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家一系列的变故中,他从不站队,一直是跟着牧老爷子的意思。
牧老爷子过世后的遗嘱大战中,他表态只遵从遗嘱,后来应寒年要将集团改性,家族内部吵得厉害,拱着他站出来,他也没有,只拿出牧老爷子的遗嘱说应寒年做任何决定都是被允许的。
很多人说他站应寒年,林宜却知道他站的不是应寒年,而是过世的牧老爷子,是牧家。
在林宜的认知里,他是个很公正的老人,也从不会看低谁,为人十分平和。
王队给她安排在一间审讯室里会客,他和胖警察、律师都站在一旁,还特地站桌子搬到中央,好让她可以坐在桌前谈话。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林宜从桌前站起来,转过身就见到面色严肃的老人从外面走进来,一头银发,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墨色的大衣穿在他的身上,虽拄着拐杖却是挺直着背,明明年迈,气场却丝毫不减。
那种气场不是凌人于上,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别不同。
“老爷子。”
林宜恭敬地冲他低了低头。
见到她,老人家点点头,皱起的眉间稍稍放开一些,拄着拐杖在她面前坐下来,声音苍老而平和,“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吧?
谈个话还这么多人盯着,是拿你当犯人看?”
说到最后,老人家的语气隐隐有些不悦。
“没有,这都是规矩。”
林宜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闻言,老人家抬眸看向王队他们,笑了一声,“牧家什么时候沦落到和几个小警察说规矩了?”
他的语气也不是嚣张,就是一种骨子里刻着高贵的自我认知。
王队和胖警察的面色变了变。
林宜知道牧家的人都有些这样,她也无心说别的,便直接进入正题,“老爷子,我没想到把您也给惊动了,是我的不对。”
二老爷不太管事,这次这么短时间内就来找她,显然事情已经严重到他不得不站出来。
“牧家这一代到你们做主,年轻人办事和我们那一代不同了……”老人家用手轻轻地敲了下桌面,长叹一声,“应寒年以前做事够狠够绝,谁都不放眼里,和你结婚后收敛太多,倒把那些不该拔的刺也给拔了。”
这话里暗指着什么,林宜听得懂,以牧家的地位,这事原本不用拖成这样。
是她觉得无愧于心,无惧于查,反倒让一切本不用发生的发生了。
“……”林宜垂下眼,手指摸着手腕上的镯子。
见她这样,老人家没有过多苛责,“现在说这些没用,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能干出杀人之事的人,解决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知道,你能不能无罪释放已经不重要了。”
不放,大家认为她是罪有应得。
放了,大家认为是官商勾结。
“我知道,现在牧家怎么样?”
林宜问道。
这是她谁都不见,只见二老爷子的原因,她的爸爸、安姨包括应寒年,他们都不会对她讲真话,除了二老爷子。
“现在这事影响太大了,你的品格就像你们林家的一道菜,从选食材到上桌都被放大公众面前,起初,是三个人说它不干净,后来是三百人说它脏、三万人说它臭,而这种臭让许多人获得一种病态的快感,他们就像在狂欢一样,以自己参与到这场品评的盛典中而自豪而骄傲。”
二老爷看着她,“你认为,还有几个人关注这道菜到底是不是干净的?”
林宜坐在那里听着,握着镯子的手一下子攥紧,她看向老人家,“很多人说我不好么?”
“你从小到大的同学一个个站出来斥责你的人品,你的人设已经倒了,这一点,你要认知清楚。”
“……”人设已经倒了。
林宜想笑,她给自己立过什么人设呢?
她从来没有刻意过,怎么就倒了,倒得还这么惨。
原来,t当初查她的档案,就是为了这个。
真是心思缜密到一定境界。
“寒年和你的父亲、四姑娘正在到处接受采访,极力证明你良善的品行,可这在我看来已无用处。”
二老爷皱着眉,缓缓说道,“林宜,人性的最可怕之处不是随波逐流,而是知错不认,就算现在官方还你清白,就算你将所有的污点一件一件解释清楚,你猜有多少人会向你认错?”
