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骆刃离家出走偏偏要挑松城,许依诺忍不住又开始心疼这个很早便没了母亲的少年。
见她听得认真,骆刃不动声色地往床边挪了挪,“我妈说,松城供暖很早,那时候还有很多平房,自家烧煤,远远地能看到炊烟袅袅,像是古时候的诗句。
室内外温差很大,会在玻璃上看到冰花,非常漂亮,而夏天很短,不会热很久,春天和秋天各有特色,四季分明,比只有两个季节的帝都有趣得多。”
“松城是很好的。”许依诺附和,上一世她很小失去父母,从求学到工作,一个人走过不少城市,最后和王鸿俊回到松城,只觉得家乡是最好的,可惜在家乡,仍旧没留住一个家人。
见许依诺爱听,骆刃投其所好,一边把松城夸成一朵花,一边蜗牛似的往许依诺身边蹭。
眼见着要挨到她帽子下方摆出的小毛球,目光触及到她身后挂着的油画,才稍稍停下,语气也缓了下来,“后来我妈发现了我爸的第一个外遇对象,他们就开始吵架,再后来,两人分房睡,一直到我妈自杀。”
到最沉重的地方,骆刃反倒说得轻描淡写,可许依诺清楚,那么寥寥几句话里,包含.着多少无奈和无望,一个小孩子,在那样的家庭长大,该承受怎样的巨大压力。
有时候物质不是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反倒是和睦的家庭关系、父母恩爱的细节点滴,才是一个小孩子全部的安全感。
“其实我很希望他们离婚。”骆刃轻声给自己简短的陈述做了总结。
“那……你.妈妈为什么不离婚呢?”许依诺问。
“为了我,”骆刃扯了扯嘴角,“也为了两个家庭,跟生意、股权有关,当然,也和我外公觉得女儿离婚不光彩有关系。”
许依诺觉得一阵悲哀,明明不幸福的婚姻,为什么还要咬着牙走下去,除去外界因素,其实很多“理由”都是对自己不勇敢的借口,就像从前的自己。
正陷入回忆,骆刃忽然道,“家里的烂事太多,我见过我妈半夜偷偷哭,也见我爸身边过各种各样的女人,见得多到生理性恶心……我从小到大都不相信,也不敢相信爱情,直到遇到你。”
许依诺被骆刃忽然的深情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才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贴到自己身上,几乎扭头就能撞到他的鼻子!
许依诺惊吓之下,慌忙起身,可因为一直维持着屁.股坐在床沿只挨个边儿的姿势,双.腿有些发麻,起身太快,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
骆刃眼疾手快,一把捞住许依诺,将人圈进怀里:“你没事吧?”
因为事出突然,骆刃情急之下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手伸得很长,一只揽着许依诺的后背,另一只则托住她的屁.股。
许依诺:!!
不过一瞬间,许依诺脸红得要滴血,手忙脚乱就要从骆刃怀里挣脱出去,险些又摔了一跤,终于站好,依旧不敢拿眼睛去看骆刃,盯着卧室的门板报备:“时间不早,我得回家了。”
而且语气居然维持得平稳自然,非常淡定,很有经验丰富的成年人的风范,如果不是情急之下忘了拿书包的话。
许依诺逃也似的,拿上挂在门口的厚外套,便出了门,骆刃从床.上滚下来居然也没追上。
骆刃:……
好在手机还在外套兜里,许依诺用软件叫了辆车,坐在后座时,仍觉得脸有些烫,就听“叮”一声,是微信提示音,她划开界面。
【骆刃:很软。】
许依诺的脸更烫,这一次大半原因是气的,她不假思索地回了一个字,并加了两个感叹号,以示着重强调。
【囡囡:滚!!】
骆刃看着那两个感叹号,几乎能想到许依诺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小.脸通红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他那句“很软”其实是真心的,没想到许依诺那么瘦,身上倒挺有肉的……
【骆刃:你书包忘了拿。】
许依诺这才想起,的确忘了拿书包,不知道回家该怎么和杨凤芹交代,顿时一阵头疼,“头疼”是字面意义上的,她还真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嗓子也不大舒服,一阵阵发冷。
不会真的被骆刃传染了吧?
许依诺觉得人果然不能说谎,上午的时候和老何站在同一战线,声讨同桌整天不干好事,居然还把感冒传染给同学,简直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自己还真的被传染了。
【囡囡:明天上学帮我带过去吧。】
【骆刃:好的,到家了给我发个微信。】
不知什么时候起,骆刃时不时会用这种近似“命令”的口吻对她说话,偏偏大多都是关心,出发点是好的,无法指责,而许依诺也渐渐习惯了。
【囡囡:好。】
许依诺回到家的时间和平时差不多,杨凤芹给女儿开了门,也注意到异常:“书包呢?”
