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
甄一唯被她“哼”的朝后躲了一下,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心说她今天开庭表现成这样,也好意思生气?她看着被告席上的陈尔难道不会羞愧吗。
甄一唯只觉得陆依依作为辩护人荒谬又可笑。
压抑怒火,声音暗哑的指挥金朝:“上楼吧,还发愣,楼上那场快开始了。”快步离开这间法庭。
整座城市里的职业法律人都带点校友关系的后果就是,陆依依刚踏进律所的大门就迎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依依,英勇啊今天。”
“依依,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小暴脾气。”
“陆依依,你这次怼那个‘棺材脸’可算是帮我出了口恶气了,什么玩意儿,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还教训起辩护人来了,他管得着吗他。”
“依依,晚上请你吃饭。”
……
陆依依走进自己办公室的这一路,遇上的不管是刑辩律师还是民事律师,就连非诉那块的律师都在调侃她,让她越发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一进办公室就把自己埋在抱枕里,有些天真的想能不能捂死自己算了,这次真是丢人丢大发闻名大江城了。
高波一点儿都不识眼色的跟了进来:“小师妹,可以啊,以前觉得你呆呆笨笨的,合着扮猪吃老虎呢,怎么想到申请回避的?哎,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么个办法呢,甄一唯研究生的时候还帮他导师带过我本科的课呢。”说这话的时候,高波脸上带着的那点狭促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
“快闭嘴吧,丢死人了,我再也不想开庭了。”陆依依刚离开抱枕的头,听了他这话,又想埋进去了。
陆依依所在的律所离江霞区法院不远,走路也就20分钟,所以当时憋了一肚子火的她是直接怒气冲冲走回来的。走了这一路脑子清醒了不少,当时被怒火烧断的那根弦也总算是续上了。她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算是闹出大笑话了,尤其是说她和甄一唯是校友的那段,估计这个梗在江城是过不去了。
就像姜鑫当时解释的,江城二分之一的司法从业人员都是他们学校出来的,陆依依完全可以预想到自己以后在任何场合遇到校友的时候,他们的取笑了。
高波看她脸上染了一层薄红,羞的都快滴血了,这才止住了笑,安慰道:“也就这一阵,要不了几天就过去了。”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啊?”陆依依这会儿才想起来,饶是她已经想到这事肯定会成为坊间遗闻,可也没预料到传播速度会这么快啊。
“还不是姜鑫那个三八,下了庭就给你老板打电话打听你,他留在刑庭真是可惜了,民庭才需要他这种成天家长里短的人才呢。你第一次开他的庭啊?”
“嗯!”陆依依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万万没想到,带着眼镜一副白白嫩嫩斯斯文文样貌的姜鑫居然会是这种货色。心里的黑名单中,他已经仅次于甄一唯排第二了。
“我联系他,让他请你吃饭,给你赔罪。”高波一脸正经的拿出电话,却忍不住又笑了场:“吃饭可就真得回避了,想清楚啊依依,哈哈哈。”
“滚——”陆依依实在忍不住将手里的抱枕砸向了高波的头。高波倒是反应快,一出溜就蹦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她办公室的门。
看的陆依依忍不住感叹,真是姜鑫的同学啊,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作者有话要说: 回避制度:司法流程中,司法工作人员符合一些情形,必须回避,不参与案件的制度。比如说和原告或被告是近亲属,私下里一起吃饭等等,会影响司法公正的一些情形。可以由司法人员自己申请,也可以由像陆律师这样的诉讼参与人申请→_→
☆、第四章
陆依依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不应该继续为早上的闹剧伤神,她应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下午的案件上,她的第一起委托辩护案件。
正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喂,依依?”
“师傅,有事吗?”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吧。”
“好的,我马上过去。”陆依依挂了电话,心想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翻一下黄历的,听着马跃隔着电话都显得阴沉的声音,她今天怕是逃不过第二顿说教了。
小心翼翼的在马跃办公室门上敲了三下,忐忑的等到里面传出“请进”两个字,才敢推门进去。背身关门的时候,走廊里的同事们都在给她做“自求多福”的口型。于是垂头丧脑的走到马跃办公桌对面。
“坐吧。”马跃也不跟她废话, “你今天在法庭里跟检察官发生摩擦了?”
