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与见我低下了头,不禁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让我和他挨得更近。
“叔叔,听说您颇喜欢王安卫的山水图,我前不久从英国回来,正巧碰到这位大师的作品拍卖会。所以,一份小小心意,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景哲出来打圆场。
我一怔,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景哲如此正经的模样,居然是为着我的事。
可是沈建业听了就像没听到,转而笑着看向了张宏莱,关怀道:“老师,近来身子可爽朗?”
“一顿饭还能喝上二两白酒。”张宏莱回答,引得沈建业大笑。
他们二人聊得越发火热,而景辉这边却似被冰冻在了严寒之中,如此鲜明的对比叫我心里委实难受。
“给我把头抬起来。”景辉压低声音提醒了我一句。
我看他坐的笔直,仿佛刚才的种种难堪都不曾发生,而碰壁的景哲虽说不似景辉这般老练,脸色比较差,但也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守着规矩。
“我最恨孬种。”景辉在我身边说,“你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接受它会带来的后果。缩头缩手,像个什么样子!”
他的这番话被我身旁另一边的沈容与悉数听了去,他挠了一下我的手心,在我耳边说:“你这脾气可能是随了你爸。”
我张口欲说什么,却又被一声婉转甜美的声音打断。
“容与哥哥,两年未见,你还记得我吗?”梁歌笑的温柔可人,“我可是一直都记着你。”
童心亦晚 说:
景昕这脾气真的是随他爸!哈哈哈!
019 怀里有宝贝
这样一句带着几分不明色彩的话让我们这一桌的空气流动都停滞了一下。
我用余光看着沈容与,他照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在桌下用手指勾住了我的食指,像是做游戏一般。
“当然不会忘记。”沈容与回答,“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玩伴。”
“那为什么你结婚的事情不告诉我一声呢?”梁歌继续问。
沈容与略微耸了下肩膀,说:“你在维也纳还是哪里?太远了。”
梁歌嘴角抽笑了一下,应该是觉得这个理由很扯,可是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反驳,只能看着沈容与不说话。
但那眼神,连我都看出了那种爱恨交织的感情,更何况这一桌坐着的都是看人的“行家”。
“小歌,听说你这次在德国的钢琴演奏很成功啊,还得了一个大奖。”程英慧主动说话缓解气氛。
梁歌莞尔一笑,神情虽算不上带着得意,但是那种自豪之感表露无遗。
张宏莱拍了一下梁歌的手,欣慰的说:“这孩子争气啊。居然用一架钢琴就被授予了中德友好大使的头衔。建业,你说咱们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咋不给咱们一个和平奖?”
沈建业一听这话笑了起来,看向梁歌的眼神也带了几分长辈的欣赏,说:“小歌有出息!这是老师教得好。来,学生敬您。”
沈建业和张宏莱两个人又热闹了上,景辉这边还是跟死人被关进棺材里一样,没有半点声音,特别说梁歌说话以后。
我听到韩萍小声问景辉:“她是不是就是为容与轻生过的那个女孩?”
景辉给了她一记眼刀,没有理会。
“容与哥哥,既然长辈们提起了音乐。我倒是想起来你从小就学习小提琴,我们以前还经常合奏呢。”梁歌说。
沈容与点头,说:“没想到你现在成钢琴家了。”
梁歌害羞的笑笑,看向沈容与的眼神似乎迸发出了一丝光彩,她说:“今天来的没有外人,不如我们为大家演奏一曲如何?”
沈容与会演奏小提琴这事,我还真的是头一次听说。我只以为他会打官司,除此之外是个标准的公子哥,再无其他。
沈容与听到邀请后,很自然的揉了一下手臂,表现出十分抱歉的样子,和梁歌说:“昨晚睡觉压到了手臂,今天一天使不上力,实在是拉不动啊。”
梁歌一听马上便问:“压到了?严重吗?睡觉的时候怎么会压到手臂呢?”
沈容与一笑,显得有些坏,然后就伸手拥住了我的肩膀,看着我宠溺道:“怀里有宝贝,只能被压着。”
我的脸瞬间爆红!
沈容与怎么谎话张口就来呢?还是这样不找边际的混话!
