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以为会挨骂呢,心里暗喜,她是很喜欢周末的班的,轻松还没有领导,于是收拾收拾心情,下了班。
她在医院后门的花店买了束康乃馨,坐上公车后在一所小学门口看见了卖蛐蛐的,她在下一站下车,倒回去走了半里路,到那人面前。
一根棍儿高高竖起,密密的小竹笼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周沫花了20块钱点兵点将了个幸运儿,抓在手里带着小噪音回去。
归途夕阳里,她想起来小时候的一幕。
那时她还爱哭,周群拿了个白色小瓷罐,盖子用橡皮筋箍着,打开盖,里面是带须的小黑虫,好多条腿,看着比蚂蚱多,尾部有一根尖尖的针,小周沫点点它的赤翼,“这什么啊?”
“蛐蛐。”周群拿着盖子,蹲在周沫面前,“你听见什么了吗?”
“哦,它在叫!”周沫细细辨认,查看它的脆弱身躯里哪处发出的声音,居然这么吵。
“你觉得它像谁?”
周沫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惊讶,谁?她起身围着小白瓷罐转了一圈,“瓜皮?”不像,但她随便猜了一个,这个虫子能像谁?
“不像你吗?”
“我?”周沫不解地看着周群。
周群嘿嘿一笑,“可不就像你嘛,吵死了,以后你不要叫鸡仔了,叫蛐蛐。”
“啊!不要!我才不要像虫子!”
“哈哈哈哈,不知道你要做只鸡干嘛,难听死了,爸爸给你起的新名字多适合你!”
“我不要!”周沫急眼了,以为随时会被改名,抓着周群的地衣领乱扯。
“哈哈哈哈哈,周蛐蛐!”
“不要——”她嘴巴长成委屈的形状,眼睛开始蓄泪花,追着周群满院子跑。
昏黄的天空下,四方的空旷院落里,一个父亲被女儿追着跑,一个笑一个哭,好不逗趣。
躁动的蛐蛐声隐没在追逐奔跑的胡闹喊叫中。
可蛐蛐是打架的,它们是孤僻的独居昆虫,她不要叫蛐蛐。
她不要斗气,她不要吵架。
第101章 Story062
《跷跷板不平衡》
黄昏, 歪脖子树。
周沫左手右手带着道歉的礼物,摇摆着脚步窜进巷弄, 这几日难得的好心情, 她开了门,李阿香回头拉着她说:“沫沫今天在家吃饭, 你爸妈回去了,外婆给你做了好吃的。”她放下手里的花洒,带她去餐厅。
周沫失望, 嘀咕道:“怎么回去了啊?”
李阿香不敢说,还不是你不肯和大家一起吃饭,气氛僵滞,几天没见你好好吃饭你爸妈觉得自己走了比较好。她进厨房将饭盛好,热汤从煲汤的砂锅里舀出, 一勺一勺香鲜浓郁。
周沫确实好几天没吃了, 她放下东西, 蛐蛐叫的吵闹,她坐到桌前端起奶白的鲫鱼汤,轻轻吹开葱花抿了一口, 有些烫但是香浓入口,她食欲大动。
李阿香往蛐蛐笼那处看看, “买了什么呀?”
“我还想跟我爸妈和好来着呢。”她抬眼看看外婆, 又抿了一小口。
李阿香“哦”了一声,手上动作慢了一下,“那我打电话叫他们来?”
“不要了, 我等会去趟景行小区吧。”她拿起筷子,开始吃菜,李阿香弯起唇角,从厨里掏保温盒,“那我盛两碗鲫鱼汤给你妈带去,她上个礼拜吵着要喝的。”
*
那天周沫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胡瑾惊喜意外,笑盈盈地收下康乃馨,周群则冷着脸,“买这么吵的东西干嘛。”他拎起来看看,嫌弃地在家里找地方放,嘴里还嘀咕,“蛐蛐要买买两只,斗着玩才有劲,一只有什么意思。”
周沫将保温盒放下,摆出两片隔热垫,端出两份汤给他们。胡瑾揉揉她的肩,喝了起来,嘴巴微微上扬,“你外婆做的汤就是好喝。”她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周群走出来,看了周沫一眼,清清嗓,“你外婆叫你来送汤的?”他端了旁边的一碗喂到嘴边,又瞧了她一眼。
周沫尴尬无措,手搅着短裙,垂头踢踢凳子腿,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哼。”明明是李阿香让他们走,说是影响了沫沫吃饭。
胡瑾拍了下他腿,怪他乱拆台,闺女都送上门了,还不给个台阶,天天冷着脸有劲?
