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制住心头的惊惧,伸手接过打火机。
目光扫过四周,好像确实都是海水,没有能靠岸的地方。
顾南乔缓缓移动身子,身影渐渐消失在霍靖廷的眼底。
半晌后,才总算是在前面发现了一处山洞。
她原路返回,隔了老远的距离就看到他整个人漂浮在海面上,半截身子已经没入水中。
顾南乔连忙赶回去,拉住他一条手臂,“前面有处山洞,我马上带你过去。”
熄掉打火机后重新装回口袋,周围又陷入了无垠的黑暗里。
顾南乔拉着他手臂往前面的山洞处移动身子,她体力不支,累的直喘气。
霍靖廷受伤的左臂在海水的浸泡下渐渐失去知觉,身子顺着她的力道移过去。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着她,他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需要她的帮助自己才能活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移动到了岸边。
顾南乔先爬上去,又抱住他的身体,用力拉上来,然后扶着他走进前面那个山洞里。
霍靖廷上半身倚靠在山洞内的石壁上,右手撑住地面,这才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
“你受伤了,怎么办?”她看着他染血的衬衣,有些束手无策。
“看看洞里有没有干树枝……”霍靖廷声音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然后点上火……”
顾南乔依言照做,去找了些干的树枝,然后按下打火机点上火。
点好后,他气若游丝的声音才再度响起,“那些人可能会追到这里,用树枝把洞口遮一遮。”
其实这山洞很隐秘,不仔细找根本不会发现,但他还是担心。
下午没有带小豆芽出来,是不幸中的万幸。
顾南乔挑了些比较长的干树枝,拉到洞口,确定遮挡严实后,这才走回去。
山洞内因为生了火的原因,温度上升了很多。
霍靖廷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伸手摸了摸腰间,然后掏出把小型的折叠刀子,“小乔,过来下。”
顾南乔脱掉湿透的外套,走到他身边坐下。
霍靖廷将刀子交给她,“我左手臂上中了一枪,你帮我割开衬衣袖子,我看看怎么样了。”
“好。”顾南乔小心翼翼的用刀子划开他衣袖,可扯到他受伤的地方时,才发现伤口已经和他的袖子粘在了一起。
只是这样稍稍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顾南乔察觉到他皱眉,动作顿了顿,不敢再继续下去。
霍靖廷掀起眼帘,“怎么了,害怕?”
她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刀子,脸色也变得有些白,眼眶里却有湿润浸了出来。
霍靖廷没再为难她,右手扯住那只袖子,然后用力扯下。
凝固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再次流出血液。
第1084章 死里逃生(2)
但这次比刚刚明显好了很多,没有再不停的往外流,只是渗出了点血丝。
许是在海水中浸泡过的缘故,伤口周边变得有些红肿,皮肤表层已经被泡的发白。
霍靖廷强忍痛意,眸子渐渐变得猩红,脸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握紧的手指骨节泛出几近透明的白色。
顾南乔坐在地上,别开视线。
霍靖廷喘息几声,身子又无力的靠回去,把刀子重新递给她,“在火上烤一烤。”
她忍住心里的沉重,接过刀子放在火上,将刀刃烤的通红,连带着她手掌心都有些发烫,烤完后,回到霍靖廷身边。
他微微抬起头,脸上的冷汗顺着滑落进领口,目光投向顾南乔,“你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顾南乔握紧刀柄,手指不住颤抖,可盯着他伤口看了许久,都无法鼓起勇气下手。
霍靖廷抬起眼,唇角漾开淡淡的笑,“你不是……一直都在生我的气吗?现在,给你个机会发泄一下。”
他左臂现在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害怕她会担心,所以一直没跟她说,如果子弹不赶紧取出来的话,那这条手臂可能就真的废了。
“我……”顾南乔欲言又止,指尖颤的不成样子。
是,他说得没错,她是生气。
但她哪怕在最生气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发泄。
见她半晌没什么动作,霍靖廷再次虚弱出声,“害怕吗?”
顾南乔没说话,目光在他的伤口处定格,瞧见,已经有脓血流了出来。
她害怕,可她也知道,害怕无济于事。
现在,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山洞都说不准,害怕,又有什么用?
顾南乔垂下眼帘,“我该怎么做?”
