不在乎在别人心目中我是什么形象,但我不能让我的女儿觉得自己的爸爸是个社会败类。
阿芷,这个社会有很多坏人,他们用毒品毁掉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很多像你一样的孩子,在十四五岁的年纪,就因为毒品走上犯罪道路,毁掉自己的人生。
所以社会才需要爸爸这样的人忍辱负重,混迹在他们中间,找到那个罪恶的源头。
没错,女儿,爸爸是个警察,爸爸从来没穿过警服,但我一直在做能让你骄傲的爸爸。
写这封信之前,我听闻一个噩耗,我的联络人意外身亡,他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他一死,我彻底孤立无援,也许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是卧底,我已经预料到我的结局。
所以我留下这封信,我总要让你知道,你的爸爸不是人渣、不是社会败类,他仍然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值得你为他骄傲。
不要再为我的死伤心,也不要为我报仇,或者昭雪。
你要好好过你的人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此,爸爸才能含笑九泉。
——爱你的爸爸
第七章 就向流星许个心愿
“如果你死不了,我不介意给你补一枪。”
(1)
看到后面,白芷已经泣不成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难言的悲恸涌上心头。
人生第一次,她控制不住自己,崩溃得号啕大哭。
她做了什么?
她竟然相信他是杀人犯,相信他是个坏人,这么多年,她恨他杀了林郁的母亲,恨他让她成为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可是他竟然和她一样,是个卧底警察!
他是警察啊!
为什么他会死在同伴的手里?
为什么死后还要背负一身污名?
白芷哭得浑身颤抖,她抬起头看向沈刚,几乎厉声问道:“警局就没有人知道他是卧底吗?当年的绑架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警方要开枪射杀他?!”
沈刚神色有些凝重:“对不起。”
白芷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卧底了?”
沈刚直视她,慢慢道:“我只是怀疑,直到看到这封信,我才确认。当年白青柏的联络人应该是我的恩师胡宇凌,他死于车祸,我赶到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了,他跟我说有个卧底,但他还没来得及说是谁就死了。”
过了会儿,沈刚继续道:“这些年我一直没停止调查,那年我找到你其实也不是偶然,当时我怀疑白青柏是卧底,想从你身上找找线索,可是我观察你很久,发现你对此一无所知,反倒让我起了把你培养成卧底的心。”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白芷的声音有些嘶哑。
“如果他不是呢?你会更加失望。”
白芷无言以对,她想,她不是个好女儿,她渴望自己的父亲是个英雄,而不是个杀人犯,她甚至没有去想过他可能是被冤枉的,就已经给他定了罪。
她选择当卧底,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挑衅呢?
她就是要告诉他,她跟他不一样!
可到头来,她却是在追随他的步伐!
白芷捂住脸,眼泪从她的指缝中不断地涌出。
“别哭了,你先看看这个。”沈刚说着,掏出一张旧照片递给白芷。
白芷抹了把泪,接过照片,只一瞥,她的瞳孔就微微一缩,照片里是三个在酒吧把酒言欢的男人,上面的人都还是年轻时的面孔,其中一个是白青柏,另外两个则是封二爷和秦三爷。
看他们的神态,彼此间应该是极其熟稔。
白芷怔了怔:“难道他当年调查的对象就是封二爷和秦三爷?”
“你再看看这个人。”沈刚指了指照片上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他低着头,专心地玩着手中的游戏机,他的脸完全看不清,但隐约能感觉到年纪很小,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
“这个孩子有问题?”白芷看向沈刚,目光里充满疑惑。
沈刚又拿出几张照片,放到桌上,几张照片上都是封二爷和秦三爷的身影,每一张照片都有那个男孩,但都很模糊,看不真切。
“这个孩子的身份查不到吗?”
沈刚摇头:“这几张照片是我重新去翻恩师的遗物才找到的,除此之外,再无线索。”
白芷沉默了会儿,道:“我知道我们应该去找什么。”
“白青柏的卧底日记?可能早就被毁了。”
“不管怎样,我都要去试一试!”
“已经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要是回去,危险重重。”林郁看着目光坚定的白芷,轻声说道。
其实从沈刚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到她的决定,可他却仍然自私地希望她可以放弃这份危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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