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利益 (欧阳昱)

坐在靠窗的位置，卢景源将菜单交给了江小夏，江小夏看了一眼，然后对服务员说，“卡布奇诺。”
卢景源紧接着也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他将脸转向窗外，旁若无人地望着那个在沙滩上玩得尽兴的白裙女孩。
江小夏猜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试想了种种可能，但又被自己一笑作罢。
直到咖啡端上来的时候，卢景源的视线方才从远处的那个女孩身上收了回来。
“她是……”
江小夏的话刚刚问出口就被卢景源一本正经地打断。
“你读的是什么专业？”
“啊？”江小夏好似没有听明白。
“钢琴会吗？”卢景源继续问道。
“你什么意思？”江小夏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表示很不高兴。
“听说你是美术专业毕业的，钢琴弹得也不错，还会拉小提琴？”卢景源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情绪反射。
“那又怎样？”江小夏低着头继续喝咖啡，她并不想因为卢景源的行为坏了自己的心情。
“给你一个机会……”他定定的看着她。
“额？”江小夏抬起头，她被卢景源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可以考虑一下。”卢景源倨傲的下巴微微挺起，在他转脸的那一刻，她好像察觉到他的眼神里略显的那丝异样。
“考虑好了给我答复。”他把话扔下，起身好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她觉得好笑，他话都没有说清楚就走，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些。
于是，她也跟着站起身，“别以为装得深沉我就怕了你，你说机会？什么机会，莫不是话一出口你就反悔了吧？所以才含糊其辞，说得不清不楚的想敷衍过去吗？”
他的头高昂起来，居高临下地斜视着她，终于说：“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混进卢家的机会。”见她愣着不答话，他嘴角冷冷一扬，“怎么，不敢接受了吗？”
“什么机会？”江小夏感到难以置信。
卢景源瞧着她的眼睛好半天没有说话，江小夏的眉头却要拧成了一团，她以为，他的话只是出于对她的戏弄和试探。
“我可以让你当我妹妹的家庭教师，教她画画弹琴。”他说。
好像是做梦一样，她苦苦寻找潜入卢家的机会，居然在他的一句话下轻而易举就得到了。
桀骜不顺的海浪又滚滚飘向天际那边，望着卢景源渐远的背影，她竟会因为这个天赐良机而哭笑不得。
她望着窗外的沙滩上，卢景源的身影向那个女孩走近，望着他的司机张华跟他颔首行礼，紧接着，那个女孩像一只自由的白鸥一样扑进他的怀里。江小夏仿佛听到了他的笑声，和那个女孩银铃一样的笑声交汇，像海浪一样欢快。
她的思绪在手机的震动中回过神来，电话是潘百灵打过来的。
“你在哪里？”
“雅舟咖啡厅。”江小夏回答。
“你在那里等我，我过去找你。”潘百灵说完便挂了电话。
江小夏将手机收了起来，当她再次抬头望向海滩的时候，卢景源和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下意识地用视线去寻找，却毫无结果。