“把外面泡白的那一层肉割掉,然后……再把伤口划开……”霍靖廷体力不支,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记着,一定要快点……不能犹豫。”
顾南乔知道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勇气,但他虚弱成这样子,指望自己肯定是不行,只能靠她。
她深呼吸口气,逼着自己举起手中的刀子,落向他的伤口。
刚碰到他的伤口,握着刀子的手就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下。
刀尖划过他的皮肉,划出一道红色的痕迹。
霍靖廷却宛若没有感觉到一般,右手放到身后,无声无息的攥紧。
她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冷汗,再次拿着刀子逼近他的伤口。
其实割掉表面上这一层肉才是最痛的,远比取出子弹要痛。
她情绪渐渐恢复平静,到了最后关头,反而镇定了许多。
霍靖廷整条左臂都沾上了血,期间,却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发出呻吟,脸色始终紧紧绷着,如果不是惨白如纸,都看不出疼痛的迹象。
实在疼的忍不住了,就皱皱眉,又很快恢复如常。
表面上一层发白的腐肉被割掉,刀尖没入血肉中,顾南乔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颗子弹。
但她手法不好,只是触碰到了,根本取不出来。
第1085章 死里逃生(3)
顾南乔急的要命,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我取不出来,怎么办……”
“刀尖已经碰到了,”霍靖廷一开口,就疼的直吸气,“你刺的再深一点……”
顾南乔又试探着往里刺了下,可还是只能碰到,无法取出。
他疼出一身冷汗,唇色也惨白,整个人近乎虚脱掉。
霍靖廷眼帘隙开道缝,见她满脸紧张担忧,强忍痛意,“别怕……取出来就好了,没事的……”
顾南乔难掩嘴里的哭声,“你别说话了。”
“小乔,我以为你不会再为我担心了……”霍靖廷倚着墙壁,“我喜欢看到你为我担心的样子,要不是我现在提不起力气,我想要你……嗯……”
子弹取出来的那一刻,也是痛感最强烈、最能把人逼到崩溃的那一刻。
他右手猛地握紧,要是指甲再长一些,估计手掌早已血肉模糊。
好不容易将子弹取出来,顾南乔松了口气,一颗悬挂了许久的心也渐渐落下去。
她割掉自己衣摆上的一块布料,小心翼翼的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霍靖廷连呼吸都感觉有些提不起力气,胸腔的起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顾南乔将刀子扔到一旁,然后靠着他坐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挨的很近,过了会儿,霍靖廷才稍稍恢复些力气。
他睁开眼睛,余光里能依稀看到她眼底氤氲出的一层水雾。
霍靖廷强撑力气抬起右手,缓缓抚上她的眼睛,顾南乔本能的避开,低下了头。
可憋了许久的眼泪,也因为她这动作而一下全部流了出来。
她一直都困在四年前的那个坎里走不过去,可如今在生死面前,那件事却变得这么不值一提。
霍靖廷怔忡的看着她的侧脸,想笑,却提不起力气。
他手掌僵在半空里,上面满是血渍,顾南乔将他的手拉下去放到身边,然后靠在他肩头上。
她一头长发凌乱的铺陈在身后,有大半的遮挡在了脸前,隐藏了她的表情。
泪水从眼眶中滴落,然后砸到他手上,霍靖廷只觉得受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腐蚀般的疼。
顾南乔哭的有些喘不过气,这种感觉,跟当时在羌国的时候何其相似,他们命悬一线,差一点点就会阴阳相隔。
霍靖廷等又恢复些力气,手臂伸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跟她靠在一起。
“霍靖廷,要是我们这次可以活着出去,就放下以前那些事,不管是什么,都不要再计较了,好不好?”
顾南乔嗓音沙哑,说出来的话带着浓重的哭腔。
他们错过了太久,余生,不能活在无休止的冷战和争吵里。
霍靖廷手掌抚过她的脸,嘴角扬起抹笑意,“好。”
顾南乔静静靠了他会儿,片刻后,才想起件比较重要的事,“这次,又是谁想对你下手?”
霍靖廷闻言,沉下脸色。
上次,他命大没有死在羌国,现在,又有了女儿,在公司的地位已经坚不可摧,想要对他下手的,除了那个女人,还能是谁?
第1086章 不是不想还手,是他不能
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迫不及待。
他一死,那整个霍家和金爵毫无疑问的会落到霍靖岩的手里,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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