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向着古城走去,想给朋友们买些特产和纪念品。穿过城门,光线收拢了一下,又渐渐明亮起来。对面走过来的人,看到她之后放缓脚步,二人对面站下,相视一笑。
“你那几针都打完了?”方拓扬了扬下巴。
夏小橘点头。
他沉下脸来,面色严肃,“幸亏打了。你知道么,十天后我去找过,那条狗已经……”他头倒向一边,口眼歪斜,吐了吐舌头。
夏小橘嗤之以鼻,“我刚遇到向导大叔,他说你后来都没进山。”
“谁说没进山,只是没和他们一起走而已。”方拓笑,“我真的十天后还看到过那条狗,带着它的几只小狗娃,健康得很。你的疫苗白打了。”
“它眼睛没事吧?”
“眼睛没事,前腿也没事。”他瞅了瞅夏小橘的脚踝,“你呢,后腿咋样,还疼不?”
“你才分前后腿!”夏小橘瞪他一眼,这才看仔细,方拓换了装束,一身冲锋衣裤,胸前带着BD*品牌的菱形标志。她问道:“穿这么专业,是要干嘛去?”
“刚从山里出来呀,去接了个朋友。”
“我听向导大叔说,小白?”
“对,白大叔的儿子。白大叔人很好,我第一次去雪宝顶就跟着他们父子俩,很照顾我。小白就是脾气太爆,前段时间和人家打架,被拘留了。对他们都不算大事儿了,自己卷个铺盖卷就去了,今天出来。”方拓扬了扬手中的一挂鞭炮,“我刚刚去白大叔家门前放了一挂,驱驱晦气,这个拿去马队。你这是去哪儿?”
“哦,我想去买点特产。”夏小橘指指前面。
“走啊,一起去马队呗。等放完鞭炮,我带你去买,我总来,知道哪里货好。”
“总来?你不是这儿的人,是吧?”
“我也没说我是呀。”方拓笑得狡黠,口音也变了,带着一丝夏小橘熟悉的京腔。
在马队门前放过鞭炮,看到夏小橘刚才买的瓜还剩了半个。经理说:“你们来得正好,大家都吃过了,这块你们解决吧。”
二人在门口台阶上坐下来,方拓掏出小折叠刀,利落地划了几道,没切透,西瓜掰得参差不齐。“真难看啊。”夏小橘摇头,“和狗啃似的。”
他塞过一块瓜,“啃吧。”
“……要啃一起啃。”
边吃边聊,说起方拓的经历,他在石油公司工作,常常需要去海上平台,一去就是几个月,但也因此能够连着休假一两个月。读书的时候他参加过学校的攀岩队,后来开始接触攀冰、登山,作为练习来过若干次雪宝顶,这次也是帮忙朋友带两支队伍,中间的空当恰好在马队帮了个忙。“我也不是商业带队,就是帮朋友的忙,所以挺怕别人好奇,拉着我问个不停,不熟的人干脆不多说。”
夏小橘笑,“你还挺低调。”
“一直都是我在说。”方拓道,“嘿,你吃得还挺快。”
“那是!”她语气颇自豪。
“你也不吐籽儿啊!”
“和男生一起出野外,你吐籽的时候西瓜都没了。”
“你以为你不吐就很快吗?”方拓说,“我是让着你,根本就没发挥!”
“好啊,不服气咱俩比比看!”夏小橘竖起手指,“一次只能拿一块西瓜哈。”
马队经理跨出门槛,抻了个懒腰,正掏出打火机要点烟,看到地上一堆西瓜皮,坐在旁边的两个人埋头狂吃,他笑道:“剩了就剩了,你俩不用这么拼。”
二人谁都没答话。
夏小橘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瓜,抢过塑料袋里最后一块,咬了一口,又放回去。这才拿起手边的西瓜继续吃起来。
方拓边吃边说:“你这属于犯规!”
“一次拿一块,拿在手里的拿!”夏小橘重读,得意洋洋。
方拓“嘁”了一声,“我还在乎这个?”学她一样拿出塑料袋里的瓜,也咬了一口。
夏小橘:“……我还在乎这个?”索性放下手中的,把塑料袋里的瓜吃掉。
方拓也不示弱,吃完自己的又抢过夏小橘手边的。
二人撑得直打嗝,“最后抢乱了,这怎么算?”
经理在一旁,烟都忘了点:“你俩几岁?”
方拓将西瓜皮一一扔到塑料袋里,“你明天回北京吧。正好,帮我带个东西回去,想走邮局又怕不安全。”
夏小橘说:“藏刀吗?上不了飞机吧。”
“不是,是个项链,绿松石的。当地朋友帮忙找的。”他掏出一个小盒子,包装简陋,打开却让人眼前一亮。
“看起来品相不错,是真的吧。”夏小橘赞叹,“不便宜吧,对方是很重要的女生?你心中那个花儿一样的姑娘?那让我去送合适吗?”
