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繁从前就听过无数遍,如今再听,其实也不怎么当回事。
但她还是领了平静这番好意。
“谢谢静姐,我会注意的。”
平静一看盛繁这幅模样,就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心里去。
她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认认真真地看向盛繁,仿佛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般。
“你现在应当也只是刚刚接触娱乐圈吧,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我今日说这些并不是出于偏见,而是切切实实地想要告诉你,方法派的路虽然快,但走不上顶点去,你要演好一个角色,就必须得靠灵魂去和它对话,必须得先骗过你自己。”
盛繁也放下了手里的叉子,像是有几分不解。
类似的话她听过太多次了,尤其是查一典那里,总是千方百计地想要把她扳到体验派的路子上去。
她就不明白了——她靠着方法派的路,不也走上了很多人看不见的巅峰上去吗?
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反对她的做法?
就连柯明那个男人都和她曾说过这样类似的话……
闭了闭眼,忘记那道身影,盛繁认真回问平静。
“可是在我看来,方法派和体验派不过是两种不同的道路罢了,最终的终点都是一致的。我走方法派这条路并不是出于投机取巧,只是我认为这种方法更适合于我而已。不少方法派的演员,不也一样成就了不少经典影片吗?”
平静静静和她对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窦扣?”
看着盛繁突然变得复杂的神色,平静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自己说中了,不等盛繁回答就继续往下说。
“我承认,窦扣的天赋极其出色,放眼过去数十年,都再难得出她这么一个天才,她走方法派的道路,自然会对你们这些新晋演员造成一些误解和干扰,好像方法派才是最便捷最有用的道路,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如果你看过《十七录》这部电影,你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十七录》很优秀,也值得它现在的这番嘉奖,里面窦扣的演技,更是挑不出错处,完美得惊人。”
“可是,我作为窦扣的一个关注者,我看得出来,在最近两年她的作品中,她已经很少再有前几年那样惊人的突破,她不再隔一部作品就给我带来一次惊喜,相反,她仿佛已经停滞脚步,满足于现状不再试图突破自我……”
“她已经到了方法派能走到的道路的顶端,走到了别人终其一生都走不到的山峰顶端,她想要再突破……只有换条路走了。”
听到这里,盛繁已经没了胃口。
她垂眸看着眼前的盘子,眸光久久凝滞。
她在思考。
以前有很多人劝说过她走体验派的道路,可那些人都是和她异常亲近的关系,自然不好意思如此直白地指出她的问题,而那些和她没那么亲近的人,都只会疯狂吹捧她神乎其技的演技,压根儿看不出来她的问题。
她当局者迷,竟然时隔了这么久才明白过来自己的问题。
她也许真的要换条路走才行?
她是不是真的出现了问题?
盛繁陷入了沉思。
好几分钟,她才抬头朝悠悠吃着沙拉的平静认真道了个谢,言道自己先行离开之后,便心不在焉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平静只是淡淡地吃完了那份沙拉,取用餐盘边提供的纸巾轻轻拭了拭嘴。
看着前方离去的少女身影,她突然勾唇笑了笑,眉宇似有若无几分无奈,嗓间逸出一丝长长的叹息。
“盛繁啊……你想求的东西……可太大了啊。”
这章节名……可越来越长了啊……另外再问各位大佬一句,为什么一夜之间就突然没人给我投票了呢……呆滞眼。我这一天下来就两票,怀疑人生……一条咸鱼乘客突然失去了梦想。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宴会
即使剧组所剩镜头无几,但这么一拍,还是从早上直直搞到了太阳落山。
进组之前,大家都抱着只想把镜头赶紧拍完好放假休息的念头,但临到结束关头,大家又开始依依不舍了起来,不少人都打不起精神,一个指令磨磨蹭蹭搞半天才弄完。
等到连葛晋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时,这位素来以没耐心著称的大导演也开始发火了。
“搞什么,今天一个二个的都没吃饭是吧,不想拍了是吧,我们今晚干脆在片场睡不要走了算了,刚好满足你们的心愿。”
众人纷纷噤若寒蝉,虎躯一震,该拖的不该拖的都手脚麻利地忙活了起来,终于赶在晚上七点前结束了《谋杀者》的全部拍摄工作。
到此为止,以后这群人要再聚齐,怕就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了。
趁着最后收拾道具的关头,不少年轻人都扎堆拍起了合影,刚刚还是不舍落寞的心情,立马被拍照时的嬉笑打闹取而代之。
等到了酒店开始准备聚餐时,众人的兴奋程度更是到达了顶峰。
菜还没上齐,已经有小屁孩儿端着个酒杯子四处敬起了酒来。
盛繁穿得简单,坐在主桌的角落里笑嘻嘻看众人打闹,却被坐主位的葛晋盯上了眼,一双鹰眼严肃地盯着她,让她坐过来些。
本想低低调调地就混顿饭回去睡的盛繁梦想就此破灭。
饭桌的中间还空着个位置,坐前边儿的人就自发往这个位置挪了一个,让盛繁得以十分‘顺利幸运’地坐在了葛大佬的身边。
盛繁有几分不自在,总有种自己过年时坐长辈边儿吃饭的错觉。
葛晋却丝毫不在意,给自己慢悠悠倒满了杯酒,问盛繁。
“戏杀青了,你拍完,有什么感觉?”
