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她是为了留在美国,才嫁给对方?”梁忱问道,嘴角挂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本来,我很愤怒,是这么想。但是她说了那句不要挽留她,我反而恨不起来了。”莫靖则拍了拍胸口,“她说的对,我为什么没有早些选择和她结婚呢?我有八年的时间,但是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等生活安定下来。她之前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我;终于最后一次,她为自己做了选择。”
“感情在你的生命中,大概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吧。”梁忱望着他的双眼,“你有没有试过,自己去努力争取什么?有没有遇到过那个你特别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为了她改变什么的人?”
“我始终觉得,感情的事情是顺其自然的。一段好的感情,不应该带来太多负面影响,也不应该束缚彼此的发展。两个人,应该是向着一个方向,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的。”莫靖则揉了揉太阳穴,低声笑道,“一定是红酒喝多了,我以前,真的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感情观。说到底,大概就是自己太自私吧。”
“你的前女友,不是因为不想回国,而是她在你身边累了,需要一个解脱。”梁忱正色道,“能够和你走到一起的,不能对你有太多要求。”她伸出手来,抚着莫靖则的额头,“你的感情,只有那么多。”
“我唯一一次,特别冲动地去见一个女生,是好多年前了。”莫靖则看看窗外,“也下了这么大雪。我知道她要去机场,但是只知道她家在哪个小区,具体那栋楼都不知道。我就在门口等着,远远地看到一辆吉普车,车前好几个大行李箱。我知道,那是她,但又觉得,冲出去太唐突了。我能对她说什么呢?我当时真的以为,以后永远都见不到她了。我就在大门外走来走去,又怕被看到,还要躲在楼角,像地下工作者似的……然后,那辆车开了出来,转向另一个方向。雪很大,车开不快,我就跟在它后面,只要跑起来,大概就能追上。但我只是跟着吉普车向前走,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远。然后,就开到浓雾里去了。”
梁忱低下头,“我从家走的那天,心里总觉得不安。车后堆满了行李,所以我只能隔着车窗向旁边看。可是都是霜和雪,什么都看不清。街上没有多少人,我隐约看到有人从后面走过,我当时趴在窗上,想看仔细一些,因为我觉得,那个人,特别像我认识的一个男生。但是我觉得,他是不可能来送我的。”
“这已经是我做过的,最冲动的事情了。”莫靖则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我的感情,只有那么多。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再见。”
梁忱伸出手,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手指划过他的鬓角。“我们,不说再见。”她探身,在莫靖则的双唇上,印下了轻柔的一个吻。
7、
雪下了整整两天,在第二天夜里终于停了。云朵消散,天边挂了一弯月牙,然而在皑皑积雪的反射下,微弱的光映亮了街巷,仿佛月光是淡蓝色的,雪花一样清凉。
许多人家的窗上挂着彩灯,亮黄色,星星点点,让夜色也变得温暖起来。这样的平安夜,静谧、祥和。
纵使不说再见,他们同样要面对即将到来的告别,都不知道漫漫的人生长路上,将于何时再次重逢。然而坎布里奇的一场风雪,一泓月光,一段重逢,却如同是莫靖则此次来到波士顿的全部意义。
莫靖则在年末回国。抵达家乡后,他特意去了一趟博物馆,那里已经装饰一新。之前据那具恐龙化石,在多年前巡展的过程中,竟然失火烧掉了。不过看博物馆的宣传彩页,似乎又出土了两具新的化石,比之前的更加庞大。现在也不需要门票,只需要提供身份证件就能进入。但是莫靖则没有随身携带身份证,他想,也不是非要进去。于是笑了笑,双手插在口袋里,离开时心中轻松起来,竟也哼起久远的老歌。
心中曾有的小小遗憾,或许转个圈,以另一种完满的姿态,重现于你眼前。
不到两年,他作为高级金融人才,受聘来到北京一家证券公司。那一夜月色也好,一如冬天雪夜中的坎布里奇。
作者有话要说:
都愉快地剁手去吧,明天晚上八点寨见!
