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这一切几乎可以让苏诀焦头烂额,可他难得心里沉得发静,静到最深处的时候便会想沈春光。
虽然关略当面跟他承认他不想管,可潜意识里苏诀就觉得这男人不会真的舍得撒手不管。
就像当年唐惊程在缅甸受伤,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一样软软地卧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告诉苏诀一个事实。
“他觉得是我害死了楼轻潇,毕竟那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却当着我的面从楼到底其实苏诀是个长情之人,对人对物都是这样。
不过当年他跟姚晓棠订婚之前倒另外置了一处房产,好歹对方也是德丰银行的千金,总不能让她住在自己这寒酸百来米的小公寓里,只是后来姚晓棠出事,婚事被搅黄了,这些年那套房子也一直空着。
苏诀没想到要搬过去住,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住哪儿都一样。
出了电梯苏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边接听边往大厅外面走。
“田伯父,早。”
那边是田信中气十足的声音:“早,没吵到你休息吧”
“没有,我已经起床了。”
“那正好,有兴趣陪我这个老头子喝早茶吗”
苏诀想了想,应了下来:“好,那我一会儿开车过去接您,就去您常去的那间酒楼,正好有事跟您谈。”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可以,待会儿见。”苏诀收掉手机,一抬头便见大厅外面停着一辆车子。
车门那边靠着一人影,正好背对着大厅的门,只露出小半截上身和后脑勺。
苏诀不觉心思一冷。
关略
苏诀立即加快脚步走过去,果然是他猜想的那个人,就靠在车门上面,手里捏着半截烟,脚下踩了好些烟蒂,感觉在那已经站了好久。
“关先生”苏诀喊了一声。
关略从灰蒙蒙的晨气和烟雾里侧过身,倒是让苏诀吓了一跳。
眼前的男人胡渣邋遢不说,就连平日里总是淡然精熠的眸子也像是被磨光了颜色,好像遭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就那么虚虚靠在车子上,浑身都是无力感。
这样子的关略让苏诀不适应,心口一跳,立即问:“是不是沈春光出事了”
关略却迟迟没有反应,捏着烟抽得更猛。
苏诀见他这模样更加担心。
“关先生,人已经被掳走好多天了,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她现在情况如何对方到底想怎样或者”
“或者什么”关略总算接了一句话,声音寒涩透亮。
苏诀总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反常,大清早跑他楼下候着,自然是有事,所以他索性不问了,等着关略自己说。
关略将手里半根烟迅速抽完,碾在脚下,抬头朝苏诀又走近了两步,刚好站在了路灯下。
因为时间稍早,天光未开,路灯还亮着,混着冬日里厚重的雾气,将两个男人脸上的神情照得清晰分明。
一个因为过于忧心而显得憔悴颓唐。
一个因为长夜未眠站在冷风里半宿而浑身僵硬。
两人就那么对立而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关略嘴角哼了一声:“你很担心她”
“自然,怎么关先生第一天知道”
“那倒也不是,只是想问,你这么担心她是出于什么立场”
“如果我说我对她有所企图呢”
关略嘴里又哼了一声:“知道,三年前苏总的企图就已经很明显。”
苏诀不觉一愣,顿了几秒心中已经了然:“你知道了”
“难道你觉得我还不该知道”
“不是,早晚的事,甚至我都认为你知道得晚了。”苏诀清楚沈春光的脾性,那姑娘看着聪明,其实脑子里的褶子不够多,关略又是这么精明的人,与他相处这么久肯定露了破绽。
关略又是一声凉笑:“是啊,知道得太晚了,只能说苏总演戏演得好,当年给我送了一块被炸焦的手表,知道我肯定会去查吧,百达翡丽的定制,全球也就那么几百块,编号独一无二,一查便知是她的所有物,错不了。”
话都已经说成这样,苏诀知道已经瞒不下去。
“是,手表确实是她的,可她当年命大逃过一劫,没有死在缅甸。”
关略不觉将眼睛闭上,深呼吸,嗅到晨雾中凉凉的湿气。
谢天谢地,虽然他之前已经百分之九十九确定沈春光便是那姑娘,可终究还有一丝不确定,现在苏诀亲口证实了这一点,就如当年他从他手中接过那块手表的心情一样,感觉全世界都兜头盖了下来,让他一时喘不过气。
