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终于躺在舒适的床上,文沫揉了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将记得满满当当的笔录甩在桌上,这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打了个哈欠,反正晚上无事,先睡一觉,缓解环境精神上的疲惫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文沫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她以为是程功打来的例行电话,可是手机屏幕上跳跃闪烁着,确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号码。
“喂,你好。”x市本地的陌生电话,文沫还真一时猜不出来会是谁找她。自来x市,她就过起了从宿舍到办公室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查案子和购买必须的生活用品,几乎是宅在公安局足不出户的,认识的领导同事们的电话号码她都有。
“喂,你好。请问是文女士吗?”一个悦耳动听的男声从听筒中传出,哪怕没有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也不妨碍文沫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产生一丝好感,放下戒备,似乎天生的有这样一副好嗓音的男人,不会是个坏人。
“我是,请问哪位?”
“我是忘川心理诊所的彭医生,今天下午四点半有您的预约,人却没有来,因此我打过电话来问一下,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需不需要预约其他的时间,我可以为你重新安排一下。”
文沫这才想起,上一次跟程功的一次谈话,终于让她下定决心想要寻回失去的记忆,当然她并不强求一定要有什么结果,但是接受心理辅导的抵触情绪确实没了,因此当天晚上打完电话,她便直接在网上预约了一家相对靠谱的心理诊所。这家诊所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做忘川。
在中国的神话传说中,忘川是位于黄泉路与地府之间的一条界河,传说中的奈何桥就在忘川河上,奈何桥的桥头坐着一个老婆婆,会送给每一个度过奈何桥的灵魂一碗孟婆汤,喝掉这碗汤后,忘记前程往事投胎重新来过,如若不愿忘记所爱之人所经之事不喝孟婆汤,那么这个可怜的灵魂便必须要跳下忘川河经受千年的煎熬,才可再入轮回。在这一千年中,他们需要一次又一次的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度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一次一次的远离一次一次的绝望,渐渐地等他们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要等待的渴求的,便可以再入轮回了。因此忘川河的河水是血黄色,那是在其中挣扎绝望的灵魂的血肉与眼泪所化。
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实在不适合用来作为心理诊所的名称,但这家开业时间并不很长的心理诊所在x市可以算得上是异军突起,短短半年时间好评如潮,显见得诊所里的医生是真有本事的,她便也顺手预约了挂号。
结果今天一天忙得头晕脑胀,自然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这诊所服务态度还真好,都晚上7点多了,还会想起给她这个预约没来的潜在客户打个电话,人家生意好也是有道理的。
“抱歉,今天工作太忙,没来得及去。”
“没关系,我可以重新帮您预约时间,您看您什么时间方便呢,我现在就可以给您做预约登记。”
手头上的这件案子受关注度不低,他们大约会忙一段时间,破案这种事,谁也说不好,文沫自然不敢再跟他预约,万一再放人家一次鸽子多不好意思,因此便道“抱歉,手头上刚接了新的工作,白天怕是不好请假,等忙完了再说吧,麻烦你,还要您百忙之中打电话过来询问,真的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
“”用这么客气,我们心理诊所,说穿了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当然是可着你方便的时间来了。这样吧,我现在正好没事,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现在就可以过来,这样方便吗?”其实文沫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哪里也不想去,可是人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尤其是那声音悦耳动听的,让人不忍拒绝,所以她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来,起床出门,打个车,十几分钟就站到了忘川心理诊所的大门口。
忘川两个大字,让文沫不禁有些恍惚,什么时候她这么容易被人忽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了?看来一个人声音太好听是很占便宜的一件事情,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做心理医生,只要让客户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就能让人卸下防备,将心里的所有光明正大的、阴暗潮湿的话全部都倒出来。”
但愿出来的是个帅哥,长相配得上他的声音。诊所的卷帘门已经关上,她刚想抬手敲门,门就开始缓缓地向上卷,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昏黄的灯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显现。
直到看清楚对方的脸,文沫失望之余,更安下心来,这个男人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长相很周正,国字脸,大眼睛,戴着副眼镜,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给人踏实可靠的感觉,果然很适合做心理医生。
这是文墨与彭忘川的第一次见面。此时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彭医生对潜在客户贴心的一个电话,促成了两人宿命般的相遇,在x市即将上演的腥风血雨的大戏中参演了主要角色!