“是我姐啦,和我亲姐差不多,这是补给她的生日礼物。”方拓白她,“本来想自己去,不过接到通知,过两天直接上平台,来不及去北京了。”
“好啊,不怕我自己贪污了?”
“你就是贪吃点。”方拓晃了晃盛了一堆瓜皮的口袋,“好像不怎么污。当然相信你,回去请你吃饭,要不,再来个西瓜?”
“你去钻台,我进山,下次不一定什么时候见呢,再说。”
“现在就给你一点报酬吧。”方拓笑,随手递过一朵金黄的小花。
“喂,你辣手摧花!”
方拓一时无语:“……它本来就折了半截。”
“你捡朵残花送我?”
“……”他佯作不耐烦,“你到底要不要!那么多废话!”
夏小橘笑,“好好,我收着。”她接过来,夹在随身的笔记本里。
他们各自踏上不同的旅程,天南海北,一年之中偶有相逢。每次见面却并不会感觉陌生,又比赛了两次吃西瓜,各有输赢。
花朵已经风干,依旧还保留着当时金黄的颜色。如同寄居在笔记本中的一点阳光,看到了便能让人会心一笑。
在之后的某一年的夏天,夏小橘收到了陆湜祎的喜帖,那时她正好去了青海考察。在当地的寺庙里,小阿卡带她求了一支签,又请当地的唐卡画师帮忙誊写在本子上。
为了便于翻找,夏小橘将金黄的小花夹在有签语的一页。
他们都说那是一支上上签,虽有波折历练,但若心胸豁达,必将和美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
BD=Black Diamond,户外品牌,出过不少攀登的装备,所以安排攀岩登山的阿拓穿他家的衣服
下面即将进入正文环节,第一章就有莫莫少爷出场哦
第6章 第一章(上)
夏小橘被邻居的电钻声吵醒,声响巨大,嗡嗡轰鸣,枕头捂在脑袋上也盖不住。她正想抱怨谁周末不睡懒觉施工扰民,忽然想起什么,迷迷糊糊摸过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她翻身而起,叫着:“完蛋了,完蛋了。”
昨天夜里她被黄骏拉去喝酒看球,看到半夜他还不肯走,非要再等两点半那一场。他喝多了酒,好多话车轱辘一样转了一遍又一遍,夏小橘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去,自己到家都三点多了。匆忙洗漱,一头栽下,也忘记闹铃只是设在工作日,周六早晨会自动罢工。
果然手机上已经有若干未接来电。夏小橘拨回去,连连抱歉,“昨晚看球看太晚,才爬起来。”
“少爷就说你肯定也看球来着。”莫靖言在那边笑,“我们快到了,本来想顺路接上你,那你自己过来吧。”
“就来就来。”夏小橘一迭声应道,飞速刷牙洗脸,不小心睫毛揉到眼睛里,怎么都弄不出来。越急事儿越多,真是让人上火。
匆忙赶去,发现方拓也刚到,跑得气喘吁吁,“昨天哥几个看high了,凌晨才散。”
“去洗把脸吧,一脑门的汗。”莫靖言递过一张纸巾,“小橘也是,你们昨天一起看球去了?”夏小橘摆手,“没,我在家看的。”
方拓看她,“你心虚什么?总冲着我挤眼睛。”
“什么心虚啊,眼睛里掉了个睫毛,一直没弄出来。”夏小橘转身,“莫莫帮我看一眼呗。”
方拓看莫靖言手中拿了几本图册,还拎了手提袋,索性把着夏小橘的肩膀,将她转了回来,“她没手了,我帮你。”
“你下手可别没轻没重啊,该把我眼睛戳瞎了。”
“我就一张纸巾,试试看怎么戳!”方拓低头,将她上下眼皮推开,“看到了,就在眼角呢。”他用纸巾的尖角轻轻一推,将睫毛带了出来,笑道:“睫毛有多长啊,还能扎到眼睛里。”
邵声停好车走过来,和二人打过招呼,自然而然地牵起莫靖言的手,“咱们上去吧。”
夏小橘和方拓走在后面,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方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异口同声说道:“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看球来着,你呢?”方拓压低声音,“昨天找你看球,你不是说临时有事来不了,怎么自己躲家里看?是怕又赌输了,还得再吃半个瓜?”
“谁输谁赢不一定好吧,好像你没吃过似的!”夏小橘白他,“我昨天……”她压低声音,“被黄骏拉去喝酒了。”
“啊,黄骏?”方拓睁大眼睛,看了看前面的莫靖言,又看回夏小橘,低声道,“他还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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