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越发安静,紧张的心跳就越发清晰。
结夏不敢直面病床上的人,脚步踟蹰着上前,屏住呼吸偷偷打量他——
少年睡得很不安稳,面颊带了病态的红潮,清俊的眉紧锁,汗水将额发都打湿,无力地包裹住他苍白的脸庞。
结夏的印象中,季远像是一面无坚不摧的墙,没有难得住他的题、没有能让他无措的场面,少年始终端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不曾流露出半点慌乱和脆弱。
可上午的课间,他却像纷飞在空中的残花,无力地散在她怀里。
那拥抱来得猝不及防,他滚烫的呼吸贴着她的面颊而过,高大身躯崩塌而下直朝她扑来,如果不是宋晴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她只怕要被他给压倒在地。
她手忙脚乱把他扶住,使了全力才勉强站稳。
他的脑袋就埋在她的颈窝,那样冷若冰霜的人,呼吸竟也能如此炙热,将她的耳珠染出血一样的红。
她难为情地别过脸,想稍微离他远点,又害怕他失去平衡栽下去而不敢乱动。
好在很快有男生帮忙把他背下去,她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后背渐渐放松,只是他的热度却残留在耳畔一直散不去……
……
结夏等了一会儿,见季远没有醒的意思,担心饭凉了没法吃,只好出声唤他。
病床上的人眼珠动了动,有欲醒的架势。
结夏便又喊了一句:“季远!先起来把饭和药吃了再睡。”
少年低垂的睫颤了颤,眼帘艰难地掀起,混沌的眸噙着湿漉漉的迷茫。
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无辜可怜的表情,结夏心一跳,飞快地错开眼。
她不自在地低了眉,转而面向床头柜,把塑料袋里的饭盒跟勺子拿出来,“医务室的老师有给你开什么药吗?我给你打包了一份砂锅饭,你趁热吃了。”
怕他误会什么,她又解释一句,“我没别的意思,你上午突然晕倒,大家都很担心,正好我出去吃饭,就拜托我顺便给你带点清淡的。”
季远还没从粘稠的梦境中走出来,加上头痛欲裂,以至于望着面前的人,半晌不曾说话。
这让结夏的心不安地提起,担心上次那样的事重演,她没有勇气等他回答,摆好东西转身就要离开。
扭头的瞬间,手腕被人从后面拉住。
滚烫的手心渐渐攥紧,好似燃烧的藤蔓,带了极深的绝望,将她缠绕。
结夏惊讶地回头——
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少年冰冷的眼里竟染着霞光,血一样浓烈。
“有…什么事吗?”
季远敛唇望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只是那双桃花眼暗光流转,藏了好些平日里不曾有的情绪。
结夏不知该怎么办,头渐渐低垂,又尴尬又羞赧,热度自手腕爬遍全身,好似被他传染般整张脸都烧起来。
时间仿佛冻结,只剩心跳疯狂地敲击耳膜。
直到门口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季远才回了神,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触电般放开她,头生生别向另一侧。
结夏手滑下去的瞬间,医务室老师跨进门来。
“啊!已经醒了啊?”
老师没注意到二人间的异样,走近后认出结夏,姨母笑地问,“来给他送饭啊?”
这话听着实在暧昧,结夏脸更红,赶紧摆手澄清:“我中午恰好吃的砂锅饭,大家就拜托我给他打包回来,毕竟鸡汤砂锅清淡。”
“哦……”
老师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打转,两个人的脸都红得猴屁股似的,骗谁呢!
不过这里毕竟是学校,作为老师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支持早恋,就清了清嗓子,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确实,发烧吃点清淡的比较好。季远,你赶紧把东西吃了,待会儿再量一下温度,然后吃药睡觉。”
老师说了什么季远全然没听见去,胡乱地嗯应一声,头还低着,纯白衬衫之上,脖颈绯红。
心跳得有些快,大概是病着的缘故,不然刚才也不会头脑不清地拉住结夏的手……
气氛尴尬得窒息。
结夏觉得继续待下去不合适,就同老师道了别,飞快地离开。
一口气跑上三楼,气喘吁吁停下,触碰面颊的指尖被烫得一颤。
刚才季远为什么要突然拉住她……
虽然早就决定放弃,但心情却还是难以平静……
她深深地吐息,告诉自己季远大概是有话要说,结果被老师的出现给打断,想想也能知道,该是客套的谢谢。
事到如今还在妄想些什么呢,结夏!
