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半生 (步厘)

　　我立即接起来，顾子白几乎是用吼的，“六哥正前往西栋的精神病楼，纪彦明约他在五楼见面，你快阻止纪彦明！”
　　我想起纪彦明反常的消失，想起他在这件事上为我的不平，最后想起宋晴给过我的提醒。
　　拔腿冲向西栋，我一路不停拨打纪彦明的电话，他没有接，我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西栋杵在整座医院的最末端，距离足足一公里，我一路狂跑，纪彦明不接电话，我给他发短信，如果陆孤城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他。
　　纪彦明回了我两个字：也好。
　　我心头大恸，跑得更快了。
　　电梯已经上去，我等不及，转身冲上楼梯，转了四个圈，我累得两条腿都快不像是我的。
　　探出走廊，恰巧看见陆孤城正走进一间房。
　　房门轰的关了
　　我顾不得发麻的腿，冲上去疯狂拍打房门，“陆孤城！”
　　‘嘎吱’声开，陆孤城探出头，茫然看着我，“希望。”
　　我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从房间里拉出来。
　　没看里头一眼，我拽着他一言不发往回走。
　　他也不反抗，乖乖跟着我，我刚刚一路跑得太急，眼下脚发软，等电梯下楼的时候，靠着电梯壁整个人险些滑下去。
　　腰上一紧，陆孤城搂住我的腰将我揽进怀里，居高临下瞧着我，“怎么喘得那么急？你刚刚跑过来的？”
　　我怕他发现端倪，为了不回答他的话，端起脸道，“你来西栋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顾子白以为你不见了，找你找得都快急死了。”
　　陆孤城微提嘴角，“那就让他急好了。”
　　电梯门‘叮’声打开，我推开他刚要走出去，他将我抓回去后拦腰就将我抱了起来。
　　我惊愕看着他，“快放我下来！你伤还没好啊！”
　　他不为所动，“抱你走回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我只得放弃，他抱着我要上病院楼，我扯住他的袖子，“放我下来，我要走了。”
　　他顿住脚步，低眉深深看着我，然后轻轻将我放下来，没说什么，大掌压在我头发上，轻轻揉了两下，转身走了。
　　我不敢看他的背影，转身冲回西栋，推开陆孤城进去的那间房。
　　房间里很暗但足够空旷，左右两面放了两张屏。
　　左边屏后倚着一道黑影，我走到那扇屏后。
　　纪彦明嘴角叼着烟，他面前正站着三个人。
　　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男的，装束和父亲以前的一模一样。
　　我虽没见过陆孤城的父母，但凭这一点，已经能推断出纪彦明打的什么主意，我心头抖凉。
　　他想让一切在陆孤城面前重新上演一遍，以最贴近当年事情真相的形式，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唤醒那些被遗弃可深藏在记忆最深处的秘密。
　　“纪先生，还演么？”
　　纪彦明没动，目光晦暗不明瞧着我。
　　我看着那三临时演员，阴沉道，“滚。”
　　三人看了纪彦明一眼，瑟缩跑掉了。
　　房门轰然关上后再次归于寂静，我直勾勾瞧着纪彦明，“不要再做了。”
　　“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
　　纪彦明扔掉嘴里的烟，一脚踩灭，瞧我的表情有些冷，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为什么这么傻？他不值得。”
　　值不值得这个问题我想过。
　　我没有得出结论，他到底值不值得我这么做，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仅此而已。
　　在这件事情上，我最终的选择，和父亲一致。