繁华落尽 第13章：家长职责

潘百灵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她将随后跟过来的服务员支开，神色怪异地凑到江小夏的耳边，她小声翼翼地对她说，“听说你妹妹在跟陈易天交往。”
“陈易天？”江小夏摇了摇头，她好奇地问，“陈易天是谁？”
“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男明星，电视剧《其乐融融》里面的男一号。”潘百灵翻了个白眼，数落江小夏孤陋寡闻。
“你听谁瞎说的？”江小夏的眉头紧皱起来。
“看来你是一点都不知情啊。”潘百灵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妹妹还在读书，她根本没有接拍过电视剧和广告什么的，怎么可能会跟男明星在一起，再说，我爸爸才去世不久，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谈恋爱。”江小夏坚决否认。
“你不信是吧，呐，给你看看这个。”潘百灵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叠报纸递到她面前，她竖着嘴巴示意江小夏看看报纸上的新闻。
江小夏的视线从潘百灵的脸上转移到报纸的版面，都市娱报头条确实刊登了一则跟大明星陈易天有关的新闻，从刊登的照片来看，男女主角手牵着手一起进入酒店，女主角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在镜头面前还特意用手遮挡了一下，虽然女主的相貌拍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最熟悉的人面前，江小夏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自己的妹妹江小娜，旁边配文解说女主角是汕海戏曲学院的江姓学生，年方约二十。
“小娜才多大，现在就跟明星进酒店，以后还怎么得了。”潘百灵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见江小夏愣着不说话，她倒是好意提醒道，“小夏，娱乐圈到底怎么样，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让小娜学习表演这一块。”
“不，也许报道有误。”江小夏勉强辩解，回想起最近妹妹一系列反常的行为，她内心一贯坚持的否认的防线仿佛快要塌陷。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要知道，自江伯伯去世后，小娜就显得很不正常了，她瞒着你去香港，又瞒着你火化了江伯伯的遗体，从这一切来看，她就没有尊重过你这个姐姐。”
“她还只是个学生，就算有再大的能耐，她也不可能跟陈易天传出绯闻啊。”江小夏拼命地保持着内心的平静。
可是，报纸就是摆在眼前的铁证，就好像她当初不愿意去相信父亲死亡的消息一样，这也只是她不愿意而已。
“我感觉到小娜变了。可能你感觉不到或是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也许正是因为她是你最亲近的人，所以你永远只想要把她往美好的地方去想，可是，该接受的事实就该要接受啊，就算你拼命地否认，又能如何？”潘百灵说得意味深长。
江小夏腾身而起，她握着报纸的手突然收紧，对潘百灵说：“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江小夏和潘百灵驱车赶到江小娜就读的汕海戏曲学院，从同学的嘴里得知妹妹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学校上课。她恼羞成怒，当即拨通了妹妹的电话，但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我们江小姐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我是江小娜的姐姐，请问江小娜现在在哪里？”江小夏将语速压缓。
“哦，您好。”接电话的女人态度立即做出转变，她笑道，“娜娜现在在拍广告，等会我让她回您电话。”
“请问你是？”江小夏问。
“我是她的助理，我的名字叫做童亚惠，有什么事情您可以跟我说，我方便转告给她。”
“那请你转告江小娜，让她晚上抽空回家。”江小夏撂下话后便挂了电话。她并不想要冲谁发脾气，但是江小娜的做法确实让她恼羞成怒。
江小夏默默地坐在漆黑的客厅里。
在将近晚上11点钟时，客厅的门方才被人慢慢推开。
借着楼梯道反射进来的灯光，她看到妹妹的身影从半开的门外走了进来，然后又将门随手关上。江小娜并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可能是没有想到这个时间有人在等她，正以为摸着黑直接回房。这时，江小夏趁着那个身影走过来的功夫，她起身将灯打开。
江小娜的脚步僵硬地立在客厅中央，她惊愕地看着姐姐，微微皱眉然后又不紧不慢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姐妹两个人端坐在沙发的两端，像陌生人的初次见面会一样，沉默少言，气氛凝重。
“你怎么还没睡？”江小娜终于开口。
对于妹妹的话江小夏并没有做出回答，反倒是直接告诉她，“我今天去你们学校了。”
江小娜抬眼看了下姐姐，又慌张地避开。
“你的同学说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了。”江小夏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变得严厉，“告诉我，这段时间你都在干什么？”
江小娜苦笑地叹了口气，她说，“姐，感觉爸爸死了以后，你就好像成了我的家长。可是你要知道，我们都是成年人，各自有着自己的生活，而且将来都会组成新的家庭，你现在这么管束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这是在关心你。”江小夏纠正道，“父母都不在，我是你的长姐，自然要充当家长的职责，你的行为若是过分，我必然要过问。”
“太可笑了吧，那你要问一问自己是否可以管束得了我，是否我就会听你的管束。”
“小娜，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江小夏仿佛觉得眼前的人并不是她的妹妹江小娜。
“姐，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考戏曲学院立志当明星吗？完全是因为生活所迫，是因为我们的家庭里实在是太缺钱了。爸爸虽说是卢耀诚的助理，也总是在忙在忙，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我们的生活就跟普通的贫苦人家没有任何区别，他赚的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接济了谁？反正从小，我们就过着不能去游乐场不能买新衣服的生活，从小，我们就只是一直在羡慕别人，而且还不能提他的工作，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