第990章 是死是活,得看你了(3)
“……”“他们现在公审罪恶,他们看着牧家这座金字塔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股价暴跌,他们认为都是他们的本领。”
二老爷坐在那里,看着她一点点说着,“我不知道是谁在主导这一切,但很显然,那人抓住了人性的弱点,太多的人在这场狂欢中获得了,这些人是不甘认错的,你把证据拍他们面前,说你没杀人,他们会说那你虐待过猫猫狗狗吧,你说你没杀,他们又说那很多年前马路上那口痰总是你吐的吧?”
“……”“你看,你吐过痰,你就不是个好东西,我没骂错,你肯定还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坏事。”
“……”林宜闭上眼,呼吸有些滞住,她知道老爷子的意思。
他告诉她,流言,是最洗不清的东西。
这场流言,就像一场发展迅猛的瘟疫,她已经被大家当成源头,很多人都不在乎真相,只愿将自己的臆想无限扩大。
半晌,林宜睁开眼,面色不太好,但还算平静,“牧家现在情况很糟糕吗?”
这话显然是废话。
如果不糟糕,二老爷也不会亲自来见她。
老爷子坐在那里,看着她沉默几秒后,才道,“我想,应该比你想的还要差。”
“……”林宜的心狠狠一沉,好久,她才道,“老爷子来见我,肯定是有解决办法和我说,对吗?”
“是,这办法我也只能和你说,我和寒年、四姑娘说都行不通。”
老爷子定定地看着她。
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林宜慢慢坐直身体,目光沉静地对上他的视线,迎接等待自己的局面,“您说吧。”
“和寒年离婚。”
老爷子一字一字说出来。
饶是有所准备,可听到这几个字,林宜的睫毛还是颤得厉害,有什么涩意在眼底缠绕,她无法装得那么镇定,不安地转动着手上的镯子,一遍又一遍,“没有别的办法么?”
“我实话告诉你,林家已经凉了,就今天,你们林家名下的餐厅被打砸了十多家,你父亲已经将国内所有的宜味食府关门歇业。”
老爷子给她带来的全是坏消息。
“……”林宜听得心颤,宜味食府,那是爸爸妈妈的心血。
“牧氏集团已经开始受到影响了,股价暴跌,民众抵制,你应该知道,牧氏集团也好,牧氏家族也罢,都不是应寒年一个人的,受到牵扯的是牧氏上上下下几万人,上到股东,下到一个流水线上的工人。”
老爷子看着她不断转手镯的动作,眼睛沉了沉,语重心长地道,“我想过了,就对外宣布你和寒年已经协议离婚一段时间了,只是为共同抚养儿子,不让稚子受恼才不公开。”
“……”“这的确是个弃车保帅之举,但这样一来,至少能让牧氏和你撇清关系,不至于损失严重,也不会损坏寒年在牧氏的威信。”
他条理清楚地说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应寒年的形象也不会好的。”
林宜说道。
“所以,只能由你主动来公开离婚这件事,寒年则以孩子父亲的名义对外宣称相信你的为人,会陪你度过难关,这样一来,你们都占了情义二字,既把牧氏抽离出来,对你以后慢慢恢复声誉也有好处。
要知道,你一天占着应太太这个位置,就一天洗不净官商勾结的嫌疑。”
林宜的声誉不是不好恢复,只是需要太长的时间,可这么长的时间里,牧氏会一直受到损伤。
这代价,是无法估计的。
“老爷子想得周到。”
林宜无法可驳,她重下眸,一张脸越来越苍白,不断地摩挲着手上的镯子。
“如果你同意,我立刻让人起草离婚协议,会把上面的日期写成几个月前,然后拿去做个公证。”
老爷子说道,“这事不宜拖,至于寒年那边,还得你去劝说,他那个人……就是大老爷子在世时,也管不动他。”
“……”林宜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有千万斤的巨石挂在唇上,让她重得开不了口。
“我说你们牧家是不是过份了?”
一旁的王队实在看不过去,走过去按着桌子道,“这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搁很多人家里都是个宝贝,这一头缠着人命官司,一头是漫天脏水,哪样还没摘干净呢,你们就要逼她离婚?”
“这里还轮不上你说话。”
老爷子冷淡地看他一眼,随即看向林宜,眼神稍软,“林宜,我知道你和寒年有感情,他现在那疯劲就是摆明了要和你一起面对,但结果会是什么?
他只能抱着你一起死,我想这点他也知道,否则他今天不会把自己办公桌都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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