搂草打兔子
像文沫这样,主修心理学的人,其实是最忌讳看心理医生的。
所谓医人者不自医,总有一定道理。进了诊所,文沫便升出些抵触情绪,哪怕之前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此时此刻,她都只后悔为什么自己这么冒失。眼前这个看似忠厚的男人真的表里如一吗?对着陌生人倾吐心事这一极端隐私的事,文沫真心觉得自己做不来。
而且,一会儿的治疗流程,她大体都知道,一定会从聊些看似无关的话题入手,对方想要慢慢来了解她,一点点地挖出她心理上的问题,再针对着提出意见,开些药片,最最重要的,需要催眠。完完全全被掌控在别人手里,连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醒来后也许都不记得!
因为了解,所以更加排斥。所以当彭忘川示意文沫坐在看起来十分舒适的一张半躺椅上时,文沫却只是尴尬地笑,然后选择了在躺椅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而这沙发,显然是彭忘川在给病人做治疗时自己坐的地方。
文沫知道,却还是有些无礼地占了人家的位置,就是因为她没有办法把自己定义为一个病人,潜意识里,她还是那个犯罪心理学专家,哪怕失去了记忆与知识储备。
彭忘川好脾气地笑笑,自顾自坐到办公桌后,两人的位置有些奇怪,文沫与他之间有大约60的夹角,斜斜相对,能看到彼此的侧脸,距离却不足以看清面部表情,鬼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诊所治疗室都这么大,太过空旷的房间,面对不熟悉的人,文沫觉得很不自在。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往她审问犯人,自己占据着主导地位,现在她似乎是那个犯人,丝毫没有安全感,而且,即将没有隐私。
彭忘川此时对文沫的了解仅限于她在网上预约挂号时留下的基本资料,诸如姓名、年龄之类的,再往下的自述心理问题一栏,文沫根本没有填。
文沫给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女人单薄的身子看起来那么脆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跑,但是她的眼睛却又那么坚定,就定定地站着,便能让人觉得她像座山一样可靠;她多疑,诊所里现在没有别人,可是在进来的过程中,仍然不放心四处小心张望,不过这也许是现代人的通病,对陌生人存在戒心,她也不过稍微明显了一点点;她极不愿意被当成个病人对待,因此有些占了沙发而没有选择躺椅,还时不时流露出几分懊恼与不信任,很后悔来自己这里吧?这也算得上正常,毕竟心理疾病这四个字在国内还是与神经病这种称呼联系在一起的,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神经病,很多第一次来他诊所的人都差不多是这样,坐立不安随时准备逃走。
唯一引起他兴趣的,是刚刚在诊所门外第一次目光交流,文沫在看到他长像后先有一瞬间的失望,再之后居然会是释然,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长像平平的事实。要知道,自己声音与长像的反差,很多人,尤其是女人,基本上很难接受,情绪敏感的,甚至还当着他面哭过,觉得老天爷在创造他时开了个国际玩笑。
这个女人心理素质比一般人要好些,相应的,如果她有什么心理问题,真调整起来,也很更麻烦。就好比爱哭的人哭完之后也就过去了,可是不爱哭的人一旦哭起来,必是惊天动地难以停止。
他不禁燃起一丝兴趣,像他这种真正醉心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学术心强的心理治疗师,发现一例值得研究的病例时,就像饿得久了的野兽看到猎物一样,非得弄清楚弄明白才行。已经很久没有有趣的病例了,希望这个女人不要让他失望。
两人的聊天很算不是融洽,文沫因为被他声音蛊惑,没头没脑地就在下班时间单独与彭忘川一对一面谈了,回过神来后很有几分羞恼,暗骂自己没定力,自然对这以声音骗人的家伙好感唰唰往下掉,再加上她虽然主修犯罪心理,治疗并不是长处,但是道理自然都是同样的道理,自然彭忘川想干什么她都能揣摩出来,消极配合之下,给对方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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