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盘桓在他心里已久的问题。他知道,自己远在外地时,粗心大意之下,让姓邹的贱人有了可乘之机,通风报信成功,直接导致玻璃厂里的人全部惨死。
但女儿不是玻璃厂那些人老珠黄,除了出卖苦力,便再没有用处的牺牲品,处理掉便处理掉,一点不可惜。她曾经也算一棵小摇钱树。
色啊情啊直播的捞钱能力,几乎可以与造钱厂媲美了。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这些人不会被放弃,而当初从水泥厂里抓住的活口也交代,他们手里留着这些女人,也是为着万一他们倒霉没能躲过警方的打击,至少手上有人质,还有谈判的筹码,最次也能在临死时拉个垫背的,怎么算都不亏。
因此不应该有主播被害,可他女儿偏偏就死了。要不是他早早想通这一点,怕是现在不疯也得得抑郁症。
心理医生开出的第一剂药,就是找清女儿死亡的背后真相。凭她到底做了什么,招来哪怕对方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被直播出去,也要血腥杀害秦飞飞。
唯一的线索,隐藏在一个个直播间数以万计的数据中,这些对应的数据代表着现实生活中一个个真人,他们目睹了经过的,大约会比他知道更多内情。
可他审人问案在行,涉及到从虚拟世界里寻找现实生活中的真实身份,对他来说,不亚于天书。隔行如隔山,他瞪得头都大了,也不知道如何入手。
今天,是他想趁着单位最近无人,正好可以清清静静思考思考,自己到底是要慢慢学习,寻人无期限呢,还是求助于些靠谱的朋友,找计算机方面的专业人士帮助。
还好来的是文沫,秦凯长出一口气。与一组其他人相比,他还真宁可面对文沫。他以前不怎么信服,认为是伪科学的心理学说服着他今天还能冷静地工作,真得感谢她。
当然了,不防备,没那么尴尬,不代表他需要把他的打算和行为都解释给文沫听。说实话,整个一组所有成员算在内,文沫与秦凯的关系最说不上好,虽然没有大的冲突,但实在也亲近随和不起来,普通同事关系吧,甚至还比普通同事要尴尬一点。
所以文沫向着桌子上瞄过来时,秦凯下意识地将已经随意铺满整个桌子的资料像母鸡护崽子一般,张开双臂划拉过来,目露警惕。
其实文沫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现在除了秦飞飞的事,还有什么能让秦凯在意的。不知道他还想干什么,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连邹墨迪都在怀孕近七个月的时候突然流产,肚中已经成形却明显发育不足的女婴,在保温箱里躺了仅三天,便永远停止了刚刚开始不久的微弱呼吸,甚至都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美丽的世界。
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外地的同行特意告之秦凯知道的。还有当初跟他一起值班,后来给邹墨迪通风报信的警察开除公职之外,被判了6年,现在已经转去当地监狱服刑。
邹墨迪孩子没了,人也极度虚弱,精神出现异常,整天抱着个枕头说是自己女儿。她这种情况,是可以申请保外就医的,如果家属提要求的话。
可戚东多一句话都没说过,连见都不见邹墨迪,他曾在公开场合表过态,像她这么恶毒的女人,就适合在监狱里一点点腐烂,他与她,早已没有往日夫妻情份,生生死死都不愿再见。
这已经是能盼望的最好结果。秦凯再强求下去,也不会让这些罪犯受到比现在更重的惩罚,他根本只是在苛求自己。
算了,道理谁都懂,已经深植于内心的魔鬼,只能自己除。
忧患意识
2018的新年,对于文沫和程功来说,与平常的放假日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环境污染的问题,全国很多城市对烟花爆竹的燃放都制定了严格规定。便是大年三十和初一两天,也只有些人偷偷摸摸在楼下点个小挂鞭,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之后,是连空气中都缺少了几分年味。
快节奏的现代生活,过年更多的是一种身为中国人的情节,五千年历史传承与积淀下来的民族自豪感,以及天数不长、每天都在忙忙碌碌走亲串友吃吃喝喝中度过的假期。
身在异乡的两人,外加随欲而安的性子,哪怕大年三十当晚,两人只能窝在宾馆里看春晚,随便买点速冻饺子自己煮着吃点,谁也没觉得有多凄惨,反倒是因为身边有人陪,内心无比安定,忙里偷闲享受着岁月静好。
更岁交子,新的一年如期而至。在新年的钟声中,文沫与程功互道一声新年快乐,相视一笑。
大年初一,郭建峰轮到值班的日子,文沫早早就起来了,打着呵欠啃几口面包,跟程功打个招呼,匆匆回了局里。
做为一名敬业的老警察,郭建峰自然如期到了办公室。要不是因为多少年了,一直都没怎么陪过家人过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年三十能在家里过一次,望着妻子和孩子期盼的眼神,他怎么也说不出回单位加班的话,可能他一天都不会休息。
实在是手头上这起纵火案格外让他放心不下啊!