收起那些不沾边的胡思乱想,压下蠢蠢欲动的少女心,她站在墙边扶膝喘气,不多时,一片阴影笼罩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纯白色的运动鞋,鞋面干净,鞋带却懒懒散散地搭着。
这是……
薄耀光?
她抬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因眯起而略显狭长的凤目。
招呼还没打出来,就听见他沉沉问道:“怎么去那么久?”
结夏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该是宋晴告诉了他自己给季远送饭的事,便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才过去十分钟不到,很久吗?
见她还真在那儿算时间,薄耀光火气更旺,语气里跳跃的都是暴躁,“还喜欢他?”
“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还喜欢季远?”
冷不丁被问及这种事,结夏降温的脸颊又烧起来:“哪、哪有!”
哪有?
脸红成这样,当他瞎了?
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姑娘!
薄耀光抬起下巴,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明显的不信。
被戳到心事,结夏羞恼地瞪他,“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季远了?”
现在是没说过,可明年的谢师宴上,这个怯怯的小刺猬却当着众人的面儿,声音洪亮地表白。
啧,明明是个胆小的矮子,撩汉倒是挺大胆!
莫名的烦躁蔓开心间,不爽地瞪她一眼,手摊开在她面前,食指往里勾了勾,挑眉问:“我的糖呢?”
结夏这才想起,忘给他买薄荷糖了。
薄耀光看她的表情便已知道答案,袖口带风地把手插回兜里。
记得给季远送饭,不记得给他买糖。
很好!
第32章
午休的洗手间空荡而安静。
蒋欢拿着化妆包进来, 随意地扫一眼:对立在两侧的隔间大都敞着门, 里面静悄悄的, 应该没人。
便放心地面朝洗手台的镜子,说话毫无顾忌:“靠!老娘假睫毛松了也不提醒!诚心想看我出丑吗?”
李菲正要补裸色口红,闻言忙赔笑道:“欢姐天生丽质,化不化妆都好看!再说, 你用的假睫毛质量好,松了也看不出来。”
这马屁拍得蒋欢很受用, 拢了拢精心打理过的披肩发, 跟旁边的人商量, “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弄个黑长直或者波波头?”
“怎么说?”
“薄耀光好像喜欢清纯型的, 不然干嘛对结夏那种矮丑穷感兴趣?”
蒋欢把假睫毛粘好, 又抽出睫毛膏细细刷了两层, 这才满意地换了眉笔,补掉色的眉毛。
她自觉长得不赖, 鼻子随了父亲的挺拔, 眼睛随了母亲的水灵,再加上对时尚美妆的研究, 怎么也比这帮9年前的土包子强一大截!
可薄耀光却像是瞎了一样, 根本瞧不见她的美貌!
所以她猜想是路线没走对,他的口味不是直男最爱的大波长腿, 而是清纯萝莉。
李菲闻言,就停了画黑眼线的手,只往脸颊扫了淡淡的腮红, 又把长发束成马尾,镜子里的女生顿时由成熟转为青涩。
蒋欢一门心思地补妆,没注意到李菲的小动作,正打算继续吐槽什么,洗手间的门开了。
两人警惕地看过去,是探头探脑的马姗姗,黑黄的脸上挂着神秘窃笑。
蒋欢翻了个白眼,骂道:“赶紧滚进来!笑那么恶心,又遇上什么事儿了?”
“欢姐,你猜我在何兴办公室看见谁了?”马姗姗搓着手走近,浓郁的八卦气息骤然漫开。
蒋欢没耐心,催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特么给老娘卖关子!”
马姗姗伸长脖子朝里望了望,表情有所顾虑。
李菲道:“没人,说吧。”
她这才放心地开了口,“那头肥猪的妈找来学校了!你们猜我听到什么了?……那肥猪不来学校,结果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绝食减肥呢!”
蒋欢一愣,紧接着笑起来:“减肥?哈哈哈哈!那肥猪现在快赶上孕妇的体重了吧?她那个级别的,绝食已经没救了,抽脂削骨都不一定拯救得回来!”
李菲听后却是面色凝重:“我记得她在高三毕业前都还是肥猪样,根本没有玩过什么绝食。”顿了顿,揣测道,“会不会…她也重生了?”
淡粉唇彩划过冷笑的嘴唇,蒋欢不以为意:“重生了又怎样?老娘有的是办法治她!”
马姗姗连忙附和:“就是!那死肥婆同学会上挺得意嘛!炫耀未婚夫,炫耀求婚钻戒,一副人生赢家的姿态分享减肥心得,啊呸!得意个屁!还嘲讽咱欢姐找了个渣男友,要不是欢姐气量好,早撕烂她的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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