她勾着周沫进房间,“沫沫,妈妈上次出去给你买的大抱枕你还没看过。”她拉她走到她的房间,指着床上的一只黄色抱枕说,“诺,你不是喜欢鸡吗?这只鸡我看着还不错。”
她不在家睡,一米五的床上罩了个粉色床罩。一直未拆透明塑封的抱枕躺在角落,周沫上前扯了包装,指腹摸摸,软糯的绒布,一压就塌陷,就像她现在的心一样。
终于打破了这几日窒息一样地僵局,她一颗心落在抱枕上软绵绵的。胡倾城说,你爸妈那么疼你,你们冷战他们比你还难受呢,只要你迈出一小步肯定行。
周沫回头,噘嘴鄙视地说:“妈,这是鸭子!”她指了指它扁扁的嘴巴。
“哈哈,我都没看出来。”
一家三口那晚半带着点尴尬,看了一场有点安静有点客套的电视。
周沫难得没了吵闹劲,坐在沙发上抱着胡瑾买的抱枕看《步步惊心》。半集后,她头靠在妈妈的肩上,用小的跟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妈妈,我错了。”我毁了自己的生日还破坏了你们的好意,说了些乱七八糟不顾良心的话,想想都觉得好过分。
周群抓着遥控座靠在最角落,下颌微动,目光失焦半晌后又落回到垂死的若曦身上。
就像四爷最后都没见到若曦。
那个夏天余味也没能见到周沫,不似四爷没策马而去,他飞的守约而来,可周沫气他离城而去。
周沫心中有气,她开始失眠,明明困得要死,可是想到余味每次遇到事情就抛下自己,就觉得气得发抖。可偏偏多年了解自己又能为他找一万个理由,就是这样的不甘小人和理解小人两个不停打架,友情的立场和爱情的立场像个非黑即白的八卦盘,她劝和不及导致睡眠极差。
本来眼睛就大,黑眼圈一挂更像个卡通人了。余嫣早上还笑着问她,“你是画了烟熏妆吗?”
周沫照了下值班房的镜子,心中叹了口气,余嫣稍稍挤了下她,抬手罩发兜,卷翘的长发被快速地塞进网中,手灵活一夹夹子,护士帽整齐地落在头顶,她见周沫还是心不在焉,推推她,“你上班能不能用点心,你知道老师都不敢跟你搭班。”
“啊?”周沫疑惑抬头,什么意思。
余嫣看她就一副傻样,真不知道都喜欢她什么,提醒道:“你上次换错水,护士长晨会强调了实习生的带教制度,不允许在没有老师的监督下更换补液。”
周沫神色渐渐凝重,“什么时候说的啊?”
“就是换错水的第二天,不是改成休息了吗,”余嫣看了眼时间,还有6分钟上班,她继续道:“护士长那天晚上还开了科会,说你医院里关系很大,做错事就是老师的责任,让她们好自为之。”
其实她很是好奇,周沫有什么关系,在学校里就感觉班主任对她不同,这次实习也是临门一脚,还道她家里有钱所以不在乎在大医院实习的机会,还不是抢着来了。
周沫眉头拧起,胸口起伏,“我没换错,我还没换上去就发现了。”她还暗自庆幸护士长没有怪她,可她却从另一面给别人施加压力,这样让她如何好过。
“在老师眼里就是换错了,你要是换错了你就去护理部写检讨了,说不定家属还要闹事,后续很严重的,所以她们提前预防也正常。不过呢,你家里要是有人的话也无所谓的。”她虚伪地拉拉她,“出去吧,上班了。”
周沫一整天上班陷入了更坏的情绪,家庭矛盾刚刚解决,自己的感情还没捋清,现在这小小的实习还出了岔子。
她谨慎地跟在老师身后,那个老师笑脸盈盈,看不出心思,只是每次更换补液从头到尾眼睛紧紧盯着,吓得她更加仔细,不停地核对患者身份,小心扫码,换上去后再次核对,再在输液巡视卡上工整地写下时间姓名。
几次之后老师便不要她换水,“你去巡视巡视病房吧,有没有病人需要泡水或者聊天的。”
铃声响起,那位老师拿起补液走到床边,麻利地扫码核对更换签名,这一系列动作比方才周沫节约了一倍以上的时间,她手里拿着空补液袋出来见周沫站在门口看着,笑笑说:“我来好了,你去转转。”
意思再明显不过。
周沫轻声应下,跑到对面的病房,看见余嫣在她带教老师的带领下给骨折固定处滴酒□□,她也很好奇,上前看看。
余嫣滴了一个病人后,她见周沫看着,推着车子问:“你学了吗?”
周沫摇头。余嫣将针筒给她,“很简单的,就抽酒精......”
周沫刚要接,老师拦下,“她会有她的老师带的,你先把我们组的弄好就行了,他们组工作量也很大的,好啦,你滴吧。”老师将针筒塞到余嫣手里 ,微笑地看着周沫,“你们对面的铃一直在响,怎么不去换水啊?”
周沫讪讪,嘴上应好。她快步走到对面最后的一个单人房间,里面住了一个中年男人,只有一个护工阿姨陪着他,他抬头见周沫来了,“小护士来了?哟,怎么看着不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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