许依诺清了清的确不大舒服的嗓子:“今天不想看书了,不太舒服。”
杨凤芹立即紧张起来,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有点热。”而后一边将自家女儿推进门一边喊阿姨给许依诺找药,许宝林也两步凑过来:“感冒了?这次流感很厉害啊,不行去医院吧。”
被两夫妻这样关心,许依诺心中温暖,忙道:“没事,不用去医院,也不用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杨凤芹和许宝林立即表示“这是瞎胡闹!生病怎么能不吃药?”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出现在已经禁止随便贩卖的处方抗生素。
许依诺剩下的“吃药没有用,只靠人体自身免疫就行”的理论夭折在腹中,抗争到最后也只是拒绝了抗生素“消炎药”。
许依诺吃了一片缓解鼻塞喉咙肿痛的感冒药,便觉得困意袭来,有些支撑不住,吃了晚饭便倒下睡觉——书包的确不需要拿回家。
第二天一早,杨凤芹摸着许依诺发着低烧的额头,依旧担忧,打算给女儿请假,可许依诺万万不敢让她打电话给老何,万一昨天自己请假的事情穿帮,该怎么解释?
许依诺态度坚决,表示自己没什么大问题,杨凤芹也知道高三课程紧,最好不要请假,可看女儿这样懂事,还是心疼:“不舒服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去学校接你。”许依诺乖巧应了。
好在睡了一觉,许依诺觉得舒服了一点,虽然还有症状,但充其量就是普通感冒,应该不会影响上课。
许依诺还记得从前上健康课,外聘的老教授第一句就是“感冒是不治之症”,所有的药物都是缓解症状,无论怎么吃药,病程都是七天左右,要靠自身的免疫力抵挡。
而事实证明,骆刃身体素质好到令人发指,别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他的病来得快去也快,不带走一片云彩。
居然吃片退烧药再盖被子捂两个小时就好得七七八八。
因为期待和许依诺重逢,又顾及女孩子的面子,骆刃很早便带着同桌的书包等在许依诺上学的必经之路上。
“你怎么了?”骆刃见许依诺脸色不大好,忍不住问。
“没事,可能是感冒了。”许依诺带着很重的鼻音,“对了,”她忽然想到什么重要事情似的,看向骆刃,鼻头有点红,一双杏眼也因为生病,水汪汪的,“忘了给你买早饭。”
骆刃听到许依诺感冒了,既心疼又愧疚,哪里还有心情吃早餐?
“是我传染的吗?”
想到昨天的“现世报”,许依诺蔫蔫地点点头。
骆刃依旧替她拎着书包,“那换我照顾你吧。”
第 48 章
因为感冒怕冷, 许依诺穿得更厚,已经彻底丢弃了校服, 自从进入十一月,冬天悄然来临, 学校已经不强制要求穿校服, 许依诺连上课都裹着羽绒服,圆.滚滚的,看起来像个成了精的棉花包。
从骆刃的角度只看得见蓬松圆.滚的羽绒服里露出个小脑袋,他忍不住扯了扯带着两只猫耳朵的羊羔绒帽子,“还难受吗?”
许依诺吸了吸鼻子,看向骆刃, 摇摇头, 可语气仍旧蔫蔫的:“好多了,就是困。”
“那你睡一会儿,我帮你挡着。”骆刃无计可施,很想说“多喝热水”, 又想起这只是早自习, 水房还没开放。
许依诺鼻音浓重地“嗯”一声, 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小小打了个呵欠, 却仍旧撑着眼皮看书。
感冒药虽然能缓解症状, 可副作用就是犯困, 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许依诺却不放弃, 坚持着和自己死磕,结果就是盯着书本发呆,虽然没睡过去,但也一个字没看进去。
骆刃看着有些心疼:“生病了就休息一会儿,一会儿我找老何请假,然后送你回家吧。”
许依诺摇头:“不能总请假,还有不到一年了。”
骆刃知道她说的是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他其实不大理解许依诺为什么这么拼命,她家里条件至少在松城是远高于平均线的,即使考不上大学,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但他就是欣赏她这种拼命争取的样子,小小的身体蕴藏着大大的力量。骆刃也说不清自己是因为她太美好才喜欢她,还是因为喜欢她,从而喜欢上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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