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旧时光里守候你 (su梓安)

“苏妍！”

第三十四章父母爱情故事

到小区时，苏妍拉着陈城的手不让他走。

“你再陪我坐会儿吧，我都两天没和你说话了，憋了一肚子的吐槽。”她晃着陈城的手，嘟着嘴撒娇。

陈城无奈地应了，他越来越发现，面对苏妍亮晶晶的眼睛，不这个字很难说出口。

两人坐在小区旁边的奶茶店里，苏妍靠着陈城絮絮叨叨讲自己工作中遇到的好笑的事儿，说自己这两天在网上看的热门新闻，讲到母校有个学弟手写几十万字情书，想起李婷那句大学那事儿，她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问陈城大学什么事儿对他这么重要，以至于李婷说起这句话时，面上的表情尤为古怪。

“说，你是不是三心二意脚踏两只船，还是伤了哪位小姑娘的心。”

陈城看着窗外没答话，大学？大学那件事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却在听到这几个字时，心里一阵一阵冒出恶心，还有那种无力掌控的悲凉感。

苏妍看见陈城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些无措地拉起他的手。

“你怎么了陈城你别吓我，你的脸色好难看我不问了，你别这样。”

陈城眼里翻涌过一丝难以明说的倦意，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对那个夏天发生的所有事感到恼怒又无力。

在如此炎热的季节，回忆夹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痛楚从心底呼啸而出，让他的双手他的身体他的心，变得冰凉。

高考完了那个夏天，他成功地考上了A大王牌专业建筑系，本该在庆贺中度过的家庭，却偏偏遭遇有史以来最激烈的矛盾。父亲提出了离婚，在那个看上去非常平常的早上，一边吃着母亲早起做的早餐，一边语气平静地说出离婚。母亲从错愕到愤怒，然后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争吵中，他才明白，原来一直尊敬的父亲，这个A大备受称道的经济学教授，早已和自己带的研究生在一起了，而母亲默默忍耐了一年，期盼着父亲能够回心转意，到最后，收获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

一地碗盘的碎片中，他的母亲哭得那么无助，哪个哲学家说的，眼泪永远无法挽留一颗想要离开的心，这句话当初看到时觉得真是废话，可是细想原来还真是这个道理。母亲在家闹，后来父亲不再回家，她开始跑去学校闹，以为这样可以让父亲回来，却没想到将父亲越推越远，或者其实父亲从未和她亲近过，本就是那个年代的父母之命，婚后相敬如宾的感情并不代表是爱情。

“陈城？”苏妍小声地叫了他，有些胆怯地伸手搂住了他。

陈城的大脑终于清醒了片刻，他反手把苏妍搂到怀里，“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些往事而已。”

苏妍想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却被陈城的手箍得死死的，她的脸靠在陈城的胸口，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那一刻她像感知到对方内心的挣扎，她想，不问了，他不愿意说自己就不问了，再也不问了，不管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都不在意了，只要他就这样在自己身边，只要她和他还在一起，一切就足够了。

苏妍温热的脸靠在陈城怀里，她嘴里呼出的热气让陈城感觉现在这一刻是真实的，他已经逃离了那个夏天，逃离了那段让人难受的时间。

隔了会儿，陈城抬手看了下表。

“苏妍，我得走了，我只给设计院请了三个小时的假，还得赶回去改设计稿。”

苏妍猛地坐直了身体，咋咋呼呼地帮他把包拿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啊，现在还来得及么，哎呀，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啊你们领导怎么这么变态，都下班了还让人改稿改稿，简直就是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太无耻了，难怪你们搞建筑的都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就是被摧残过后内心苦闷无处宣泄造成的”

陈城看苏妍眉飞色舞吐槽他领导的样子，揉揉她的头，“快回家吧，你进去了我就走。”

苏妍挥挥手往小区里走，快进小区时，突然转身给他做了个飞吻。

待她走进小区后，陈城转身漫无目的地在街边走，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那股莫名的火气终于熄灭了，晚霞灿烂，霞光绚丽，这个城市如此美好，内里却依旧潜藏有肮脏的污垢。

抽完三根烟后，他突然想见见自己的母亲，陈城招手打了个的士。

“北城精神病疗养院。”

汽车急速行驶，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闹了整整一年，父亲终于如愿离婚，而母亲却一改最初的歇斯底里，越来越平静，起初他以为母亲是终于放下了，直到学校放五一假，他回家后才发现母亲竟然从学校辞职了，更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以为父亲一直没走，吃饭的时候饭桌上会多放一双碗筷，时不时转头对着空气说：“老陈”

