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一根针,指腹捏在针孔下面,右手拿着一根丝线,试图将线穿过狭窄针孔。
男人眉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蜻蜓。
神情很凝重,阵仗很庞大,气氛很肃穆,动作很考究。
沈彤想,应该马上就会成功了吧。
……
五分钟后。
她终于忍不住走下楼梯,站在他面前,提醒道:“线端要沾水,不然很难穿过去。”
“水?”聂江澜终于挪开目光,觉得眼眶发涩。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接下来要说的那两个字的嫌弃:“……口水?”
沈彤:“……”
“普通的水也可以。”
沈彤把可乐放在一边,拿着桌上水壶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想了想,她在他右边坐下,还是决定自己来做会比较快。
她拿过他右手边的线头,剪刀剪去前面已经被他折腾得劈叉的线,然后食指沾了点水,在新线头上轻轻一捻。
缩成一条的线尖端很细,几乎一下就穿过了针孔。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秒。
男人挑了挑眉,简单对女人那种天生的技巧表示了惊讶,而后,非常非常自然、明了、聪明地,递上了自己那件衬衫。
沈彤没有怨言地接过。
事已至此,反正他对她也有一载之恩,缝个扣子只算是小事一桩。
只不过……
沈彤看着手上的东西皱了皱眉:“线是黑色的?”
聂江澜以手支颐,还是很悠闲的模样:“怎么?”
“衬衣是白色,缝黑线会很丑,而且你底下的扣子也是白线缝的。”
“但是老板只有黑线了。”聂江澜搭着眼睑,“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这样出去吧。”
沈彤扫了一眼。
此刻坐在他身侧,要看到点儿什么简直是难以避免的事。
她咳嗽一声挪开目光,思索片刻后站了起来。
聂江澜:“不干了?”
“不是,”沈彤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他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叠,淡淡点头:“行,休息一下马上回来,广告别放太久了,我喜欢看正片。”
“……”
上楼之后,沈彤倒好可乐,去后面找老板要了点儿姜丝,就开始煮姜丝可乐了。
可乐自己在煮,她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脱掉自己身上那件衬衫,披上赵萱叠在包里的外套。
这外套本意是太阳太大拿来防晒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为取暖的东西。
很快,聂江澜看到披着外套的“正片”下了楼。
“正片”手里还拿着一件衬衫。
沈彤拿着自己的衬衫坐到他身边,然后捏住领子,用针挑开领口处白线勾勒出的装饰物。
她在拆自己衬衫上的白线。
他没料到:“拆东墙补西墙?”
“不一样,你这是现在要穿的,我这个只是装饰。”她一边拆线一边回他。
况且,他的衣服比她的贵。
第三,聊当还他个人情,就算是拆她的整件衣服去补他的,她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很快,装饰物被拆完,一整条白线就在沈彤手中被剥离出来。
她放下银针,把白线泡进水里,等它软了之后再拿出来。
刚拆好的线会有很多折,泡软一会再拉直,就好很多了。
看着她这种神奇的操作,他倒是睡意全消,来了兴致。
穿针引线后,沈彤拿起他的衣服,很快便把扣子缝好了。
“短时期内应该不会掉了,”沈彤剪掉线头,很自然地接口道,“以后脱衣服别用扯的,好好解,扣子就不会松了。”
聂江澜:“……”
她别是装了天眼?还能猜出他平时怎么脱衣服?
递过衣服后,沈彤看着他的表情,沉默一秒:“通过扣子看出来的。”
“行,”他不咸不淡一抬眉,“谢了。”
要分开时,沈彤想了想,还是同他道:“等下晚点睡,我有东西要给你。”
///
上楼之后,可乐刚刚好煮好。
沈彤把刚刚用过沾线的杯子洗干净,又再拿了两个,倒了三杯可乐。
赵萱已经窝在床上了。
沈彤坐在床边:“喝点可乐再睡吧。”
赵萱没说话,只是“唔”了声,不清不楚的。
沈彤想了想,几乎是靠着直觉探出手,摸了摸赵萱的额头。
手下温度滚烫。
发烧了?
“肯定是今天雨淋得太厉害,所以才发烧了,”沈彤拍拍赵萱脸颊,“去趟医院吧?”