几十年风风雨雨过来了,郭建峰什么样的案子没过过手?纵火案的现场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回了,看到被烧成什么样凄惨模样的尸体都不算奇怪的,能照样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这一回,却还真是让他开了眼了。
张家死的那一老一少,可以说是两个极端。老的变成一截焦炭,小的却毫发未伤。
张敏婷处于起火点上。可以说,凶手纵火不是目的,杀人才是。这具生前被焚的尸体,像极了现代版邱少云!
如果不是栾法医十分确定,死者在被火焚烧时仍然活着,郭建峰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一个活人会在没有任何束缚的情况下,忍受着上千度高温火焰灼烧的巨痛,能一动不动地趴着等死!
活人是有感觉的啊,遍布于我们身体每个角落的感觉神经末梢,会将每一点细小的感觉传输至大脑,因此我们才能有触觉、痛觉等等。
疼痛,是人体感知外界刺激,并做出相应回避伤害动作最重要的感觉之一。一个正常人,能忍受的疼痛等级,大约在三到五级,因人而异,再剧烈的疼痛,怕就会忍不住呼喊或者主动逃避了。
被火焰灼烧能产生的痛感,至少也得奔着十级往上,有多疼,谁受过谁知道,绝对不是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抗战年代,时代特殊,有着国家和人民大义在前面顶着,必须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为了祖国的利益和战友的生命,万万人牺牲,才出现一个邱少云烈士。
为什么邱少云同志会被载入史册?是因为他的精神他的牺牲绝无仅有,再没有别人能做到。
张敏婷不过是五十多岁、没受过太高教育的中老年家庭妇女,人生经历乏味至极,靠着做清洁工拉扯着个孩子,两人生活困窘得可以。
没有任何特殊性,如千百万中国老一代女性一样,平凡无奇的她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呢?
答案就在张铠然身上。
熊熊大火不但将张家所在的二楼烧成空房一间,连带着上下楼都受了波及,为什么同样死在屋内的张铠然身上却没有一点烧灼伤呢?事实上,除了停止呼吸已经死亡之外,张铠然的尸身就如同入睡一般,在面目全非的火场里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张家住的房子是租的。老旧的小区里,毫不起眼的一套小面积老住宅,也算与张敏婷低收入的身份相匹配。可就在这么老旧的房子里,居然还有夹层。
张敏婷倒在客厅正中,夹层却在卧室与阳台之间。这一面并非承重墙,里面搭建时施工方可能也有偷工减料的情况发生,砖石搭得极不走心,稍用些力,便能连墙皮带里头的砖块一齐抠下来。
这并非秘密,全小区的人都知道,有很多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阳台与卧室之间的这堵不算牢靠的墙全部拆掉,还能增大卧室采光,虽然有些不利于保暖,但他们本就身外南方,冬天又没有集**暖,多些太阳晒也是好的。
出租屋的房东说,他们家的墙原也是拆掉的,这堵夹层,是张敏婷自己买了水泥和砖回来,自己垒上去的,当初也知会过他,他想着原本那里就应该有墙,自己拆了,租客愿意垒回来,又不用他多出一毛钱,他才懒得管,只叮嘱张敏婷别破坏屋里其它结构,也小心些别把楼道弄得太脏后,便再懒得过问。
等到房子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之后,他还一脸懵得被消防员问,怎么家里还有夹层,夹层里还发现个已经死亡的孩子?
吓得他出了一身白毛汗。本来租出去的房子突然着火他就害怕呢。被老邻居叫回来的时候,得知屋里白天一般都没有人,好端端的却失了火,想着八成是家里边电线老化了,三十来年没换过屋里的线。
别人家都不知道装修过几回了,唯独他这破屋子,自十多年前他搬到别处住,这里长期用来出租,因着房子年头实在太长,租金连年下降还是很难找到租客,他深觉赔钱,卖又卖不出去,便一年年随便租出去挣几个零花,哪里还愿意下功夫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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