第我付之以灼灼176，没有最爱

　　纪彦明双手环胸，眉眼微低，“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我会阻止你。”我认真盯着他，这话说完，我也不想多说一句废话，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便往外走，不容置疑道，“跟我一起回雁市。”
　　我掏出手机，才发现十几通程伯的来电，还有一通南致选的。
　　我先拨通南致选的电话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了，并向他道了次谢才挂断电话，想了想后我还给顾子白发了条短信。
　　他很快回了我，两个字：谢谢。
　　我微微失笑，刚想拨通程伯的电话手机就亮了。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程伯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小姐，你到底在哪！”
　　我拦下的士，边将纪彦明推进去边道，“程伯，你再订一张机票，彦明和我们一起回雁市。我和他现在正赶回机场，二十分钟后到。”
　　言罢不给程伯反应的机会我便挂了电话。
　　纪彦明双手环胸，好笑看着我，“我还没同意和你一起回去。”
　　我摇头，“没得商量。”
　　抵达机场，纪彦明被我拖下车，他亦步亦趋跟着我，见到程伯，我还没说话就被当头训了一顿。
　　“到底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不见了，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程伯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当即知道程伯气得不轻，我立即低下头小声道，“我错了。”
　　程伯瞪了我一眼，纪彦明将我拉到身后，“怪我怪我，是我让她过来接我的。”
　　闻言程伯脾气一下爆了，“你怎么回事？”
　　纪彦明笑得眉眼都弯了，“这几天我在处理一点事情，今天睡过头了，才知道你们今天回雁市，为了叫她等我一起回，我骗她我发烧了让她过来带我去看病。”
　　程伯双眸喷火，“你一个大男人，幼不幼稚！”
　　纪彦明笑脸承话，“幼稚。”
　　我看着纪彦明的侧脸，心里有些堵。
　　我何德何能，能让他对我这么好。
　　欠他的，真的只能拿下辈子还给他了。
　　上次和他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下辈子，早点找到我吧。
　　广播响起上机通知，我们一路返程，回到雁市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
　　下了机径直回到别墅，我一进门就有一团肉球朝我扑过来，抱住子诺，我掂了掂肉球的重量，拍了下他的小屁股，“上次在陆叔叔那就已经胖了不少，现在更胖了！改明儿该叫肉墩儿了！”
　　子诺紧紧抱着我的脖子，“妈妈不许笑子诺！”
　　小家伙埋在我颈窝，声音软濡，还带点哭腔，我捏了捏他的后颈，“怎么还哭了？”
　　他控诉道，“妈妈老是撇下子诺！”
　　我抱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妈妈去处理点事情了，妈妈最爱的就是子诺了，哪儿舍得撇下你！”
　　他探出头，一双眼又大又圆，闪烁泪光的瞳孔灿若星河，“真的吗？妈妈没有骗子诺？”
　　我拂掉他脸上的泪珠，“没有！”
　　纪彦明倚在门边上，一脸宠溺看着我和子诺。
　　我掐着子诺的脸蛋道，“看看谁来了。”
　　他一扭头，看见纪彦明小嘴一瘪，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朝纪彦明张开双手哭着道，“爸爸，要抱抱！”
　　纪彦明脸色一软，大步上前从我怀里接过子诺，子诺一圈住纪彦明的脖子就哭个不停，“爸爸，子诺没用！子诺没有保护好爸爸，子诺辜负了妈妈的期待！”
　　上次的事纪彦明是知道的，事情到现在只有子诺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纪彦明抱着子诺一下一下安抚，“没有，子诺最棒了，子诺一点都没有辜负妈妈的期待！”
　　“可是子诺没有保护好爸爸。”
　　纪彦明往他额头上压了一吻，“傻孩子，子诺不用保护爸爸，子诺保护好妈妈就好，子诺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好吗？”
　　子诺抬起眼，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逐渐坚定，然后重重点头，“好！”
　　当晚，纪彦明歇在我这边别墅，父子俩玩了许久，直到子诺睡着，纪彦明抱着子诺放到我床上。
　　月色郎朗，我和纪彦明没有急着睡，拿了瓶红酒俩人坐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问我当老总什么感觉。
　　我想了一下，说了一个字，“忙。”
　　忙起来昏天黑地。
　　只不过忙起来有忙起来的好处，至少，我没有时间再胡思乱想。
　　“以后除了继续替你父亲打理言氏外，你还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设想过未来，“等子诺长大，我就让他接手公司，到时候大力肯定能一手将他戴起来。然后，我就去全国各地旅游。”
　　纪彦明失笑，“你的未来果然没有我。”
　　我看了他一眼，渍了声语儿道，“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纪彦明久久没有接话，夜里凉，他的话也凉，“为什么就不能哪怕一点点的位置给我。”
　　我脱口道，“因为心就那么点大啊。”
　　他微愣，“是啊，心就那么点大。”
　　我仰头一口气闷完最后一杯红酒，起身走进卧室，摆手道，“晚安啦。”
　　他轻哼应我，“恩。”
　　关上门，我猫进被子里，替子诺掖好被角。
　　夜里好梦，夜里，我希望纪彦明能遇到个他更爱的姑娘。
　　至于为什么是更爱？
　　因为没有最爱，只有更爱。
　　翌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纪彦明已经走了，子诺还没走，吃完早餐，我和程伯一起赶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