赵萱一张脸皱得更厉害:“能不能不去医院啊?我觉得我自己能好的。”
医院离这里应该也很远,沈彤一个人在大雨天气里,把赵萱拖来拖去不是个可取之策。
所以,她最终还是决定买药回来。
反正赵萱的烧,也没到非去医院不可的地步。
沈彤打开房门,打算出去。
屋外雨依然下得很大,树叶被雨点拍打出极响的啪嗒声,在沉重的负担下摇摇欲坠,却坚挺着不肯被击落。
沈彤看一眼外面堪称灾难的雨势,脚步顿住,折返,上了三楼。
刚刚老板娘说房间的时候她也留意了一下,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在三楼“今夕何夕”的房间里。
站在房间门口,沈彤抬手敲了敲门。
等待回应的时候,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名。
还来不及做出思索,屋内的人已经发问:“谁?”
“我,”沈彤在脑内艰难地搜索出一个形容,“刚刚……那个。”
门很快被打开,还伴随着蒸腾的雾气从房间内涌出。
男人垂着精致眉眼瞧她,许是想起来她刚刚说有东西要给自己。
“怎么了?”
沈彤咳嗽了声,尽量让自己厚脸皮地说出这个不情之请:“那个,和我一起的女孩子发烧了,我想去给她买点退烧药,但是雨太大没法出行,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把你的车借我开一下?我买到药立刻就还回来。”
说完之后,她也觉得这个要求被满足的可能性太小了。如果是普通的车就好了,她还能找点东西抵押一下……但好死不死,对方开的是路虎,目前搜刮出她的全部家当外加两台单反相机,还赶不上人家一个零件贵。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聂江澜沉吟半晌后,选了个合适的词,“礼物?”
沈彤这才想起来:“我要给你可乐驱寒的,刚刚太着急给忘了……”
他没搭腔,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一码归一码,虽然觉得可能会被拒绝,但立刻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沈彤心里还是有点不服输。
她决定再争取一下:“我真的开过去买了药就回来,那女孩儿还病着,我不可能丢下她。如果你还不信,那,那我把我的东西都抵押给你。”
说着,沈彤褪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走到他身后:“这个戒指虽然不是特别贵,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看我食指上这条浅浅的印子就知道我一直戴着它了——我现在把这个抵押给你,车就借我开一下,行么?”
她急于解释的一长串语句让聂江澜勾了勾唇角。
“我又没说不借你,”他有点好笑地开口,“那么紧张做什么。”
沈彤把戒指放在桌上的时候,才注意到他是在收拾东西。
打火机、车钥匙、钱夹。
这是……
他把东西装进外套口袋,从椅子上拎起那件外套,朝门外走去:“路况太差,你对车也不熟,危险。”
感觉到沈彤站在原地,他顿在门口,回身看她。
“发什么呆?”
“走吧,我送你。”
第3章
门外雨落得还是很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
沈彤手上那把伞是从老板娘那里借的。
她撑着伞走进雨幕,手指还在下巴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也是,雨下得这么大,她上路时间也不久,对车更不熟悉,万一一个意外,人车皆损。
出于各种方面考虑,他开车,是最稳妥的办法。
聂江澜走在她后面,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到了车边,沈彤习惯性地拉开后座车门,坐进了后排。
他看着她的动作,顿了顿,稍稍抬了抬眉,最终还是未说一句话,绕去了驾驶座。
车点火,很快启动开,夜色漫漫,拓出他流畅的侧颜。
他没有开导航,好像还是随心所欲地开车。
沈彤想到这次是有目的地的,不由得提醒道:“不用导航吗?”
万一开错了,今晚就甭想睡了。
他点点头:“来的路上经过了一家药店,我还记得,不需要导航。”
说完这句,他又说了句什么,但沈彤没有听清。
男人虽然还是那样驾驶,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光色掩映下的脸颊,比之前更顺眼了些。
沈彤抱臂,靠着窗子,困意渐渐袭来。
眼睑下坠的瞬间,她掐了自己手背一把,让自己清醒过来。
而后又往上坐了点,试图用动作唤醒身体,让它别再倦怠。
再困也不能睡。
以前就算是在Y市内打车,她都会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睡得失去意识,更何况这种陌生环境,更是应该打起一万分精神,免得出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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