“嗯。”陆依依连凳子都不敢坐实,只将将沾了三分之一的板凳边,两只手也放在膝盖上紧紧的交握着,全身都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
“你今天在庭上作无效辩护了?”马跃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揉了揉眉心,声音倒是没有之前那么阴沉了。
“嗯。”陆依依在被教训的时候惯性点头,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承认了什么,于是立马又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不是做无效辩护,甄一唯手上的案子确实没有我做辩护的空间啊。”
“胡说,甄一唯又不是结案率百分百,今年上半年他不就有一起最后被宣告无罪的。你这是未战就先怯了,就这种心态,甄一唯的案子出现再大的漏洞,你都发现不了。”马跃看她这副不争气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那案子都没物证,甄一唯就是拿着口供勉强诉的,人家嫌疑人当庭翻供,跟我这铁证如山的案子能一样嘛。”加上今天,陆依依在甄一唯手上憋屈了十场,自觉对这个话题还是十分有发言权的。
“那这也不能成你做无效辩护的理由啊。你哪怕做做样子,也稍微发那么两条辩护意见啊。现在是甄一唯跟姜鑫没跟你较真,人家要真纠缠这问题,直接到司法局去反应意见,你看你明年停不停牌。”马跃看她还是转不过这个弯的样子,无奈只能直接给她指出来了。
陆依依也早就想到这问题了,他们这些律师每年要到司法局进行年审,年审不合格,直接停牌。所以她刚刚还像好斗公鸡一样高高昂着的脑袋,听完这话又重重的垂了下去。
“好好谢谢人家姜鑫吧,专门打电话让我给你提醒。下午那场你注意点,别再从头到尾‘无意见’了,这两天写份关于陈尔那个案子的开庭报告交上来,态度诚恳点。出去吧。”说完立刻朝陆依依摆了摆手,一副多看她一眼都头疼的样子。
陆依依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从马跃的办公室出来,之前一直害怕马跃取消自己今天下午委托辩护而一直吊着的心这才落到实处,心里对于甄一唯的愤恨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
就是他没事找事,害得自己差点失去人生中第一件委托辩护案件!
努力将他那张恼人的脸赶出自己的脑海,陆依依端坐在办公桌后
最后一次为庭审做准备,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随着对卷宗的一页页翻看,大脑中的思维越发活跃,整个案发过程好像慢镜头一样一幕幕在她脑中清晰呈现,案卷中存在的问题和漏洞被她逐字逐句拿红笔圈了出来。
想到上午甄一唯义正言辞指责自己做无效辩护的样子,陆依依看着自己最终确定的辩护意见稿,又反复检查了两边,还拿给她师傅过了遍眼,感觉还是有些把握的,只盼望下午的开庭时间早些到,让他们江霞区检察院公诉科的检察官见识一下自己是不是只会做无效辩护。
看到陆依依夹着卷宗雄赳纠气昂昂的走出律所,同是律所合伙人的陈勉拿胳膊肘轻撞了一下马跃:“怎么把这案子交给你徒弟了,那个吴梅她叔叔吴涛可是我们所大客户呢,这么个联络感情的好机会,你就不怕陆依依搞砸了?”
“依依拿执照一年多了,法律援助的案子也都办的有声有色的,就是运气不太好,老遇上甄一唯,不然她胜诉率早上来了,这案子有的辩,主要看最后法院的裁量,给我给她处理也没太大差别。也要谢谢甄一唯,依依这段时间情绪挺不好的,今天上午被他一刺激,说不准下午就要超水平发挥了。”马跃现在手底下带了两个徒弟,另一个接了个施工至损的案子已经在建筑工地安营扎寨快两个月了,身边就陆依依一个人,总体来说带她也还算用心。
“你还挺自信,那就祝愿这案子能顺利结束吧。”嘴上的话是没怎么服软,但陈勉和马跃心里都倾向于这案子胜诉可能性比较大。陆依依最近连翻被甄一唯打击,马跃把这个案子转给她,一是为了帮她打响知名度,二是为了调动她积极性,没想到时间倒是赶的挺巧,这种时候陆依依拿下这案子显然比之前效果更好。
至于为什么看了这案子的几个人都觉得有胜诉的空间,那纯粹是本案里一团乱麻的亲戚关系所导致的。
陆依依在律所呆了近四年,也围观过不少靠谱不靠谱的亲戚,但像这个案子里这么坑叔叔的侄女也是少见了。受害人吴涛年近50,是个房地产开发商,陆依依所在的风华律师事务所还是他外包法务的事务所,因此双方业务往来也算紧密,然而二者保持良好的民事合作关系多年,没想到一朝不慎因为一个侄女,这就转向刑事委托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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