他无数次告诉母亲，父亲已经组建新的家庭，得到的是一阵数落，他跑去找父亲，那个儒雅的男人只回答了一句话：送去疗养院吧，我帮不了，她需要的是新生活，而不是我去制造一段虚假的生活。

这么多年，他每每想起那天的场景，都会感到一阵打心里冒出的寒凉，怎么会如此冷漠，就算没有爱情，一起生活了二十年，难道连一点怜悯都没有吗。他怒气冲冲地指责父亲，摔了面前的茶杯后夺门而去。

尔后，他请了两周的假在家陪母亲，想慢慢引导她走出来，到后来他妥协了。

“先生，你到了。”

的士司机叫了他两遍，陈城恍然回过神来，付了钱后，往医院里走。在护士站登记后，他推开了病房的门。

“妈。”

背对着门的女人依旧安静地坐在窗户边，他走过去发现母亲木愣愣地盯着远处。

“妈，您在看什么？”

“看星星。”

“哪有星星啊。”

“回忆里你爸带我去看的星星，那时候我俩刚认识，办结婚证那天我觉得又紧张又尴尬，明明还不怎么熟悉，突然就成了夫妻，你爸就带我去了南山，说带我看这座城市最美的风景那天晚上的夜空，好多星星，好美。”

陈城心里油生出一股热潮，涌到大脑中，濡湿了他的双眼。

“妈。”

“小城，你爸为什么要走啊，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到老了，他拼着自己的名声不要，非要离开这个家啊。”

“妈，您想起来了？”

“我一直都记得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你明天去个主治医师办出院手续吧，你刚开始工作，没必要再负担这笔不必要的钱，这几年苦了你了。”

陈城再也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眼泪夺眶而出，母亲轻轻拍着他的脊背，那一刻，他明白，那个温柔优雅的母亲又回来了。

“我半辈子都在取悦自己的婚姻，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一切都是以你父亲为中心，到头来发现，至始至终只是委屈了自己而已，爱情也好感情也罢，我和你父亲一开始就混淆了，以为相处久了的熟悉感可以替代感情，我们都错了，你父亲明白得早一些，他挣脱这个枷锁重新去追寻爱情，我一直就要笨一些，还背着这个枷锁折磨自己这么多年，也折磨了你小城，妈妈对不起你。”

陈城抱着母亲，哽咽着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乱乱的，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慢慢从心底延伸出来，那是希望。

第三十五章家家都有个讨厌的亲戚

苏妍回家后，刚打开鞋柜，看到柜子里一双不属于她和母亲的大码女士凉鞋，平底，浅棕色，一看就是中老年风格的魔力贴，旁边还有一双四五岁小孩穿的童鞋。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紧接着，客厅里传来刺耳的小孩尖叫声，证实了她的想法。

“我要吃冰淇淋！”

“明明乖，待会儿吃了饭再吃冰淇淋了。”是苏妈妈温柔哄小孩的声音。

听到明明两个字，苏妍脑子里警钟长鸣。果然是他们来了，继而重重叹了口气。

下一秒像是回应她叹息似的，客厅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妍妍回来了啊？”

苏妍伸手按按太阳穴，无奈应了声，“是的，二姨。”

她换上拖鞋走进客厅，看到一地狼藉，地上满是小孩的玩具，还有拆开的零食包装袋，乱扔在地上的零食碎屑，以及坐在沙发上端着碗哄着一个小男孩吃饭的苏妈妈，再旁边是正戴着个可笑动物面具逗孩子的二姨。

二姨是她们家的一个特殊存在，她是外婆的第二个孩子，还在肚子里那会儿正好赶上外公工作轮岗，外婆跟着跑上跑下操心，待她出生后格外的瘦弱，后来她四五岁时，苏妍妈妈出生了，家里三个孩子外婆实在顾不过来，外公的姐姐又想要个女儿，于是二姨被送到了那一家。以上内容最开始是出现在外婆无奈的描述中，后来是苏妍妈妈惭愧的诉说中，再后来这段故事变成了二姨每次愿望无法满足时的哭诉理由。

家里每个人都知道这段故事，甚至包括林佳那个只谈了一个月就分手的男朋友。苏妍小时候看见二姨总是到自己家里哭，曾讷讷地问母亲为什么对二姨这么宽容，母亲那句话她一直记得：是我欠她的。那时候她不明白母亲到底欠二姨什么，她还捧着自己的小猪存钱罐去找母亲，说欠二姨的钱还给她可以吗，让她不要总是来自己家哭天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