在场的人全都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都以为是我枕着他睡了一夜!韩萍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景哲忍不住也笑了,亏得景辉和沈建业他们还面无表情。
唯独梁歌因为这话脸色黑成了锅底。
“你吃错药了是吧?”我假装害羞和沈容与亲近,实则说了这么一句。
沈容与还温柔的看着我,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挡住了别人的视线,说:“老婆,演技见长啊。”
我脸又是一红,被他这句“老婆”闹的。
“还以为可以看看你小子的才艺,没想到你又是不中用。”张宏莱忽然插嘴道。
我和沈容与一听,马上恢复正常的样子。
沈容与欲张口说些什么,但是梁歌马上又跟了一句:“您老想听曲儿,肯定是有啊。”
她这话一出,我们几人一时都没有言语,因为今晚的晚宴并没有邀请乐队过来。
“景小姐不是擅长琵琶吗?”梁歌简洁明了的说。
我一愣,有些意外她竟会知道这事,我一直都……
“听闻景小姐的母亲当年就是一曲《昭君出塞》得了景伯父的欣赏,这才有了后面的佳话呢。”
梁歌的话像是带着盐巴,在我心头撒了一遭。
童心亦晚 说:
明天见哦
020 十面埋伏
我顾不上景辉微变的脸色,因为连自己都已经无暇思及,只有那不愿多想的往事如风般在脑海中缭绕不觉。
“景小姐,今天是沈伯伯的大喜日子,你该不会如此吝啬吧?”梁歌笑道,“不过一首曲子而已。”
我稍稍蹙眉,没有接话。
“昕昕的技艺自是不在话下,只不过来参加晚宴也并未带着琵琶,眼下……”沈容与开口帮我解围。
可他话还没说完,沈建业忽然生硬的说:“这酒店常年邀请乐团来演奏,还寻不到一把琵琶?”
这话若是别人来说,或许沈容与还可以继续维护我,但是换做沈建业,他只能一时语塞。
我看了一眼景辉,他脸上的肌肉稍有抽动,双手死死扣在了自己的腿上,一直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
看来对于我妈的身份还有当年的那件事,他至今仍觉得给他栽了面子,是个奇耻大辱。
我心中苦涩,却抬头看向了沈建业,带着得体的笑容说:“今天是爸的大寿,我准备的礼物不足以表达我的祝福,既然您和张老都有这个雅兴,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
沈建业稍稍一愣,看向我的眸光微有闪动。
我礼貌的冲张宏莱和其他长辈点了下头,然后便起身准备去找酒店经理为我寻来一把琵琶。
沈容与也同我站了起来,轻声说:“我陪你。”
随后,我和沈容与去了一处雅间,静候经理过来。
空气中是那种窒息的安静,我和他都没有说话,直到经理为我送来琵琶。
“沈太太,临时受托,这乐器恐怕有些……”经理有些抱歉的说。
我摸了摸琴身,说了句:“没关系。”
“舞台那边已经备好,您要是准备好了吩咐我一声便好,随时……”
“就现在吧。”我叹息着说道,然后抱住了琵琶,“麻烦您告知工作人员。”
经理愣了两秒才点头,应了一声“是”。
我跟在经理的身后,想随他一起出去,可是沈容与却伸臂拦住了我,然后示意经理先出去。
我抬眸看向他,等着他的话。
过了片刻,他说:“你不喜欢可以拒绝。”
“怎么拒绝?”我问。
“你有很多理由。”沈容与说,“别告诉我堂堂景家大小姐应付不了刚才的局面,你的应变能力没有那么差。”
他说的没错,我有好多理由去拒绝。沈建业的话也不过是因为新闻事件而带着怒气罢了,我执意不肯,他也不会怎么样,毕竟景辉那边他不可能做的太过分。
可是我弃权了,选择接下这个“嘲讽”。
“你不知道我会弹琵琶吧?”我故作轻松的笑笑,“我的老师可是赵启画,为元首演奏的国乐大师。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我妈是……”
沈容与忽然抱住了我。
隔着琵琶,我的肌肤被硌的有些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突入而来的痛感惹得我眼眶有些酸。
“我在台下等你。”沈容与说。
……
十面埋伏囚项羽,终蹶百战霸王兵。
项羽被围困的时候,那种绝望、不甘和怨恨,我一个女人是体会不到的吧。
但我晓得我妈临死前,面对家人的唾弃、朋友的背叛、丈夫的斥责……那满心的委屈和伤痛,却在那个大雪之夜变成了最后的含恨而终。
赵老师和我说,艺术和生活是相通的。
《十面埋伏》是有典故的,谁都知道这是写的项羽走投无路时的情景。可那样的情景,那样的心境,映射到生活中,何不比比皆是?
想到这一点,我忽而笑了,琴弦在我手下也分外的亢奋。
一曲终了,热烈的掌声在宴客厅里响起。
我麻木的起身鞠了一躬,直起腰时便看到沈容与站在不远处,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他还挺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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