下一大章是写给夏小橘的序二,少爷和莫莫会在今后出场客串滴~
第3章 序二·你有一个花的名字
夏小橘从梦中醒来,已经听不到昨夜的雨声。
空气湿凉,一翻身,热气就从被窝里跑出去一些。真是要鼓足勇气,才能离开温暖的床铺呢。她睡觉时穿着速干衣裤,深吸一口气坐起来,抓过床头的冲锋衣披在身上。
推开窗,街上空荡荡的,氤氲着白色的雾气。
现在不过八月下旬,出发时北京还闷热得像蒸笼一样,到了海拔近三千米的松潘,再连着下过几天雨,最低气温降到十度以下。
一同来采样的几位同事已经先行进山,三天前就开车到了上纳咪村。唯独留下夏小橘一人住在县城——出发前一晚大家说吃顿好的,结果到了夜里她就开始腹泻。
队伍中就她一个姑娘,独占了一间客房,冲向洗手间时第一个念头是,不会是野生的菌子有问题,大家都被放倒了吧?那可就成了研究所内的笑谈了。
事实证明,被放倒的只有她自己。菌子没问题,医生分析她只是长途奔波后一时吃得不合适,外加有些着凉。
她再三说自己应付得来,不需要同事留下来照顾。为了不耽误行程,其他几人按照原计划开车进山。保险起见,夏小橘连着去县医院挂了两天吊瓶。她昨天起感觉精神恢复许多,不想一个人再租一辆车,一时兴起,和当地接待游客的马队商议,跟着他们一起进山。
收好行李时间尚早,楼下的小吃店已经张罗起早餐来。夏小橘总算不闹肚子了,但依旧有些腿虚。她默默地看了一眼招牌上的牛杂汤、酸辣粉,还是点了一碗稀饭,包子咸菜和煮鸡蛋。
独自一人的时候就容易想起一些旧事。
七年前的夏天,一群少年在海滩上燃起篝火,她被来势汹汹的腹泻击倒,赶一大早的火车回家。那时她最惦念的男生陪在身边,悉心照顾。却是她和他之间第一次告别。
程朗明明见过她柔弱无助的时刻,但是依旧说出,“你给我的感觉,是你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
其实,是因为他不需要她而已。
而如今,曾经牵挂过的人,或者是牵挂过自己的人,都已经天各一方。
夏小橘自嘲地笑了笑,大口喝掉稀饭。这一年,和过去的任何一年都没有分别。我依然是坚强快乐的夏小橘,我不需要任何人。
她站在马队门口等待出发。游客们按照路线不同分成若干组,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和夏小橘同路去雪宝顶的有一对儿金发碧眼的美国情侣,几个大学生,成都来的一家三口,大家自报姓名。她打过招呼,还是没什么精神和别人搭话,背着大双肩包站在路旁。
城北路也是国道,路两旁都是二层的仿古中式建筑,大多是川菜馆子和卖牦牛肉、青稞酒的特产店,走到尽头就是有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像的松州古城。载重货车在街上轰鸣,还有风尘仆仆的自行车手自身边结队而过。
马匹都是附近农民家养的,一匹匹牵出来,跨过马背驼着灰扑扑两个帆布袋子,这几天穿越的全部家当都在其中。
穿牛仔裤的男生何光叹气:“这马怎么这么小啊,我骑上去腿都要拖地了。”
他的女友林婷挽着他胳膊,嘻嘻笑道:“挺好呀,我没骑过,还担心会掉下来。”
另一个戴棒球帽的女生肖榕撇撇嘴,“他是说自己腿长呢。”
一家三口中的爸爸发表评论:“川马就是这样的,和蒙古的高头大马不一样。别看个子小,耐力好,能爬坡。”
他家的儿子小宏站在一旁数来数去:“爸爸,爸爸,咱们这么多人,马还不够呀。”
马队经理站在一旁,问带队的向导大叔:“是啊,还有几个人呢?”
大叔应道:“昨天通知,说能来的。”
夏小橘抬头,正想清点面前的马匹,只听路上传来清脆杂乱的马蹄声。她望向古城的方向,弥漫的雾中隐约有急速移动的身影,下一刻便清晰起来,扯破浓白的遮蔽,飞奔到面前来。
一群十来匹马,还没有驼上行李,撒腿跑得欢实。中间骑坐着几位马夫,穿着老式的蓝布工作服或是黑色的夹克衫。奔到近前,勒住缰绳,马儿们一声嘶鸣,打了个圈,将将在门前停下。
最后压阵的是位年轻人,数他骑的马最为高大矫健,四腿纤长。年轻人翻身下马,他肤色微黑,大概睡醒后没来得及仔细梳头,还有几撮翘着。
经理扬了扬下巴:“哟,阿拓今天来帮忙了?老白还没好?”
“就是,让白大叔再休息两天。”他应了一声,和其他人一起整理行囊。
身后的女生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推推搡搡说着什么,发出咯咯的笑声。夏小橘听到她们的评论,目光顺着投过去,恰好看见阿拓的背影。姑娘们说得对,和周围的人比起来,他的个子还挺高。至于长相是否帅气,是否有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他已经转过身去,夏小橘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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