苏诀见关略的表情实在异样。
如果当年真是他向唐惊程的动的手,现在证实唐惊程没有死,这男人应该气愤或者失望,可为何看上去竟有些挣扎的痛苦。
“关先生,你大清早守在我楼下,应该不仅仅是来问我这么一个问题吧”苏诀问。余扑史号。
关略又咬了咬牙槽,睁开眼睛。
是,他当然不是为了这个问题而来的,他心里藏着更重更深的东西,原本昨夜从唐惊程的工作室出来他便直接驱车到了苏诀公寓楼下,可他硬生生在这里站了大半宿,抽光了身上所有的烟。
所幸夜里的风够冷,将他的思维全部冻结,结成一块冰,压住他心里的激燥和恐惧,那么多矛盾的情绪啊,那么多难以启齿的问题。
他想问,却又没有勇气问
几时他竟成了这么犹豫不决没出息的男人,为了个问题在楼下站了一宿都问不出口
苏诀看出关略脸上的挣扎,觉得不大对劲。
“关先生”
关略搓了搓手指,压住胸腔里的呼吸,良久,久得好像比这三年时间还要漫长,他才鼓足勇气。
“她去缅甸之前,是不是已经怀孕”终于问出了口,以为苏诀会否认,可对面的人突然目光一紧。
“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
“什么”
“三年前”苏诀解释了一半,突然声音全部被呛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三年前什么”关略催,满脸的急躁和期待。
苏诀暗自也压了一口气:“要不跟我去楼上吧,这里讲话不方便,顺便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关略想了想:“好。”跟着苏诀上楼,电梯里黑暗一片,只听到手插进裤袋里的簌簌声。
到了门口,苏诀掏出钥匙开门。
关略进去,扫了一眼,不算太大的客厅里收拾得很干净,茶几上摆着几本古玩和玉器鉴赏之类的杂志,一旁镶入墙体的木架上放着许多工艺品,其中正中间一格是樽白玉手雕件,裸着后背的美女身体,线条流畅,那是邱启冠早些年雕的那樽“出水芙蓉”。
“坐”
“不用,问完事我就走。”
“坐吧,我去拿样东西给你看。”苏诀声音也是凉凉的,没有丝毫客套,把关略一人晾在客厅里,自己去了书房,很快就拿了一只手机出来。
手机已经有些旧了,是三年前的型号,苏诀早就已经不用了,他重新换了块电板进去,开机。
关略寒着脸:“你要给我看什么”
“答案,你要的答案,就在这只手机里。”苏诀边说边在手机上摁了几个键,递给对面的关略。
关略接过去,抱着狐疑将目光睨到手机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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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前尘往事,三年前的那起爆炸案
关略接过去,抱着狐疑将目光睨到手机屏幕上
日月潇潇,三年时光,他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在那一刻被送到缅甸那场爆炸是因为当地势力暴乱,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唐唐曾经跟我提过,她说在爆炸的前一分钟她接到缅甸当地的陌生电话,对方是你的声音,声称要取她和孩子的性命”
关略捏着手机的手浑然一松,手机掉到了茶几上。
“怎么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当时狙击手就埋伏在她身后那栋楼里,大概也就两百米的距离,不过万幸刚好有个缅甸当地的姑娘救了她一命。”苏诀抽过茶几上的手机,指着照片上的人,“就是这姑娘,她当时刚好去找唐唐,子弹射出来的时候她推了唐唐一把,所以没射中,却击穿了她身后机房的柴油桶”
爆炸便是一触即发的事,关略用手再次抱住头,他现在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场景,甚至可以听到耳边回荡的轰鸣声和炸烈声。
苏诀陈述这些事的时候也是带着万分的勇气,因为太痛苦了,除了唐惊程之外,那段时间他也几乎跟着她经历了一段生死。
“爆炸中那个缅甸女孩当场就死亡了,因为身形和唐唐差不多,而且刚好也有孕在身,手上还戴着唐唐的腕表,所以登记受害人名单时所有人都以为是唐唐,而我那两天刚好在密支那,得到消息赶回帕敢的时候事故现场已经一片灰烬,只拿到了那块手表。”余丽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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