盛繁不敢敷衍,对葛晋这种老油条,怎么可能听不出什么是套话什么是真心话,她要是胡讲一堆拍马屁的东西,很有可能会一把拍到马腿上去。
她沉吟两秒才道。
“剧组气氛很好,也有很多值得人学习的前辈提供经验,是很容易让人成长的地方,只是剧本题材虽然新颖,但您的很多拍摄手法还是没能跳脱从前的影子,让我觉得很可惜,感觉少了很多锻炼自己的机会。”
葛晋的很多运镜手法,乃至喜欢的拍摄角度,这些都早在对葛晋有所了解的盛繁掌控之中,故而对她来说,在剧组里做到让葛晋满意并不是太难的事,她相信葛晋自己也看得出来——所以她得如实说。
饭桌上本来还有许多窃窃私语细细碎碎的声音,这会儿都逐渐归于平静,每个人都在竖起耳朵听这两人讲话,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葛晋重重地放下了酒杯。
“你这小丫头……”
他锐利的眼神从盛繁身上扫过,仿佛两把利刃从皮肤之上掠过,带起一阵凉意。
“……是不是太自信了点儿?……不过我喜欢。”
他难得轻声呵笑了两下,再看向盛繁时,眼神里尽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在演员之中,能做到像盛繁这么每个镜头都合他心意的人,实是少数,更遑论这还是个新人演员。
有时候他真是怀疑,盛繁真的是个新人吗?
那种老辣的对剧本的剖析,乃至片场走位对镜头的把控,一分一毫,都是让人想要尖叫的完美,这他妈要不是个天才,那葛晋就真的要怀疑自己的眼神了。
他又举起杯子,朝盛繁示意了一下。旁边一直观察着这桌动静的工作人员有人要上来给盛繁倒酒,都被葛晋拦了下来,任由盛繁端起她那杯未成年人专属的豆奶。
二人杯子叮地一声碰了一下,葛晋爽快地一大口喝了下去。
他性子冷淡,这会儿喝了点儿酒,再加上拍完了《谋杀者》心里开心,大手一挥就招呼众人尽情吃喝。
大家一声欢呼,夹杂着不少人的尖叫起哄声,纷纷起身端起了手上的杯子遥遥向葛晋举杯致意。
连带着平静都喝了一杯,面不改色地坐了下来。
之后便是例行的上菜吃饭。
饭菜点得过多,大家吃到最后肚子都圆滚滚了,还剩不少盘子跟建摩天大楼似的悬在半空中垒着,无人再动筷。
葛晋喝得微醺,鼻梁都泛了些红,扯了张纸细细擦拭指间,看向盛繁道。
“你说得没错,我这次的拍摄确实没多大突破,靠着之前的技巧在吃老本儿。”
“但并不代表这部电影就不优秀。”
葛晋哪怕吃老本儿,拍出来的电影都能横扫各大电影节,这是毋庸置疑的。
葛晋扬了扬手,把手上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这我知道。”
他笑了笑,又取下自己脸上的眼镜框细细清理。
“我想说的是,盛繁,你很优秀,我收回电影开拍前我对你的评价,并且正式邀请你加入我的下一部电影。不,不能说是我的,应该算是我唯一一个徒弟的。”
“关岂因?”
盛繁淡声问道,脸上看不出多少激动。
葛晋细细打量她一眼,似笑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反应,不过不要紧,看了剧本,你会想要加入的。我这次只担纲副导演,主要的拍摄都会由岂因来监督进行,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灵性的导演,和你一样,他的拍摄和创作会比我有新意的多,相信你们会彼此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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